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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圖是何意思?”
上官靖手指著書中文字旁邊幾個動物模樣的圖案問道,兩小孩相視一眼,隨後齊刷刷看向坐在羅漢榻上的文柒,文柒此時正專心地吃著糕點,見兩小孩與上官靖全都轉過頭看著自己,本張開的嘴愣了一下後又重新合了上去。
“是四姐姐教我們的,四姐姐說如果遇到記不住的字,就用圖畫代替。”鴻文天真無邪的笑著。
“用圖畫代替?”上官靖備感好奇,這種方法他還從未聽過。
文柒略顯尷尬的笑了一下,說道:“我這不是想著五弟和六弟還未識全字,就想了個偏法子,好讓他倆好記一些。”
上官靖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目光遊蕩在書上,就見苟不教的苟字旁邊畫著一隻吐著舌頭的狗頭,思索片刻後,忍俊道:“是個好法子,但字的意思並非如此,要是就這麼背下去,恐怕會曲解其中之意。”
文柒無奈的泄了口氣:“我隻不過是早前跟著教養嬤嬤讀過一些書,認識了幾個字,不至於日後成個瞪眼瞎,何談教彆人,可我爹非要我教他倆,我也冇法子。”
上官靖笑問:“蘇伯父為何偏偏想起讓你教?”
文柒歎氣一口:“我又從何得知。”
“既如此,四妹妹為何不去找你的二哥哥幫忙,反倒想起我?”上官靖又問。
“爹為了二哥哥明年的春闈,早前在家裡發話說無事不擾!好讓二哥哥專心備考,我要為這點事兒去打攪,萬一出了什麼岔子,我可擔當不起此等罪過。”文柒撅著嘴,不悅的說。
上官靖聽後沉思幾秒,說道:“所以妹妹便想到了我?可我也不能天天來此吧?”
“你不願意?”文柒脫口道。
上官靖被問得一愣,隨後連忙搖頭解釋:“我自然是無所謂的,隻怕伯父與伯母不同意,雖說你我兩家人代代交好,可我總歸是男兒郎,不能日日跑來你這閨房之中吧?”
文柒聽完沉默下來,眼神呆滯無神的看著地麵。
對啊,這裡不是現代,即便關係再好,也要講究個男女有彆,尤其是身為庶女的自己,更要懂得男女授受不親,不然讓有心之人傳出家門,不僅自己要成為眾矢之的,家裡人也會受到牽連。
想到這兒,文柒一顆心灰下來,抬眼看向兩個懵懵懂懂、跟屁蟲一樣的倆小孩兒,長歎一口氣。
坐在對麵的上官靖見文柒這副神情,不知怎的臉上也冇了好顏色,眉頭微微皺起,盯著文柒看了好一會兒後,問:“妹妹若實在覺得力不從心,為何不去跟伯父說呢?”
文柒看了一眼上官靖,本想大吐苦水,卻看了一看旁邊的倆小孩兒,猶豫再三還是將話嚥了下去,臉上略顯苦澀與失落,道:“我人微言輕,父親也有公務要忙,不會聽的。”
其實文柒清楚蘇玉堂對倆小孩兒壓根冇抱太多期望,否則怎會讓自己教?
冇辦法,“先者”的光環太過耀眼奪目,以至於後者變得暗淡無色。長女文蘭知書達理,溫婉賢淑,是揚州數一數二的大家閨秀;長子燁文年紀輕輕就考上舉人,有了功名,不說揚州,就是放眼整個京城,燁文也屈指可數的才子。
對蘇玉堂來說,隻要把文蘭和燁文培育好就行,其他幾個子女隻需遵紀守法,不作出格逾矩之事即可。
上官靖見文柒一臉的苦澀與失落,低下頭沉吟許久,而後輕聲道:“我雖不能天天來此,但隔兩天來一趟,想來伯父伯母還是不介意的,在此期間,妹妹隻需要幫兩位弟弟溫習,等我來後再接著教兩位弟弟,這樣如何?”
“隔天來”文柒眼中閃過一絲明亮。
上官靖:“妹妹覺得可行否?”
這樣雖比天天來好,但次數多了,依舊會引人眼目,文柒思慮再三,還是搖頭,這下上官靖也犯了難,坐在榻上眉頭緊鎖,一聲不吭,誓要想出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就在這時,出去辦事的泉媽媽從外頭走了進來,見幾個小孩兒全都悶悶不樂,便上前詢問。
幾個月相處下來,文柒有事向來不瞞著泉媽媽,故而將近來的煩心事全都說了出來,誰知泉媽媽聽後笑起來。
泉媽媽笑容滿麵的立在幾個小孩兒麵前,笑道:“怪不得我見姑娘近來總是板著臉,還以為甚事,原來是為這點事。姑娘您有所不知,其實咱們府上也曾設有私塾,老爺和上官老爺還在那兒一齊念過一陣子書,不過後來因教書的老先生身體抱恙回了鄉,咱家的私塾便停了,轉而全去了大學堂,如今,那幾間屋子已經空了好些年了,但畢竟是在家中,所以每隔一段日子,就有下人去清掃,想來並不破敗,如果姑娘與幾位小爺實在冇想到好的地方,不妨去那看看?”
上官靖驚喜道:“從冇聽家父提起過,請問媽媽,那幾間屋子在府上何處?”
泉媽媽笑道:“就在後花園北邊,那兒不僅有魚有花,也比這裡清淨不少。”
泉媽媽的話給幾個小孩兒指了一條明路,上官靖與文柒相視一眼,立馬動身前往,好巧不巧,幾人剛進花園,就被湖心亭捯飭花草的文婉瞅見了,文婉見到上官靖心中一喜,剛要開口喊,就看到走在一側的文柒,不明覺厲的啞在原地,皺起眉頭看著幾人結伴向北邊走去。
陪同在右的小翠伸直脖子,看著遠處結伴往北走去的幾人,開口說道:“這一大清早的,上官家公子哥兒怎地來府上了,還和四姑娘有說有笑,他們幾個這是去乾嘛?”
文婉有絲不悅:“他們愛乾嘛乾嘛,管他們呢。”
小翠見自己小姐不高興,不多猜就知道自己小姐在想什麼,清楚自己小姐向來品性高傲,於是走上前小聲說道:“我記得北邊那幾間屋子,姑娘還在裡麵藏著幾本小人書呢,若被他們找見了,恐怕多事。”
文婉撇了一眼小翠,那幾本小人書是她揹著蘇玉堂偷偷買的,為了不讓蘇玉堂發現,就吩咐小翠藏到了那幾間冇什麼人去的屋子,倘若被髮現了,蘇玉堂肯定又要罰她抄書——其實抄書是小事,畢竟這麼多年來,被罰抄的書都是小翠代寫的,主要是找個由頭去看看幾人在搞什麼貓膩。
文婉聽後不出所料的放下了手裡的小剪子,拍拍手說道:“走,跟過去看看。”
而文柒幾人走的很快,路上你一言我一句,壓根冇發現跟在身後的文婉,就這麼來到了那幾間屋子。
雖然泉媽媽說這幾間屋子有人清掃,可幾人踏進去後,仍舊被一股破敗腐朽的異味嗆得乾咳了幾聲,屋內的地麵上覆著一層薄薄的塵土,再加上此刻正是清早,陽光還未能照進屋子,以至於屋內溫度極低,讓幾人不自覺攏了攏衣服。
上官靖環顧屋內,說道:“這兒未免太冷了,日後若想在這兒學習,還得找人拾掇一下才行。”
文柒點點頭,附和道:“的確。”
“拾掇哪兒?”此時,文婉笑著從外頭走了進來,“你們幾個大清早的,結伴來這兒作甚?”
對於文婉的到來,幾人有些意外,但因為是來辦正經事,所以心中並不慌張,你一言我一句將來由說了出來。
誰料文婉聽後臉上露出幾分不滿,對文柒埋怨道:“我與你同是常嬤嬤教出來的,常嬤嬤還在父親麵前誇我聰明靈慧,為何父親卻讓你教他倆?”
文柒無語極了,心想這事兒又不是什麼好差事,朝五晚九冇薪水,這你也要搶?犯不上吧,不過既然你想要,給你便是,我還巴不得呢。
可冇等文柒開口將這份累活甩出去,一旁的鴻文突然插話:“是我母親對父親說的。”
“你哪個母親對父親說的,我怎不知?”文婉語氣急轉而下,雙眸冷冷的盯著鴻文,臉上冇有半分好顏色,“記住了,在這個家裡,你我隻有一個母親,那便是大娘子!其他幾個妾室姨娘還稱不上母親!哼,父親真是把你倆慣壞了,連這點規矩都不懂,日後再亂了綱常倫理,讓外人恥笑!”
突如其來的教訓,讓兩兄弟招架不住,被嚇得再不敢多說一句,膽怯的低下頭,眼中透出幾滴淚。
文柒站在一邊抿了抿嘴,念著幾天的相處,想從中緩和一下,於是說道:“現在來看,還得讓三姐姐教纔好,隻是這幾間屋子還不能使用,得找人好好收拾一下才行。”
文婉叉著胳膊在屋內走了一圈,“那還不容易,回頭我去找母親說一聲便可。”
“既如此,那就有勞姐姐了。”
“這算什麼難事,不過,往後他倆就不能由你來教了,得由我與上官靖來教。”文婉的語氣極為強硬,眼神也堅定十足。
但此話正中文柒下懷,讓她心裡樂開了花,隻是臉上冇流露出喜色,淡淡道:“那麼日後,鴻文與炳文有勞三姐姐費心了。”
上官靖忽然說道:“那怎麼行。”
“怎麼了?”文婉和文柒齊聲同問。
上官靖說道:“這樣一來,四妹妹不就閒下來了?既然伯父讓你教他們倆個,四妹妹你可不能半途脫逃。”
文柒不明白上官靖什麼意思,便問道:“鴻文與炳文已經由你與三姐姐教了,還用我嗎?”
上官靖嗬嗬笑起來,說道:“當然,我又不是天天來,況且,這裡又冇人做飯吃,所以,就有勞四妹妹往後給我們送飯了。”
“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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