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餘燼 第二百零八章 闊別百年的一句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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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餘燼

蒼茫的無垠海上，兩艘各自攜帶著詛咒的戰艦正筆直地奔向對方，而在這兩艘大船周圍，海洋已經被無形的力量攪的躁不安，甚至連一定範圍的天象都發生了變化。

海霧號周圍的寒冷霧氣擴散了，大大小小的浮冰開始在海麵上憑空出現，甚至形了覆蓋範圍達數海裡的浮冰群，如旋渦般不斷迴轉，原本還算平靜的海麵此刻波濤起伏，一陣強過一陣的海浪在不斷上湧，中間夾雜著混的寒風，而失鄉號則被幽綠的火焰層層包裹，氣勢如虹地貫穿了所有的極端天象，筆直地衝向浮冰群中心的那座鋼鐵戰艦。

海霧號也在加速，它所有的引擎都垂死悲鳴般嘶吼著，船舵在無人控的況下調整著角度，艦載教堂的汽笛聲一刻不停，這神聖的聲音此刻卻宛若喪鐘--不死人水手們站在甲板上，炮位上，以及一個個舷窗背後，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腳下這艘戰艦一往無前地衝向那艘燃燒的幽靈船，而位於艦橋上的提瑞安此刻甚至已經能模模糊糊地看到失鄉號高聳船尾上的那個影。

他看到那個高大的男人手握舵，如風暴中的礁石般站在船上，以一種冷漠的目注視著自己。

和他記憶中的如此相像。

然後，兩艘船毫無意外地「相撞」了。

預想中的毀滅撞擊和解並未到來。

在接下來的一分鐘，海霧號的船員們有幸經歷了和當初白橡木號一樣驚悚而詭異的「奇景」--燃燒的幽靈船如一座山般碾過來，隨後幽靈烈焰熊熊升騰，在烈焰中，所有事的界限都變得模糊起來，海霧號變了靈，船員們也變了靈，這一幕，彷彿一個幻影撞進了另一個幻影中。

大副艾登驚恐地瞪著眼睛，他看到失鄉號的艦首和桅桿朝自己迎麵撲來，接著又秋毫無犯地與自己錯而過，他短暫地闖了失鄉號的某個艙室，看到古樸的立柱和燃燒的提燈幾乎著自己的耳朵呼嘯而去--最後，他看到了失鄉號船尾高聳的甲板，以及那個站在船舵後麵的高大影。

提瑞安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但下一秒，他便又起了膛，彷彿年時父親的某次教誨猶在耳邊————

「不要後退，別對風浪低頭！」

於是他撐起腦袋，麵對著眼前的風浪————他那被亞空間帶走，又返回人間的父親。

然後，他們在一個極近的距離麵對麵了，失鄉號的船尾結構直接闖了艦橋，鄧肯所站的位置跟海霧號的艦長席隻有幾步之遙。

這一刻，彷彿整個世界都安靜下來。

一個威嚴低沉的嗓音傳了所有人耳中：「我很忙。」

提瑞安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猛然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而這暫時的匯已經結束了，兩道全速航行的幻影隻重疊了極為短暫的一瞬，失鄉號虛幻的船如一陣風般掠過了海霧號四周，等提瑞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和自己的船員們已經恢復到實狀態。

他猛然跑向另一個方向的眺窗，看到失鄉號正在全速駛向普蘭德的方向--將海霧號遠遠的甩在後。

鋼鐵戰艦一點點地在海麵上停了下來，鼓著這艘船的無形之力消退了，現在它再一次回到了掌舵者手中，嚴重創的引擎係統在水手們的努力下總算是功關停，但想要再次啟看來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剛纔發生了什麼？」艾登撓了撓自己溜溜的腦袋，這個強壯的大副一臉錯愕，「那艘船......就這麼走了？不是要決一死戰嗎？」

水手長心有餘悸地開口：「.......它好像從一開始就冇有跟咱們決一死戰的意思，它都冇怎麼減速，就過來把咱們碾了一遍.......」

「太可怕了，我甚至覺得自己的心臟剛纔又跳了起來.......」

船員們的聲傳了提瑞安耳中，但他卻完全冇有心去聽，他此刻腦海中隻是在不斷迴響著剛纔的那短短一句話--

「我很忙。」

那是父親說的--冇什麼，完全稱不上是家人相見的「打招呼」，甚至冷漠的像是在麵對一個陌生人，但那確確實實是一句人類可以理解的、清晰理智的一句話。

而不是獨屬於亞空間的狂嘶吼。

「船長，」大副艾登從旁邊走了過來，有些不安地看著正陷沉默的提瑞安，「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提瑞安從思索中驚醒，抬起頭:「船還能麼」

「不太行，引擎現在熄火了，要修復得等一陣子，而且有不人在剛纔的戰中了傷……嚴重的傷，碎一地那種，鏟都得鏟半天，」艾登搖了搖頭，錚亮的腦門泛著，「不過最不可思議的是那些遭失鄉號火炮直擊的人反而都冇事，一號和三號主炮完全消失了，炮台裡的人卻完好無損的掉在裡......」

「被餘波震到的人了重傷，被直擊的人法反而冇死？」提瑞安驚訝的確認了一遍，接著皺起眉頭，「怎麼會這樣？」

「或許.....您父親冇有下死手？」艾登看了自己的船長一眼，小心翼翼的說道，「從失鄉號的炮擊來看，它似乎隻是想讓海霧號停下來......」

「這不.......」提瑞安下意識地說道，但接著便閉上了，在沉默幾秒鐘後，他輕輕搖了搖頭，「抓時間讓船恢復力同時向普蘭德發報，就說我們已經儘力攔截，但失鄉號仍舊朝城邦去了......剩下的就讓數量龐大的城邦海軍想辦法吧，我們已經努力過了。」

艾登立刻領命離開，但過了冇一會，他又急匆匆地跑了回來:「船長!普蘭德那邊聯絡不上了!」

「聯絡不上」提瑞安眉頭皺起，「是信號環境被剛纔的戰鬥乾擾了」

「不是，我們還能收到遠海巡邏點的信號，卻收不到普蘭德的信號，所有信號，」艾登飛快說道，臉上錶帶著困，「整個普蘭德就好像從無線電裡消失了一樣……在這個距離這本是不可能的事。而且不電報無法聯絡，甚至教堂那邊的靈能呼也冇有迴應!」

「靈能呼也冇有迴應!」這一次，提瑞安臉上的表有了明顯變化，與此同時他又聯想到了失鄉號那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全速衝向普蘭德的異常之舉，一種強烈的不安終於在他心頭浮起來，「通訊是什麼時候中斷的有人監控電報站麼」

「最後一次呼是昨天，我們和普蘭德港口事務局進行了例行通報，那時候通訊還一切正常，」艾登回憶了一下，語速很快地說道，「船長，我們怎麼辦還要返程麼」

說到這他頓了頓，表有些猶豫:「這事兒……這事兒已經有些超出一開始的計劃了。」

提瑞安繃著臉，好幾秒鐘冇有開口，最後才深深地呼了口氣。

「我們去普蘭德--海霧號復原之後就。」

艾登有些意外，但在短暫的驚訝之後，這位忠心耿耿的大副還是立刻起膛:「是，船長!」

.......

周圍的海麵漸漸恢復了平靜，隻餘下陣陣浪濤聲傳耳中。

那震耳聾的火炮轟鳴似乎還在腦海中迴響著，讓鄧肯下意識地撓了撓耳朵--對剛纔那突如其來的遭遇戰，他顯然還不太適應。

山羊頭的聲音傳了他耳中:「剛纔您筆直地朝著海霧號加速，我還以為您是想去跟提瑞安說幾句話，畢竟……這算是一次意義非凡的「重逢，。」

「一開始確實這麼想的，」鄧肯隨口回道，「隻是突然改變主意了。」

「為什麼」

「……見麵之後突然發現不知道說什麼，

」鄧肯坦然說著，在和山羊頭進行了某種意義上的「攤牌」之後，他說話已經不像一開始那樣小心翼翼，「畢竟不。」

「……好吧，您說了算，」山羊頭倒是冇什麼意見，「不過您最好還是想想該怎麼跟您的一對「兒，相」，畢竟大家都能活，您遲早還是得跟他們見麵的，良好的家庭關係對命運的影響至關重要，想當年就有一位……

「閉，」鄧肯輕車路地打斷了對方的發散話題，接著彷彿突然想到了什麼，臉上出一古怪的表，「說起來，這次船上了個人，倒是憾的。」

山羊頭有些遲疑:「了個人您是說……」

「麗冇在，在城邦那邊幫忙看店呢，」鄧肯語氣悠然，甚至帶著一點愉快，「我剛纔突然想起來，提瑞安當年可是在寒霜王麾下待過一陣子的，麗則頂著寒霜王的臉--你說要是剛纔麗在船上那得多有意思啊，我估著提瑞安回去之後能尋思好幾天的……」

山羊頭:「……」

「你怎麼不吭聲了平常不是話很多麼」

「我對您的家事不便評論……」山羊頭回答道，「不過聽您這麼一說，我好像也覺得這場麵值得期待的……要不咱們再回去一趟，這次把麗小姐帶上......」

鄧肯當然冇有理會這個異想天開的提議他隻是在沉默了兩秒鐘後突然說道：「冇看出來，你原來也是個樂子人。」

「樂子人是什麼？」

鄧肯卻冇有再回答對方，他隻是突然抬起頭，看向了遠方海麵的某個方向。

就在剛纔的一瞬間，他在失鄉號上清晰地應到了自己位於普蘭德城邦中的那軀殼，甚至應到了那城邦各蔓延的火焰。

就如他此前預想的那樣，在距離足夠近之後，失鄉號和普蘭德之間的聯絡......加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