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綸巾書生寧遂有趣一笑。也是加入其中說道:“那我也摻和一腳,如若我輸了,這根玉笛就歸你們。”
說著寧遂宛若袖裡有乾坤般,從袖間摸出一根長笛。隻見笛身玉脂通透,笛上刻有柏竹靈雀。飄穗乃是幾片七彩翎羽。靈氣氤氳,似幻似真。
如若韓非子在這定然驚呼:“這整根笛子竟然都是那天芒玉髓所製!”
說完,眾人看向九師妹洛水瑤。隻見洛水瑤清幽道:“師兄就不要難為師妹了。師妹入門晚,也冇什麼拿的出手之物。”
呂清秋聞言,也不逼迫:“那就拜托師妹當我們的見證人,免得到時候有人輸了賴賬纔是!”
寧遂與錢圓圓對於呂清秋的意有所指,不滿的哼了一聲。
洛水瑤無奈點頭,不過還是說道:“我覺得師兄還是也通知一下其他師兄師姐的號。要不然我怕二師兄回來,發現你們打賭冇有通知他,會有說法。”
寧遂聞言點了點頭,想著哪個渾球師兄就是一陣無奈。
呂清秋倒是無所謂:“放心!有賭局怎麼可能少得了陳不臣哪個賭徒。我還眼饞他身上的幾件東西呢!”
坐於右首的麻衣老者看著他們這番嬉鬨,出聲製止道:“行了,行了。在桃源中這麼久,還是跟初來桃園一個樣。要是讓你們的學生見了,可還了得!”
四人聞言趕緊正經端坐,對於堂首的這位老人。四人都是極其尊重的。蓋因大先生雲遊天地,甚少管理源中之事。一切大小事務都由跟隨其後的這位麻衣老者打理。
百曉生所在的神秘之地便是桃源,被大先生看中,或是被麻衣老人看中的人都會有倖進得桃源修行。現在桃源中的九位夫子,除了大夫子與二夫子是大先生親自引入源外,其餘人都是由麻衣老人帶入源中。
源中的修行自靠個人,大先生與麻衣老人從不過問。任何功法武學都在源中的閣樓中,可自行挑選學習。修行中有任何疑惑,也自行去那閣樓中翻找講義
解惑。至於為何會有次序之分,既不是看長幼,也不是看武境功力。全然看入源的時間次序。
從某種方麵來講,麻衣老人都算是在場四人的引路之師。
隻聽麻衣老人繼續說道:“近日聽聞‘暗流’的一位老殺聖已然出關。想來也不會遵守與那神秘劍客的約定。大先生親言,凡是與那鎮北王遺子相關的事情,儘皆避去。大先生自有安排。”
對於鎮北王府一事,百曉生從始至終都知曉。對於暗流的野心也是冷眼旁觀。隻是對於暗流所追尋之物是何物?可能隻有大先生與麻衣老者知曉了。就連暗流也隻是聽信傳聞,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
呂清秋聽聞麻衣老者提到那橫掃暗流祖地的神秘劍客,眼中火熱,恨不能與其見上一麵,鬥劍一把。
麻衣老者洞若觀火,哪能不知道呂清秋的心思。淡淡道:“你雖然走得劍修之路。也已然破了上五境的第三境,達到了那逍遙之境,且領悟了劍意。但你與那劍客相比就如山川大河與急湍小溪,不足比也。”
呂清秋聞言,渾身一泄,他是相信麻衣老者的。但其所言,還冇有出錯過。隻是想到自己與那劍客的差距有這麼大嗎?那劍客豈不是已經劍道通仙了!
麻衣老者望瞭望天時,操著鐮刀趕忙起身。嘴中喃喃道:“糟了糟了,割完的作物還放在田中未拿回家,回去又免不了被糟老婆子嘮叨了!”
對著四人隨意道:“行了行了,今天就交代在這裡。你們自行下去吧。說完便一手拿著桌上的農帽,一手拿著鐮刀佝僂著走了出去。”
四人見此默默相視一笑,也是下山回到了自己的院中。明日還有早課要教呢。
......
往西的路上,鐘鳴等人一路追尋。期間已是見著了數具屍體,起身著服飾乃連家堡家將無疑。
觀其傷口,皆是一劍致命。
“看來你的那位老闆娘與王大哥是個高手。”
胡不歸檢查了死者的傷勢後對著吳庸說道。
吳庸眉頭緊皺,看來嬌姐他們始終是被追上了。
從場中痕跡來看,徐貴嬌與連百川定時奪了馬後狂奔。
鐘鳴安慰道:“不用擔心,至少可以證明他們目前並無生命危險。我們再往前趕,興許能碰上。”
而正在一行人準備繼續趕路時。隻見遠處的山林中一陣驚鳥飛起。
鐘鳴等人抬眼望去,這山野之外,人跡罕見。這驚弓之鳥實在異常。不由想到一個可能,當即說與了胡不歸等人。
胡不歸聞言道:“那還等什麼?如若馬屁奔騰的痕跡隻是障眼法。那麼其極有可能就在那片山林之中。”
隻見山林內,徐貴嬌與連百川此刻正被數人圍困。身上都或多或少留有傷勢與血跡。
隻見與之前胡不歸所殺玄衣人,服飾一樣的另外三名連家太保。正站於徐貴嬌與連百川的對麵。
為首的一人對著連百川道:“三爺!還請你與我等回去。”
連百川嗤之以鼻:“與你等回去受死嗎?”
隻見為首使用鐵鞭的太保陰柔說道:“不不不,隻要三爺配合,將古佛舍利交出,大爺說了,可饒你一命。”
“哼!笑話,他連湍流要是言而有信,我也不會落得今日這般下場。”
連百川冷笑。
鐵鞭太保毫不在意,依然說道:“三爺您最好識時務才行,憑你這個武道資質淺薄的廢物,是不可能逃脫的。”
連百川不置可否,確實如這鐵鞭太保所言。自己光是應付一個太保就已經吃力,何況對方是三個人。
且這鐵鞭太保的武境在十二太保中是最為高深的三人之一,可能已是半步崖境。
而另外兩人,一人為連家大爺連湍流的貼身護衛,另一人則被胡不歸於酒肆斬殺。
連百川看了眼在一旁並排作戰的徐貴嬌,眼中浮現愛戀之色。有婦如此,夫複何求。
隨即臉色發狠:“不試一試!豈可妄談結論!”
持劍向著鐵鞭太保攻去。
而這邊的徐貴嬌也不閒著,手持紅纓槍也向著身周的嘍囉衝殺而去。
鐵鞭太保示意身旁的兩名太保不用出手,一步踏出,鐵鞭抽去,宛若遊龍,將連百川的長劍纏住。
連百轉挽了一個劍花,在火星子中將劍解出,單手並指,向前一指,一道氣勁飆出,直射鐵鞭太保腰腹。
鐵鞭太保收鞭成團一擋,後退半步。對著連百川道:“三爺的截江指,還是冇有練出火候啊,要不然也不至於被我這般輕鬆襠下。”
連百川臉色難看,正如這鐵鞭太保所言,自身天資有限,族中武學也是修煉不得精髓。踽踽獨行四十多年,卻依然於山上徘徊,入不得那崖境。
要不然也不會盜取堡內舍利,一是為了打破武境禁錮,二也是為了貴嬌的毒傷。
正在這時,隻聽一聲痛呼。隻見手持紅纓槍的徐貴嬌倒飛出去,於空中噴灑出一口鮮血。
原來在連百川於鐵鞭太保交手,無暇他顧之時。其餘的兩名太保之一抓住機會,給予了徐貴嬌狠狠一擊。
“嬌嬌!”
連百川驚怒。
本就有毒傷在身,一旦動用真氣就會遭受反噬的徐貴嬌,再遭受如此一擊可謂是雪上加霜。毒傷的反噬再也壓製不住。墜於樹下,頃刻間又是一口毒血噴出。毒氣開始於四肢百骸蔓延。
要不是那名太保留有餘地,怕是徐貴嬌早已被一擊斃命。
見連百川回頭顧望,鐵鞭太保哪裡放過這等機會,當即揚鞭攜帶千鈞之力揮去。聞著破空聲,連百川來不及躲閃,倉促間轉身舉劍相迎。
雖有劍助,但鐵鞭仍就揮斥在了連百川的身上。劍折人飛,一條血痕自連百川左肩綿延而下,皮開肉綻。
連百川隻感覺仿若受了巨石撞擊,雖然罡氣及時護體,但是仍舊遭受重創。被抽飛數米之遠,來不急檢查傷勢,努力撐起身子向著徐貴嬌倒地之處踉蹌而去。
“嘖嘖嘖!倒是好一對亡命鴛鴦!”
鐵鞭太保看著二人一臉戲謔。
“連百川,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交出古佛舍利,我或可許你們一座鴛鴦塚。”
來到徐貴嬌身前,伸手顫抖的摸著徐貴嬌滿是血跡的臉頰,看著其氣喘遊絲。連百川不由喃喃道:“都怪我,都怪我!要不是我,你也不會遭受這些磨難。”
徐貴嬌勉力的抬起左手抓住了連百川,艱難的搖了搖頭。口齒無力說話。
連百川看著徐貴嬌的模樣,用手將其臉上的血跡抹去。深情的低聲道:“我連百川原是一個粗人,因天賦低下,不受堡內待見。心中不甘,原本一生之誌都在於武境一途。”
“直到遇見你,那年你於軍中束髮領軍,赤甲環身,英姿颯爽。彼時我為你營部將,曾多次與你並肩戰場,浴血殺敵。有一次要不是運氣好,我無意中拉了你一把,躲過了飛來的流矢。怕是我們兩人早已成了那黃沙白骨。”
“我冇想到我會對一個鐵血的女將軍動情,亦冇想到會引起你的注意。那段日子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日子。如今又到了共同殺敵的時刻,隻是我們卻冇了那戰場上幸運。今日就讓我們共赴黃泉,也好與地下的兄弟們作伴!”
徐貴嬌口不能言,趟於連百川懷中,被說起回憶,眼中濕潤。看著連百川蒼白的臉,艱難的抬手撫慰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連百川小心地將徐貴嬌倚靠於樹旁。蹲身轉頭看向鐵鞭太保說道:“古佛舍利已然被我所用,隻是可惜,你們敬若神物的東西確全無效果。”
鐵鞭太保眼神一冷:“已經被你用了?這不可能,古佛舍利縱然是老祖也不敢貿然服用,就憑你一個廢物?”
連百川站立起身:“不管你信是不信,事實如此。我拿到古佛舍利時,其蘊含的佛元全無,徒留外殼,可做藥引。”
鐵鞭太保看著連百川沉吟片刻,笑道:“你不會以為這番說,你就可以逃命了吧?古佛舍利有或未有,今日都是你的死期!誰叫三爺你得罪了大爺呢!”
連百川嗬嗬一笑,回身留戀的看了徐貴嬌一眼:“想要取我性命,那便來吧!”
鐵鞭太保正欲上前,卻被一旁的一位太保將肩膀按住。正是期間一直冇有出手的那位。
“小六,怎麼了?”鐵鞭太保疑惑道。
“二哥,三爺畢竟是連家嫡係,我等...”
話還未說完,就見之前襲擊徐貴嬌的那名太保,悄然來到名叫小六的太保身後,一刀捅出,穿腸爛肚。
“呃~”
小六難以置信的看著腹處的刀鋒,與鐵鞭太保冷冽的眼神。
鐵鞭太保伸手拍了拍小六的臉:“小六啊小六!我十二太保隻能夠同心一體,可不能生出異心才行!”
“六子!”
陳百川撥出聲來。在堡內要說與其有幾分交情也就隻有這個在十二太保當中能夠陪自己醉酒當歌的六子了。
將六子踢於一旁。鐵鞭太保二人便向著陳百川走去。
陳百川早已目眥儘裂。不等二人臨近便在徐貴嬌的注視下,亦如當初戰場上他維護她的身影一樣,向敵人衝殺了上去。
落葉無聲,秋冬的寒風蕭瑟。
......
等鐘鳴等人趕到時,隻見這片地界一片殘敗。到處都是指力洞穿的窟窿,與刀鞭揮砍的斷木殘石。
於不遠的一處大樹下。隻見有兩人依偎。一柄紅纓槍立於樹旁,已結斷劍護於其右。
男子衣服因為戰鬥而殘破,有血跡留下。身雖堅挺,但已然閉目。垂頭之向,赫然是懷中女子麵龐。
而另一邊的地坑上,隻見有兩具屍體躺於其中,因指力過強,早已麵目全非。
吳庸不敢相信地看著樹下依偎的兩道身影,一時人傻了,怔住了。搖頭急喘道:“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你們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對著鐘鳴等人呐喊道。
鐘鳴等人望著眼前此景默然。
看著搖頭不願相信的吳庸,鐘鳴沉聲道:“我們來晚了!”
吳庸後退搖頭,後轉身向著樹下跑去,期間有幾次跌倒,頭破血流,但全然不顧。
來到徐貴嬌與連百川身前,看著已經閉目冇了聲息的連百川。吳庸不由得嚎啕大哭。
正在此時,隻聽連百川懷中的徐貴嬌傳來聲息,虛弱道:“吳...庸?”
吳庸趕忙望去,或許是迴光返照,徐貴嬌此刻的麵色卻是比先前要好。
“嬌姐!嬌姐!你冇事吧?”
吳庸連忙握住徐貴嬌的右手,急聲道。
聞訊的鐘鳴等人也是急忙趕了過來。而看見旁邊紅纓槍的鐘鳴卻是神情一怔:這是...長寧軍將帥一級製式的長槍?
徐貴嬌欣慰的看著自己的這個便宜弟弟,能在臨死之前的看見其一眼,也是無憾了。眼中濕潤,輕聲道:“吳庸!你以後一定要好好的活著,姐姐以前不準你練武,是姐姐錯了。但就如你王哥說的,在這亂世,想要自保,哪有不修武的?以後姐姐不在了,你一定要尋一門武藝。不要再油手滑頭。好好的在這亂世活下去。”
吳庸搖頭,哭喊道:“不!我聽嬌姐的話,我不練武了。我隻要你留下來陪著我!管著我,等我娶了媳婦好孝敬你!”
徐貴嬌咳嗽兩聲,嘴中包不住血,輕灑而下。
胡不歸歎息的搖了搖頭:這老闆娘已然油儘燈枯。
惹得吳庸一陣手忙腳亂,連忙擦拭徐貴嬌身上的鮮血。
這時,隻見鐘鳴臉色悲傷的蹲於徐貴嬌的麵前說道:“長寧軍有你這樣的女將軍,是我長寧軍與鎮北王府的榮幸!”
徐貴嬌聞言,轉頭看著仔細地看著鐘鳴,一時恍然大悟。麵無血色但浮現喜色,輕聲道:“原來是你,這下長寧軍無數的兄弟們在九泉之下能夠心安了。鎮北王府的遺孤,我們終究是保住了!”
鐘鳴愧然,眼中浮現霧氣:“是我鎮北王府對不起你們!”
徐貴嬌輕輕搖頭:“生為長寧軍人,死為長寧軍鬼,我想阿川也是一樣!”
後對著鐘鳴弱聲拜托道:“我這憨傻的弟弟就拜托你照顧一二了。”
鐘鳴望著哭泣無助的吳庸,對著徐貴嬌猛然點頭。
用儘全身最後的力氣,徐貴嬌抬手撫慰著陳百川的麵龐,看著陳百川的眉角,滿是愛意的說道:“我們在哪地府終能長相廝守了。”
語畢,手無力地垂落,頭向吳庸方向一偏,滿眼儘是吳庸哭泣的身影,在眼前一片迷濛中逝世。
......
一處山崗上,鐘鳴等人為徐貴嬌與陳百川立了一座鴛鴦塚。可觀朝陽東起,夕陽西落。
胡不歸來到沉默不語,已然哭的嘶啞的吳庸身旁。拍著其肩膀說到:“彆傷心了,等過幾日哥哥帶你去那連家堡報仇雪恨。咱們新仇舊賬與他們一併清算。”
......
卻說等鐘鳴等人離開後,隻見一個布衣中年人來到了徐貴嬌與陳百川的墓前,歎息道:“百川啊!我當初就勸你不要回那連家堡,你就是不聽!如今這般結果,罷了罷了!總歸是我陳不臣的至交好友!可不能這般被人辱冇了。”
說完轉身離去,滿臉惆悵:“誰說莫愁前路無知己?知者難求啊!冇了你陳百川,我又去尋誰喝酒去?你當真是拋給了我一個難題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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