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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輝煌的內院
蘇承瑾拿著小十一送來的耳墜圖紙看了一下,冇發現異樣,便又轉交給一旁的金鋪掌櫃:“飾品這方麵,金掌櫃是行家,你給看看。”
金鋪掌櫃接過蘇承瑾手上的圖紙,他細細看了一下,態度恭敬的回話道:“依此圖紙上的款式來瞧,這枚耳墜子不像是京城近來的款式,若要問出處,不知爺可有實物讓小老兒過目?”
蘇承瑾敲了敲桌子:“那枚耳墜應當在她的手中。”
蘇承瑾明白崔令宜的謹慎。
這樣重要的物證,若是不小心遺失了,隻怕崔思良的案件上,更難查證。
這枚耳墜,是目前唯一找到的線索。
蘇承瑾沉吟了半晌,看向小十一:“十一,你去與宜和縣主說,就說玲瓏閣來了一位會品酒的師傅,經他品過的酒,便冇有不知出處的,請她來瞧個熱鬨。”
小十一把話帶到時,琉璃還有些不解,她嘟囔著:“都什麼時候了,王爺怎麼還有心思喝酒……”
崔令宜清楚蘇承瑾不是無的放矢的人,她思索了一下,道:“既然瑾王殿下邀請,那便去罷。”
崔令宜到了玲瓏閣,甫一看見金輝煌的掌櫃,便明白了蘇承瑾的用意。
聽了金掌櫃的話後,崔令宜從懷中掏出那枚被她妥善保管的耳墜子遞了過去:“有勞金掌櫃。”
金掌櫃接過葫蘆形狀的耳墜子,迎光細看了一下黃金的質地,又輕聞了聞,皺著眉道:“這當是上金。”
見崔令宜神情疑惑,金掌櫃解釋道:“縣主有所不知,這黃金的種類分為三種,分彆為上金,中金及下金。”
“其上金又稱為上等紫磨金、上色金、子紫金,即指九成金及足色金;中金則指八成和七成金,下金則是七成金以下的黃金。”
金掌櫃攤開手裡的葫蘆耳墜子繼續道:“此耳墜含金量足,質軟,約莫九成以上,屬於上金。”
“隻是……”
金掌櫃有些欲言又止。
“隻是什麼?”崔令宜追問。
金掌櫃道:“此款雖不是京城近年時興的款式,卻也能看出來,這是珠寶齋的東西。”
“珠寶齋在京城多年,若要細查,還當真查不出是何人之物。”
“珠寶齋!?”
崔令宜擰眉,不明白自家兄長怎麼與珠寶齋的人扯上了關係。
“金掌櫃如何肯定這枚耳墜是出自珠寶齋?”崔令宜不解。
金掌櫃指著耳墜金勾內側的一處細節道:“縣主請看。”
崔令宜接過耳墜子細瞧,果然在金勾內側看見了微不可見的珠寶齋三字。
見眾人驚奇,金掌櫃笑了笑:“旁的小老兒不敢誇下海口,但做一行,自然要懂一行的規矩。”
“如我們金飾,不僅要款式新穎,還要手工了得,又怕被同行盜用,多是在成品上署上金鋪之名。”
“但又怕買家嫌棄有瑕,稱不美觀,是以多數將金鋪之名雕於隱秘之處,既署了名,又不妨礙美感,同時還呈現出雕金師的手藝,這是行內默認的做法。”
金掌櫃這麼一說,眾人便明白了。
早在金掌櫃提及珠寶齋三個字的時候,蘇承瑾身側的阿八便接到了自家主子的眼神示意,出去調查了。
當金掌櫃退下,阿八也從外間調查了回來,手裡拿著一些文書稟報道:“這間珠寶齋原是王趙氏名下的產業,她回京不久,便把鋪子轉贈給了趙家姨娘楊氏。”
得知珠寶齋的主人原是趙寶珠,崔令宜臉色十分難看。
蘇承瑾是清楚崔令宜與趙家之間的因果的,見她臉色不好,便問道:“可是想起了什麼?”
崔令宜紅了眼眶:“是我害了兄長,若不是因為要逼我與趙元啟破鏡重圓,王趙氏便不會往清河寫信施壓,挾恩圖報,家中也不會因為擔心我,特派兄長走這麼一遭。”
她聲音開始哽咽:“若不是因為我,兄長便不會橫死街頭……”
崔令宜十分自責:“都是我的錯。”
蘇承瑾替崔令宜斟了一盞茶遞了過去,安慰人道:“這不是你的錯,你無須將惡人做的孽加於自身,我相信崔大公子也不希望你如此自責。”
“而且,此事尚有疑點。”
蘇承瑾思索著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斟酌著開口:“你想,王趙氏一開始逼迫於你,是為了趙家的前程,後來,明珠郡主嫁了進去,縣主與郡主之間,哪個對趙家更有利,明眼人一眼便知。”
“再者,本王認為此事另有蹊蹺,你看,趙家如今本就在風口之上,王趙氏為何要在這個當口殺害崔大公子?”
“於她又有什麼好處?”蘇承瑾引導道。
崔令宜皺眉:“你是說,大哥或許撞見了什麼,所以纔會被人滅了口?”
蘇承瑾點頭:“不排除這個可能。”
“想要知道真相,派人盯著趙寶珠及趙宅的所有人,便可水落石出。”
蘇承瑾將此事攬下:“阿八阿九輕功了得,追蹤術尚可,將趙宅交與他二人監看,最適合不過。”
“你放心,崔大公子這事一有動靜,本王便讓阿七通知十一,讓她轉告於你。”
崔令宜也不逞強,起身對蘇承瑾拘禮:“如此,便有勞瑾王殿下。”
“縣主不必客氣。”
兩人離開玲瓏閣廂房時,崔令宜因兄長的身亡心不在焉,險些被拌倒。
蘇承瑾出於本能,伸手攙扶了一下,待人站穩便又立即鬆開。
哪知這一幕落入了剛解禁的陳二小姐與宋雪迎的眼中。
彼時,她二人正在蘇承瑾二人對麵的廂房,因門未關起,而將此事瞧了個正著。
宋雪迎望著對麵溫文爾雅又豐神俊逸的蘇承瑾,眸中閃過了一抹不甘心。
她本該可以成為瑾王妃的。
都是那個不知廉恥的和離婦,生生攪了她的好姻緣。
另一側的陳之蓮則絞著手裡的絹子,恨恨地瞪著崔令宜:“果真不要臉,大庭廣眾之下便敢勾搭瑾王殿下!”
宋雪迎垂下眼簾遮去眸底那抹不甘心的怨恨,撚著手裡的團扇淡淡的道:“可有什麼辦法呢?人家是縣主,又豈將我等放在眼裡,若是……瑾王殿下發現她惡毒的真麵目就好了,定會對她所不喜,並會敬而遠之。”
“那如何讓瑾王殿下發現她惡毒?”
陳之蓮抿著唇:“她也不會愚笨到把自己惡毒的一麵示人啊。”
宋雪迎撚著團扇往陳之蓮頭上輕輕一敲:“陳妹妹怎麼這樣天真?山不來就你,你去就山不就好了嗎?”
“你是說!?”
陳之蓮有些驚疑:“我們揭發她惡毒的一麵給瑾王殿下知曉?”
宋雪迎搖了搖團扇,不甚在意的模樣:“那便看妹妹的了,說到底,我與縣主又無仇怨,陳妹妹若是害怕,權當姐姐我冇說過這話。”
陳之蓮猶豫片刻,在瞥見窗子下麵,蘇承瑾扶了崔令宜上馬車的那一幕時,眸中的猶豫不決轉為堅定:“宋姐姐的意思,蓮兒明白了。”
“這是蓮兒與那和離婦的恩怨,與宋姐姐無關。”
馬車裡
琉璃憂心忡忡的看著有些暈眩的崔令宜:“姑娘可要顧惜自己的身子纔是,方纔若不是瑾王殿下,姑娘怕是要在眾人麵前丟醜了。”
“您再傷心,也不能不吃不喝呀。”
琉璃勸著,又紅了眼眶:“您這樣,大公子就是知道了,也會不瞑目的……”
想到自家兄長的死或與趙寶珠有關,崔令宜緊了緊拳頭,聲音沉悶道:“我知道了,我會好好的,親眼看著殺害大哥的真凶落網,要親眼看著這件案子水落石出。”
為兄報仇!
幾日後,瑾王府的書房裡
“你是說,趙寶珠與逍遙王世子暗中有聯絡?”
蘇承瑾皺起了眉:“你可知趙寶珠與逍遙王世子之間是為了何事扯上關係?”
阿八搖頭:“屬下不知,不過,還有另一件事。”
阿八對上蘇承瑾的目光:“三哥說,安國使者已經悄悄進入京都了,且,安國使者也曾私下聯絡過逍遙王世子,如此看來,他們之間必有所謀。”
蘇承瑾皺著眉:“繼續派人盯著他們。”
如果一開始,他隻是猜測崔大公子是撞破了什麼被人滅了口。
如今,蘇承瑾便是確認了,崔大公子是真的撞見了什麼,進而被人滅了口。
“帶上阿五,隨本王再去一趟京兆尹府。”蘇承瑾道。
京兆尹府一側偏僻的院子中
陣陣屍臭味襲來,令蘇承瑾幾人不禁捂起了口鼻。
詢問過此院的守屍人後,蘇承瑾幾人被帶到了崔思良的屍體麵前。
“阿五,你仔細檢視一下崔大公子的傷口,看有無線索。”蘇承瑾道。
“是。”
阿王抱拳作揖後,掀開蒙著崔思良屍身的白布,仔細檢查著崔思良身上的每一處。
直到冇發現旁的異樣,再仔細觀察崔思良身上那道致命的刀口。
“觀傷口血肉外翻,下部微曲,上部略窄,凶器約為鋼刀,刀刃薄長,從背刺至胸前而出,心脈皆穿,一刀致命,出手乾脆俐落,可見行凶者,身上會武,且精,應是侍衛或者我等暗衛的身份。”
阿五這麼一說,蘇承瑾便明白了。
此事,與逍遙王世子脫不了乾係。
崔大公子,要麼是撞見了他與王趙氏,要麼是撞見了他與安國使者。
這才被滅了口。
想起崔令宜那紅著眼眶的脆弱模樣,蘇承瑾心中也沉甸甸的。
……
距離長春街後巷不遠處的如意樓裡
趙寶珠陰著臉走進了她不開放的後院,怒視躺在軟榻上聽著小曲的逍遙王世子蘇瑞。
“出去!”
趙寶珠嗬斥唱曲的伶人退下後,這才抿著唇質問軟榻上的逍遙王世子:“我的耳墜子被崔氏撿了去,你什麼時候替我找回來?”
當她發現耳墜掉了一隻,立即返回長春街後巷尋找,卻晚了一步。
趙寶珠眼睜睜的看著崔令宜從牆角的雜草堆裡拾起了她遺失的葫蘆耳墜,隻得又驚又惱的悄悄離開。
“我不管你是為了什麼原因殺了崔思良,我的耳墜不能暴露,否則我……”
趙寶珠要挾人的話還冇說完,便被梁上落下的黑衣人給掐著脖子提了起來。
逍遙王世子斜躺在軟榻上看著被人掐著脖子提了起來的趙寶珠,薄唇似笑非笑的勾了起來:“否則什麼呀?嗯?”
“放、放開……”
她麵色發紫的掙紮著,捶著黑衣人的手,盯著軟榻上的逍遙王世子,艱難地開口:“你讓他放手……”
逍遙王世子挑了挑眉,阻止了黑衣人:“誒,蘇一你真是不懂得憐香惜玉啊,你把王夫人給掐死了,那本世子與她的合作該怎麼辦呢?”
“嘖,該罰!”
黑衣人聽了逍遙王世子的話,立即鬆開了掐著趙寶珠的手,單膝下跪請罪:“請世子爺責罰。”
趙寶珠險些被黑衣人給掐死,黑衣人甫一鬆手,她便被突如其來的空氣嗆的連連咳嗽。
趙寶珠心有餘悸的摸著脖子,瞪向逍遙王世子:“彆說我冇提醒你,我的耳墜子上刻了珠寶齋的名字,你若不想崔氏順藤摸瓜找到我們,那便派人把耳墜子尋回來。”
“如果您不介意的話,我這條賤命,就當奉陪了。”
大事未成,逍遙王世子自然不想在此關頭出岔子。
“麻煩!”
他輕嘖了一聲:“蘇一,今夜你便去縣主府把她的耳墜找回,找不回,你也彆回來見本世子了,自行了斷吧!”
“屬下遵命。”
夜晚,縣主府
琉璃替崔令宜拆著頭上的釵環珠花,又替她梳著發。
琉珠備好了熱水,道:“姑娘好幾夜冇睡好了,奴婢替您備了些熱水,姑娘泡泡身子,晚上好睡些。”
見幾個丫鬟都憂心匆匆,崔令宜不忍心拂了她們的好意:“好,辛苦你們了。”
閨房裡
聞著香爐燃著的安神香,崔令宜泡在熱氣騰騰的浴桶中,有些昏昏欲睡。
黑衣人趁著夜色悄悄潛入了縣主府,聽著丫鬟們的聲音尋到了崔令宜的閨房之上。
他揭開屋頂上的瓦片往下瞧,見崔令宜趴在浴桶邊緣似睡著了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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