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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帝道:“查,給朕好好地查,查出來是誰的指使,杖斃。”
“主子……”
“太子妃……”
“阿寧……”
忽而一聲聲尖叫,正在審問宮娥的宣帝轉過頭看向那邊,隻見薑寧提了一桶水連在披風上,隨即披風甩了一個弧度,披在了薑寧的身上,毫不猶豫地衝向熊火處,因一係列的動作快得讓人反應不過來,寫意和一眾的侍衛根本就攔不住。
宣帝見狀身子一個踉蹌,低喃道,“一個兩個都瘋了。”
薑笛見狀,眼前一黑,險些昏了過去,薑貴亦是震驚中帶著不易察覺的悲傷,雖是對這個曾經被自己拋棄的女兒冇多少情分,甚至是這點女兒情分也是帶著政治上的利用,可到底是自己的血脈,眼睜睜看著她跑進了火海,心中百般滋味。
馮敏敏哭得梨花帶雨,李承徵和林良娣亦是掩唇低聲哭泣。
謝執年抿著唇站在一旁,眼眸深不見底,看著眼前烈火,也不知在想些什麼?謝婉瑩眸子似有淚過閃爍,冇想到,薑寧竟有如此勇氣,衝著這份不怕死的勁,誰還敢質疑薑寧對太子的感情。
大家隻當太子妃傷心過度殉情了。
冇多久,大火也終於被撲滅,但整座冷宮卻是被燒的一乾二淨
周皇後一隻手搭在錦嬤嬤的手臂上走了過來,四周飛起濃煙,黑煙滾滾而來,團團國繞,直往鼻子裡鑽,刺鼻極了,不禁咳嗽了幾下。
她向宣帝走來,滿目震驚,“皇上,這……這是。怎麼回事?”
宣帝指向一堆灰燼,“太子和太子妃已葬身火海。”
皇後聞言,身子晃了下,錦嬤嬤眼疾手快扶穩了她,“怎麼會這樣?”
她讓人放火燒冷宮要沈嬪葬身火海,怎麼會變成這樣,太子怎麼跑去救人?
冇了太子,她以後該如何坐穩後位,謝寒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太子死了,那繼承儲君之位的人便就是謝寒了。
宣帝猛著咳嗽,馮貴妃邊拍著宣帝的背給他順氣,邊說道:“皇上要保重龍體要緊。”
一聽到太子,宣帝就悲痛,“今日可是太子的生辰,卻也是他命絕於此,到底是太子命薄。”
一條河裡忽而水裡湧動,似有什麼從水裡起來。
……
五天後。
一對年輕男女剛剛走到大門口處,他們就意識到氣氛不太對勁了,裡麵很壓抑,宮門口甚至都掛著一些白色的素綾,似乎在給人辦喪事一般。
年輕男子也冇有多想,拉著女子往裡麵走去,同時還開口問了下正在朝他們走過來的侍衛:“宮裡難道有誰逝世了嗎?”
而且看這個規格,應該還是位挺有地位的人去世了。
誰料,那個走過來的侍衛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後,突然瞪大了雙眼:“啊——大白天地見鬼了!”
他喊了這麼一嗓子後,趕緊跳到一個人的身後,身體發抖不已。
另外一個膽子比較大的人上前一步,看著他們的模樣時,也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不過他總歸是大膽一些,所以他便說道:“你是什麼人?太子殿下現在屍骨未寒,你竟然就敢假扮他,也太太……太大膽了!”
最後一句明顯缺乏底氣的話泄露了他心中的怯意,看得出來,他心中也是害怕的。
冇錯,這對年輕男女便是謝譽鄞和薑寧!
謝譽鄞忍不住有些生氣了,費儘千辛萬苦,好不容易趕回皇宮裡,竟然會被人當成鬼,真是氣死人了。
他怒聲道:“瞪大你們的狗眼看看,孤好端端地站在這裡呢,竟然敢說這個死字!你們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聽到他怒氣沖沖的問話,那些守門的侍衛忍不住又抖了抖,本來這件事情就是比較詭異的,明明太子殿下跟太子妃的葬禮正在舉行著,這裡竟然跑過來兩個跟他們一模一樣的人,怎麼能不讓人毛骨悚然呢?
尤其是現在,夕陽西下,暮色漸沉,春日雖然已經回暖了,可是夜裡偶爾吹來的寒風還是讓人有些發冷,再配上麵前的嚇人景象,他們怎麼能做到淡定自如?
這時,聽到這邊亂鬨哄的動靜,一旁的禁衛軍頭領過來道:“發生了什麼事情?都在那裡亂亂的做什麼?還不好好地守門?”
那些人看到禁衛軍頭領謝落遷走過來,紛紛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趕緊對他道:“頭,您快快過來,這裡有兩個不知道是人是鬼的東西,說他們是太子跟太子妃,可是他們明明早就已經……”
被換作頭的侍衛揚揚眉:“哦?還有這等事?我來看看。”
說罷,他大步走了過來,身後的玄色衣袍飄飄揚揚,在著天色微黑的黃昏裡,竟然有種瀟灑的感覺。
走到近處後,接著明亮的宮燈,侍衛頭領遷仔細地打量了一番他們兩人,然後忍不住地倒吸了口氣:“天,你們也太像了吧,簡直跟他們一模一樣,究竟是那個易容師給你們做的?怎麼會這麼逼真?”
謝譽鄞冇好氣地道:“混賬東西,瞪大你的眼睛看看,孤好端端地站在這裡,什麼易容師,什麼太子跟太子妃已經葬身火海,我們好端端地回來了,快點讓我們進去!”
“是……是……”侍衛頭無論是鬼魂還是活生生的一個人,給他十個膽子也不敢攔太子,立馬讓開了路,讓他們進東宮。
看來大家真的以為他們已經死了,因為一路上走過來,看到的都是素白的裝飾,隱隱還能看到前麵的廣場上飄蕩著的一個大大的“祭奠”的旗子。
謝譽鄞嘴角抽了抽:“真是冇有想到,竟然有生之年竟然能見到自己的葬禮,這種感覺可真怪異啊。”
薑寧道:“殿下,我們還冇死呢,他們竟然就給我們弄了個葬禮,他們究竟是有多麼盼著你死啊,想不到殿下,你的人緣可真差。”
謝譽鄞看了她一眼,冇有再說什麼,隻是那目光似乎有些不太樂意以及微微生氣的味道。
不一會兒他們便趕到東宮了,因為東宮是謝譽鄞的宮殿,所以這裡是主要的靈堂,隱隱能從裡麵傳來一些哭聲,有壓抑著的,有悲痛欲絕的,還有些一聽就是裝出來的……
謝譽鄞拉著薑寧衝進了靈堂,然後看著一屋子的身穿孝服的人,大聲說:“你們這是唱得哪一齣?都在乾嘛呢?誰死了?”
那些人聽到這一聲後,紛紛地停下了哭聲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們,整個大殿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然後片刻之後,爆發出來一陣整齊而驚天動地的喊聲:“啊——鬼啊——鬼回來索命啦——”
這樣喊著,他們紛紛四散逃開,有些人在慌忙中甚至踩到了自己衣襬的一角,一頭栽倒在了地上。
場麵頓時混亂了起來。
謝譽鄞跟薑寧站在原地,看著大家躲的躲,藏得藏,狂奔的狂奔,甚至還有些人直接兩眼一翻昏死了過去。
真是……太不可理喻了。
待到場麵平靜了一下後,謝譽鄞才清清嗓子道:“你們鬨夠了冇有?我們還好端端地活在這裡,你們就迫不及待地給我們建起靈堂來了?”
那些人瑟瑟發抖地看著他們,不敢吱一聲,看上去很害怕的模樣。
謝譽鄞接著道:“快點把這些東西弄下來,好好的一個大殿被你們弄成了什麼模樣?”
現在在大殿裡的人中,隻有兩個人鎮定無比,一個是林良娣,一個則是馮側妃。
馮側妃此時仍然跪在那個不知是裝著誰的屍體的棺材前,一臉的木然,她似乎對外界發生的這些事情都一點都冇有注意到一般,仍然是在那裡輕輕地流著淚水,冇有一絲表情。
而林良娣則跪在原地,鎮定無比地看著謝譽鄞跟薑寧,半晌後,她才起身輕輕地揉了一下自己因為跪了太長時間而麻木的腿,接著緩步地朝這麼走過去。
她那雙溫順無比的眼眸裡,此時滿滿都是不敢置信的表情,她就那麼一步步地朝著他們走來,一直走到謝譽鄞的身前。
她顫抖著伸出雙手,輕輕地試探著撫上了謝譽鄞的臉頰,觸碰了一下,然後淚流滿麵地說:“殿下,真的是您嗎?殿下,我還以為……我還以為您真的出事了呢,你不知道,這些日子以來,臣妾都要擔心死了。”
李承徵臉色刷地變白,顫顫結巴道,“你們……你們是人還是鬼?”
謝譽鄞看著眼前哭得梨花帶雨的幾個女人。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聲安撫道:“你不要怕,孤冇死。”
馮敏敏撲到他的懷裡,謝譽鄞本想躲開。但看著她們都是真心關心著自己的安危,便就任由馮敏敏趴在懷裡哭,馮敏敏見冇被太子推開,然後更加大聲地哭了起來,她一邊梨花帶雨地哭著,一邊抽噎地說道:“殿下……您終於回來了,臣妾一直在等著您回來,臣妾就知道,您是不會那麼輕易地就不見了的,殿下,終於讓臣妾等到了,殿下……”
謝譽鄞伸手拍著她的背,安慰道:“好了,不要哭了,孤這不是好好地呆在這裡嗎?乖,不要哭了啊,冇事。”
馮敏敏嗚咽一聲,仍然埋在他的懷裡,小鳥依人的模樣。
李承徵終於反應過來,太子冇死,她都不用當寡婦了!這麼想著,她又忍不住地嚶嚶哭了起來。
薑寧看著這三個女人,看得出來,馮敏敏和林良娣對謝譽鄞的感情是真的。卻也有些心疼她們,因為她知道,那種愛而不得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不知為何,薑寧心中升起了一片落寂的感覺,她們對謝譽鄞噓寒問暖,而她是和謝譽鄞一同出現的,大家都圍著著他轉,她卻無人問津。
林良娣接著對呆在一旁的那些下人們吩咐道:“還在那裡愣著做什麼?快點去報告皇上跟皇後,太子殿下好端端地回來了。”
說完她又看了一眼薑寧,接著道:“就跟陛下跟娘娘說殿下跟太子妃都回來了,快點把靈堂撤了!”
那人領了命後,便火速趕過去了。
不一會兒,周皇後就派人來招謝譽鄞跟薑寧進大殿去見他們。
於是慕凡便跟蘇晚坐上派來的步攆,到了大殿中。
剛剛一進去,就見周皇後上上下下地打量著謝譽鄞,最後欣慰道:“我的好皇兒,你還活著,還活著,真好……”
謝譽鄞柔聲道:“讓母後擔心了,兒臣還好好的,母後,兒臣回來了。”
周皇後點點頭:“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說完她又看了一眼作為陪襯的薑寧,禮貌性地說了一句:“太子妃也好端端的,真好。”
薑寧點點頭,對周皇後恭恭敬敬地道:“多謝母後的關心,讓母後擔心了。”
周皇後笑笑,然後對她道:“在外麵這麼久,你肯定受了很多苦吧,這麼晚了還把你叫來,其實本宮就是擔心你們,想好好地看看。”
這時候,一直坐在上座上的宣帝也快步走了下來,他看了看謝譽鄞,又看看薑寧,說了一句:“回來了就好。”
周皇後接著道:“太子你不知道,當初看到冷宮被燒成一片灰燼,母後直接就昏過去了,下次可不要再做糊塗事了。”
謝譽鄞道:“都是托父皇母後的洪福,所以兒臣纔會平安無事。”
宣帝笑笑,然後對謝譽鄞道:“你到這邊來,朕好好地問問你這些天來的事情。”
說完他又看了看薑寧,對她和藹地笑著說:“太子妃冇事是最好的,來人,帶太子妃回寢殿休息。”
薑寧對皇上行了個禮,然後恭恭敬敬地道:“多謝皇上。”
接著便上來幾個小宮女,扶著她又坐上了來時的步攆,護送她回東宮去了。
回到東宮後,薑寧到了自己的秋宜宮,剛剛走進院門,就看到一個個嬌小的身影撲了過來,薑寧也冇看清是怎麼回事,自己就被抱個滿懷。
是寫意,然後也抱住了薑寧,她倒是冇有哭,隻是驚喜交加地說:“奴婢就知道主子是不會有事的,您福大命大,怎麼可能會這麼容易死掉?”
薑寧伸手拍拍洛洛:“冇事了。”
宣帝留下謝譽鄞肯定是有很多事情要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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