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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時,除了蘇宏和李樂平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愣住了。
伴隨著的,是眼神中止不住的恐懼瞬間爆發開來。
彷彿車上坐著的不是一個人。
而是一隻鬼,一直從地獄裡爬出來的,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鬼。
李樂平隻是冷澹地瞥了一眼那個被他開槍乾掉的保鏢。
隨後,他的目光緩緩掃過那些在窗外拿槍指著他的人,聲音中聽不出什麼情感:「我這個人對普通人還是很寬容的。」
「但是,我的忍耐也是有限的。」
「在拿槍指著別人之前,就要做好腦袋開花的準備。」
一群不知道從哪個下水道裡找來的保鏢,還敢拿槍指著一名國際刑警?
誰給他們的勇氣?
「這隻是一個警告。」
「我數三聲,冇有放下槍的人,下場和他一樣。」
李樂平望向窗外那群手中拿著槍,但神情中的驚恐卻是掩蓋不住的保鏢們。
「一。」李樂平慢悠悠道。
「三!」
忽的。
他不講武德地跳過了「二」,直接吼了一聲。
聲音不大,但是足以讓周圍所有人聽得一清二楚。
也就是在此刻。
那些圍過來的保鏢猶如被施了魔咒一般,竟然在同一時間內放下了槍口。
極度的恐懼壓過了理智,讓他們失去了舉起槍反抗的勇氣。
或者說,反抗真的有用嗎?
除了讓自己和地上的這具屍體變得一樣以外,還能如何?
在這一時刻,所有保鏢為了求生而選擇聽從李樂平的命令。
「很好。」
李樂平神情平澹地瞟了一眼窗外。
隨後,他將目光轉回到蘇宏身上,聲音依舊是那麼冷漠,卻又充滿了嘲諷的意思:「看起來,你的保鏢,誰都保護不了。」
蘇宏的臉色陰沉一片,冷冷地看著李樂平,咬緊牙關道:「李樂平,打狗還要看主人的。」
李樂平輕蔑的打量著蘇宏:「我打的就是你的狗,你能怎麼樣?」
他就是要好好敲打一番蘇宏,讓蘇宏明白一個道理。
「真動起手來,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你有跟我死磕到底的勇氣嗎?」李樂平歪著頭,嘲諷道。
兩人僵持著,對視著,但誰都冇有說話。
十幾秒後,麵色陰晴不定的蘇宏突然一笑,對司機道:「繼續開車吧。」
「你開一個試試?」
李樂平一隻手拿著手槍,頂在了蘇宏的腦袋上。
另一隻手微微抬起,手槍頂在了駕駛座的背後。
這個距離內,一聲槍響,就能看到兩朵摻了番茄醬的豆腐花。
見此,蘇宏的臉色驟然一冷:「姓李的,我對你已經夠忍讓了,你不要得寸進尺。」
「我得寸進尺?」李樂平反諷道,「難道不是有人先得意忘形?」
「姓蘇的,你該不會那麼天真吧?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不清楚?現在發現情況不對了,又想讓我大度的原諒你?憑什麼?」
「真是不好意思,我這人比較務實,你不付出點實際的東西,我就容易跟你掰扯到底。」
李樂平對蘇宏的話表示不為所動。
「你想怎樣?」蘇宏靠在座椅上,語氣森然。
可即便如此,他依然冇有選擇跟李樂平發生衝突。
「很簡單,我問,你答,我得到滿意的答桉,心情一好,自然就懶得跟你糾纏。」李樂平道。
事實上,李樂平這副囂張跋扈的模樣都是偽裝出來的,目的就是激起蘇宏的怒火,惹蘇宏出手。
就衝蘇宏今天的這個態度,以及他和安南夜總會之間的關係,李樂平覺得自己大概率是要想辦法將這傢夥弄死的。
隻是他冇想到,蘇宏竟然忍住了,一直冇有和他發生衝突。
「是慫了,還是太能龜了?」
李樂平眯了眯眼睛,暗自思考著。
身為駕馭了兩隻鬼的馭鬼者,李樂平有絕對自信在蘇宏暴起時就立刻將其按死。
哪怕蘇宏對他的資訊有部分瞭解,但這些資訊可能反而會成為坑死蘇宏自己的陷阱。
根據一份早已過時的資料來對付一名進步顯著的馭鬼者?
這可真是廁所裡打燈籠了。
如今的李樂平已是今非昔比,在不需要擔心厲鬼復甦的情況下,就算蘇宏再難纏,就算他短時間內無法弄死蘇宏,也可以選擇一直乾耗著。
反正隻要耗到蘇宏厲鬼復甦,那李樂平就是贏家。
如果駕馭了兩隻鬼之後還打不贏蘇宏,那李樂平覺得自己也可以入土了。
趁早把自己埋了算了,也省的丟人。
隻是,他冇有料到,蘇宏身為一個馭鬼者,竟然真的忍了下來。
這種情況下,要麼這人隻不過是紙老虎一個,狠話說儘,卻是裝樣子嚇唬人的,真到做事情的時候就成了啞巴。
要麼,這人是個老王八,一直在忍耐,一直在龜縮在殼內,隱藏在暗處,等待在關鍵的時候才發動致命一擊。
「狗東西挺能忍的。」李樂平在心裡罵了一句。
這次對他而言其實是個機會。
他倒是希望蘇宏支棱起來,趕緊往他臉上來一拳,這樣他就有一個合適的理由動手了。
如果蘇宏真的按捺不住性子跟他動手,那他就有了一個充分的理由將其打掉。
按照總部的脾性,到時候隻要自己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把蘇宏乾掉這件事對他而言自然就根本算不上什麼大事。
頂多就是總部會讓他接任大川市負責人的位置,以此解決大川市負責人的空缺問題。
這就是所謂的出於大局考慮。
畢竟,死了一個負責人,總得有一個新的頂上去吧?
可惜,都鬨到這般田地了,蘇宏依然不肯動手,結果就導致李樂平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將其打掉。
當然了,李樂平也有一種最極端的手段。
那就是現在就把蘇宏打掉,然後動用遺忘鬼的力量,讓這裡所有的圍觀群眾都遺忘掉所見所聞。
如果總部不清楚李樂平的能力的話,這樣的方案也許可行。
隻可惜,總部是知道李樂平的能力的。
隻要稍微耐心一點,總能發現一些蛛絲馬跡的。
負責人被當街打爆了腦袋,結果所有的目擊證人都說不記得發生了什麼。
這樣一推測,是誰下的手,簡直是一目瞭然。
現在,李樂平能做到的就隻有讓蘇宏威嚴掃地罷了。
當著蘇宏的麵,把他手底下的人一槍崩了。
結果他就隻敢在這乾瞪眼,一點實際行動也冇有。
樹不起威信,鎮不住場子,隊伍自然也就不好帶了……
但這對於李樂平是遠遠不夠的。
他決定弄死的人,就一定要弄死。
這個道理尤其適用在馭鬼者身上。
這時,被槍頂在腦門上的蘇宏反而不氣反笑道:「可以的,李樂平,你很有手段,我現在知道為什麼方君要推薦你進入總部了。」
李樂平的手指按在扳機上,臉上依舊掛著那令人倍感不適的微笑:「方君怎麼做是他的事,但是,今天你不把自己跟安南夜總會的關係講清楚,我這手指有時候可能就會抽風一下,若是按下什麼敏感的東西,你可不要怪我。」
蘇宏猶如認了命一般癱在座位上,仰頭看著車頂,也不跟李樂平對視。
「說說吧,你想問什麼,我知無不言。」
看上去,他是真的認慫了。
冇有理會窗外已經開始打掃屍體的保鏢們,李樂平將手槍放回腰間,隨後同樣躺在身後的座椅上,問道:「兩個問題,你和安南夜總會的關係,還有,張小小現在在哪。」
似乎是被李樂平雷厲風行的手段震懾到了,蘇宏不敢隱瞞,如實道:「我和夜總會就是簡單的合作關係,他們願意處理大川市的靈異事件,我自然樂享其成,隨他們去,至於張小小,我可以把他被關押的詳細地址告訴你。」
「合作?」李樂平不禁嘲笑起來,「你堂堂官方負責人,竟然跑去跟一個來自境外的馭鬼者組織謀求合作?」
「你有你的想法,我也有我的。」蘇宏卻對李樂平的嘲諷不以為然。
「我冇有那種捨生忘死的正義之心,厲鬼在我的體內,有著復甦的風險,這種情況下,有人願意主動出來解決靈異事件,可以說是大大程度上緩解了我的窘境,既然如此,我又何樂而不為呢?」
「說白了,總部那種不顧馭鬼者復甦的差遣方式已經引起了底下許多馭鬼者的不滿,而我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我隻是想活得更久一些,所以不想解決那些靈異事件,難道有什麼問題?」
馭鬼者的壽命是很短暫的,駕馭的鬼不同,厲鬼復甦的時間也會有所不同。
但是,終有一天,馭鬼者還是要麵對厲鬼復甦的問題的。
如果從蘇宏的視角來看就是:我本就要麵對厲鬼復甦的問題,結果你總部卻還一直要求我頂著厲鬼復甦的風險去處理大川市內的靈異事件。
這不是把人往死裡坑的嗎?
李樂平聞言卻冷笑一聲。
把話說得這麼委屈,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蘇宏過得有多慘呢。
「嗬嗬,有冇有問題,你自己心裡有數,不要把自己渲染的有多慘似的,搞得自己有多吃虧似的。」
「如果不想聽命於總部的安排,那你可以自己去爭取,如果不想在總部乾,那你就乾脆點,退出總部,然後去朋友圈,去靈異論壇,都是一條出路,而且想必總部也不會追查過來一定要你給個說法。」
「結果,你在這逼逼賴賴了半天,像個小學生似的為了掩蓋自己的劣跡而不斷給自己找理由填補,可是你在靈異事件中享有的絕對權力,還有你手上的黃金使用權限卻是一點冇少,這些東西難道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便宜全讓你占了,還要把自己構造得有多慘似的,這和當表子立貞節牌坊有什麼區別?」
「要是真叫苦,那也得是總部最早期死的那批馭鬼者纔有資格叫苦,你這樣的,也配?」
對於蘇宏的辯解,李樂平冇有任何理解或是同情,有的隻有嗤之以鼻。
要知道,就算是楊間這般天天拒絕總部任務的人,對自己所在的大昌市也是儘職儘責了。
別的不說,大昌市他是真的拿命去保護了。
說他是把大昌市當作自己的地盤也好,說他是自私自利的小農思想也罷。
至少該做的事情,他都做了,該拿的東西,他自然可以問心無愧的拿。
結果回過頭,再看看眼前的蘇宏,這人簡直跟牆頭草冇什麼區別,和一個來自境外的馭鬼者組織合作,眼睜睜看著他們將一隻隻鬼從國內帶走。
要是換楊間聽說自己的地盤裡有個到處抓鬼還不和他打招呼的馭鬼者組織。
隻怕楊間當天就衝過去把這個組織推平了。
「你以為好處都讓你賺完了?一邊享受著總部的資源,一邊又有人幫你去處理大川市內的靈異事件?」
「這天底下哪有兩頭都賺的事情?尤其是在靈異圈裡,如果不是有利可圖,你憑什麼認為安南夜總會要來處理大川市的靈異事件?」
「我們都自顧不暇了,更何況這群越安來的馭鬼者,難道他們自己的國家裡麵就冇有靈異事件爆發?」
「真不知道你是天真,還是在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不過你要明白一個道理,與虎謀皮,小心為虎所噬。」
聽到這,蘇宏依舊是那副不以為然的模樣,回答道:「隨便你說,後麵的事情與我無關,我們這種人,能夠看到明天的太陽都是一件幸運的事情了。」
在蘇宏看來,李樂平說的這些都是未來的事情了。
而對於正常壽命連半年都冇有的馭鬼者而言,未來這個詞離他們實在太遙遠了,遙遠到不可企及。
「算了,我放棄跟你溝通。」
該說的李樂平都說了,觀念不在一條線上,他說再多,也隻會被人當做廢話。
放棄跟蘇宏談論夜總會的事情,李樂平問了第二個問題:「張小小在哪?」
蘇宏說道:「東區那邊的倉庫,你現在去,他應該還冇涼。」
冇有回話,李樂平收回了槍,將它們重新放回腰間。
隨後,他在無數道驚悚的目光注視之下,推開車門,邁步走下車。
「下車,不然請你吃花生。」
他走到車隊前方,敲了敲車窗,對駕駛座上那名神情驚恐到極致的司機說道。
很快,車門打開,穿著黑西裝的司機連滾帶爬的從車上翻了下來。
按照保鏢守則,他這個司機是不能隨意下車的,因為要防止突發情況,做好隨時踩油門追上去的準備。
然而,恐懼之下,什麼保鏢守則都被他拋之腦後了。
原因無他,因為自己某位同事殘留在馬路上的血跡還冇有乾涸。
這個保鏢知道,眼前的這名青年絕對是說一不二的。
敢違背的話,自己肯定要被餵花生米的。
低頭俯視了一眼從自己麵前連滾帶爬、倉皇逃竄的保鏢,李樂平冇有理會他,而是立刻坐到了駕駛位置上,發動引擎,在眾人的注視下揚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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