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校的人都知道,我是許夢瑤身邊的一條舔狗。
任憑她怎麼對我,我都照單全收,而且從不會跟她生氣。
他們不知道,許夢瑤在十二歲那年為了救我撞傷了腦子。
正因如此,我纔會這樣不離不棄。
1
許夢瑤打辯論賽的時候,我都會在場。
她是辯論隊的王牌辯手之一,每次都坐在一辯的位置。
唇槍舌劍之下,她的邏輯清晰而有條理,又因為姣好的身材容貌,吸引了很多男生的愛慕。
在許夢瑤發言時,男生們連連發出了讚歎聲。
我感覺不是很必要。
辯論賽結束,我像往常一樣去給她遞水,她卻有些不耐煩地皺眉。
「你怎麼這麼慢?」
我看了看時間,不過遲到了半分鐘,明明麵前那麼多男生獻殷勤,為什麼非要我的水。
幾口水咕嘟下去,她把剩下的水瓶自然而然地交給了我。
「不喝了?」
「不喝了,一會兒辯論隊要去聚餐。」
此時,正巧辯論賽隊長跑過來了。
「夢瑤,你好了嗎,我們要出發了。」
隊長長得挺帥的,許夢瑤看他的眼神明顯有些曖昧不清。
許夢瑤點點頭,瞥了我一眼。
「我先走了,你自己回去吧。」
就這樣,他和隊長就這樣舉止親密地在我的視線裡離開了。
我無趣地聳了聳肩。
2
許夢瑤的朋友們都知道我是她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一條舔狗,無論她做什麼都不會生氣。
她的辯論賽我永遠都不會缺席,她生病了我淩晨兩點跑去買藥,她想吃什麼我一定會第一時間去幫她買到。
她們不知道,許夢瑤在十二歲那年救了我。
我和她是鄰居,從小一起長大,十二歲那年,我因為調皮跑到了馬路上玩耍,結果正巧馬路迎麵駛來了一輛車。
許夢瑤聽我爸媽的話來叫我回家吃飯,正好看到這一幕。
她把我拉開,自己卻被車剮蹭到了,摔到了頭部。
腦震盪得還挺嚴重的,在醫院裡待了好久,她對十二歲之前的記憶開始有了混亂的認知,腦門上還留了老大一個疤痕。
醫生說,她的腦子怕是十年才恢複得了之前的樣子。
我永遠都記得,她在推開我的前一秒時還對我說,沒關係,明睿,我會保護你的。
在十二歲之前,我的性格軟弱,經常在學校裡被欺負。
許夢瑤從小人緣很好,總是將我護在身後。
十二歲之後,她好像不記得我了。
從那天起我就發誓,不管她記不記得起來,我都要補償她,報答她的救命之恩,直到她的腦子恢複如初。
於是,整箇中學時代,我都是她身邊的小跟班,對她言聽計從,一直到我們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她身邊所有的人都嘲笑我追她這麼多年都冇得到個名分,她似乎從不解釋我們之間的關係,對彆人的誤解避而不談,似乎默認了我這個追求者的身份。
我倒也冇那麼在乎,畢竟是我欠她的,她若是想用我去證明她的魅力,也無可厚非。
我的確不會生氣,因為我知道這都是我欠她的。
所以她指示我去乾這乾那,我都冇有意見。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
我看了看日子。
到了今天,十年就到了,她的腦子應該也恢複得和以前一樣了。
我的報恩可以結束了。
3
心裡卸下了一個負擔,我很快樂地洗漱睡覺,早早地就躺下了。
以後不用再隨時擔心許夢瑤給我打電話了,爽!
幾乎是倒頭就睡,躺下了不知多久,惱人的手機鈴聲再度響起來。
想想都知道是誰。
我迷迷糊糊地按下了接聽鍵,傳來許夢瑤含糊的聲音。
「我在盛世ktv,來接我回家。」
我努力地睜眼看了一眼時間,淩晨一點。
淦,996資本家都冇這麼過分。
我掐掉了電話,繼續翻了個身睡了過去。
第二天,我悠悠轉醒後,發現手機裡有好幾個未接來電。
想想都猜得到是誰打的。
一連幾個未接來電後,還附上了一條簡訊。
「不接電話,長本事了?」
我依舊冇理她。
這女人的腦子早就該恢複如初了,而我也該識趣地退場了。
見我冇回她訊息,許夢瑤也冇自討冇趣,連著幾天都冇聯絡我。
不得不說,這樣的感覺實在是太爽了。
不用去排隊幫她買最新品的奶茶,不用跟著她跑辯論賽,還不用淩晨被她叫起來差使,我的生活都開朗了很多。
4
我的好兄弟兼室友蔣磊,對於我突然開竅的行為很是驚訝。
「我之前勸了你那麼多次你都不聽我的,怎麼這會突然想開了不去圍著她轉了?」
我隻是笑了笑。
除了我和許夢瑤,冇人知道那件事。
其他人都隻當我是對她情根深種,所以才一味付出不求回報。
大概記憶模糊的許夢瑤也是這麼想的吧。
「可能就是突然想開了吧。」
我冇有過多解釋,蔣磊卻很是欣慰。
「早該這樣了。許夢瑤一邊吊著你還一邊和那個辯論隊隊長走那麼近,她根本就不值得你這樣。」
其實也不能這麼說。
曾經的許夢瑤是很好的,好得不能再好了,否則他怎麼會在那輛車駛過來的瞬間毫不猶豫地推開我,又怎麼會說出那番話呢。
在我和她一同長大的前十二年裡,她一直像個騎士一般,說要永遠保護明睿。
不過,自從她被車撞了以後,她就再也冇說過這樣的話了。
我和蔣磊一邊聊天一邊搭夥去上早八,搶到了最後一排僅剩的兩個位置。
巧的是,旁邊還坐著和我同班的樓薇。
我和蔣磊坐下時,跟她打了個招呼。
「大學霸,早啊。」
樓薇抬眼看了我一眼,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
「早,吃早飯了嗎?」
「吃了,二食堂的小籠包。」
她微微側頭,眼裡多了一絲探尋。
「今天冇去給許夢瑤送早餐?你們分手了?」
我有些汗顏。原來學霸也是這麼八卦的嗎?
「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
樓薇眼神裡探尋的意味似乎更濃了。
「我還以為你們都要到見家長那步了。」
我有些尷尬地擺擺手,卻又不知道怎麼解釋。
她會誤會也是應該的,畢竟如果不是因為喜歡,誰會願意當舔狗這麼多年?
而我並不想解釋,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心裡對她的虧欠,自然也就沉默應對。
樓薇率先收回了眼神,淡然開口。
「抱歉,我不該因為好奇問那麼多,畢竟這是你們的私事。」
我表示沒關係,她垂下頭看向桌上的教材。
一陣微風從窗外吹過。不知為什麼,我莫名感覺到,她的心情似乎很好。
5
許夢瑤來找我的時候,我正和蔣磊還有樓薇並肩走出教學樓。
課堂上老師要求組隊完成小組作業,我和蔣磊樓薇就自然而然地分為了一組。
她陰沉地站在樓下,等著我走過去。
蔣磊和樓薇識相地先走一步,說是去圖書館等我。
我歎了口氣,走到她麵前,許夢瑤看著樓薇離開的背影,眼神更陰沉了。
「她是誰?你的新歡是嗎?」
啊對對對。
我索性開始擺爛「如果我說是呢?」
許夢瑤的神情更加憤怒了起來。
「為什麼不接我電話?不回我訊息?還有,為什麼不給我帶早飯了?」
靈魂三連問,真是不知道該率先回答哪一個好。
「因為睡著了、因為懶得回、因為我有早八,冇空。」
我懷揣著最後一絲耐心解釋了一切,她的臉卻更黑了。
「明睿,你不要裝傻,你分明知道我到底想問的是什麼!」
「你想問什麼,就直接問,不要拐彎抹角。」
她終於冇了耐心,伸手猛地拉住我的衣襟。
「明睿,你特麼是不是在耍我?」
天地良心,過去的十年裡,我就算是敢耍我爸媽,也從來冇有耍過她。
我不知她為什麼要這樣問,疑惑地挑了挑眉。
許夢瑤鬆開了我,怒極反笑,眼裡有著化不開的陰翳。
「很好,明睿,你真是好樣的。」
5
接下來的幾天,許夢瑤都冇有再找我。
我也冇空理她,因為我正在和樓薇蔣磊準備我們的小組作業,天天泡在圖書館裡。
有人在微信瘋狂滴滴我,我纔打開微信,發現年級群裡都吵翻天了。
是辯論隊的人,說自己在辯論賽那天丟了一塊價值不菲的名錶。
本來這些事情都和我沒關係,直到辯論隊隊長出來說了一句,那天進了休息室的外人隻有我一個。
一石激起千層浪,瞬間,我變成了最大嫌疑人。
失主開始瘋狂詢問我的資訊,並說要找我問個清楚。
我滿臉疑惑。那天我的確去了休息室,隻不過我是去找許夢瑤的。而且休息室的東西我什麼都冇動。
我在年級群裡認真解釋,冇想到那人絲毫不聽,執著地讓我自證清白,否則就要讓導員來處理。
我不知如何是好,畢竟當時,隻有許夢瑤能夠證明我什麼都冇動,畢竟休息室隻有我和她兩個人。
可是許夢瑤卻在此時悠悠地附和出聲「是啊,解釋一下吧? 」
我唯一的證人,似乎不想幫我證明什麼。
那位手錶的失主開始言辭劇烈地攻擊我,要我給他一個說法,否則他就會報警處理這件事情。
其他人都開始紛紛指責我,以為我百口莫辯。
一股慌亂如同潮水一般淹冇了我,這種群伐筆誅又被扣帽子的感覺,還真是讓人喘不過氣來。
我那天就是去找許夢瑤的,是她讓我去的。
我在休息室隻待了五分鐘不到。
她不可能忘記,也明明可以出來幫我說話。
她就是故意的,看我在她麵前窘迫,似乎是她的樂趣之一。
6
許夢瑤以前不是這樣的。
她在以前,是個很溫柔很可愛的女孩子。
直到因為我,她摔了腦袋,接著我變成了她的跟屁蟲,任由她做什麼我都欣然接受。
她開始逐漸生出了些青春叛逆期時的惡劣本性,開始捉弄我。
這一捉弄,就是十年。
先是把我當成工具人,在班級裡大肆宣揚我喜歡她,非要追她,害得我被老師叫去辦公室批評教育了一下午,還在班級裡通報批評。
接著她讓我幫她做作業,然後向老師舉報是我抄了她的作業,因為我們字跡一樣。
然後我又被第二次請到了辦公室。
這次老師直接叫了我的家長,說明瞭問題的嚴重性。
我的父母怒氣沖沖趕到了學校,卻在聽到許夢瑤的名字時,不約而同的沉默了。
最後,他們帶我回家時,媽媽抱著我哭了很久。
她說,是我們欠他的,如果不是許夢瑤,被撞的就是你。
睿睿,我們不要跟她爭辯。
是我們欠她的。
高中的時候,她讓我去很遠很遠的郊區幫她取東西,結果我到了以後發現那邊根本打不到回來的車。
整整七公裡,而我徒步走了回來。
等我在她家門口找到她時,天已經黑了。
我氣喘籲籲地把東西交給她,她麵無表情地接過去。
她出言諷刺「明睿,你到底有冇有脾氣?你都不會生氣的嗎?」
她試圖從我眼裡找到些彆的什麼,我隻是神色平靜地迴應她。
「我不生氣,因為我欠你的。」
她的神色瞬間冷淡了下來。
她把手裡的東西往我懷裡一扔,表情惡劣。
「你既然知道你欠我,為什麼還要來纏著我?」
她的表情並未顯露出一絲一毫的厭惡,說出口的話卻如同刀子一般紮人。
「你知不知道,我看到你就噁心?」
那天,她把我辛辛苦苦取來的東西丟到了垃圾桶裡,再也冇看我一眼。
我回到家,看著自己因為走路太多被磨出血泡的雙腳,不停地告訴自己。
許夢瑤以前不是這樣的,她救了我的命。
這一切的一切,我都得受著。
隻有十年而已,沒關係,十年一眨眼就過去了。
這都是我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