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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暗室比之前的暗室藏得更深,走進去就看見一條不知通向何方的暗道,這條暗道約有兩米寬,能容納下三四個人並排行走。
暗道兩邊的牆壁上掛著燭台,溫暖的燭火驅散了暗道裏的黑暗。
小男孩似乎對這條暗道異常熟悉,隨手拿過掛在牆壁上的一盞燭台,便繼續往裏走。
兩個人一前一後,沉默不語地走了約莫一盞茶的功夫,下一刻,溫池眼前豁然開朗——他們終於來到了暗室。
兩個暗室貌似並無不同,都備好了桌椅臥榻以及供人歇息的軟床,隻是這個暗室麵積更大也更為豪華,無論是桌椅還是床架都是用上好的紅木製作,並且桌上擺放著一些糕點,應該是有人在這裏住過。
溫池的目光在桌上的糕點上停留片刻,隨即轉向小男孩的後腦勺:“你住在這裏?”
小男孩身形一頓,雖然他冇有回答溫池的問題,但也冇有否定溫池的話。
溫池詫異極了,他不認為花家人會任由小男孩獨自居住在這種地方,當初他潛入花家時,親眼瞧見花家人有多麽重視這個小男孩,不過那種重視讓溫池感覺有些怪異就是了……
那種重視不像是長輩對晚輩的重視,更像是一些人對自己私有物品的重視,彷彿小男孩不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是一個貴重且有用的物件。
溫池壓下心中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見小男孩還在腳步不停歇地朝著內室走去,想了想還是跟了上去。
哪知道內室裏還有內室,他們一直往裏走,走進內室的內室的內室的內室……
溫池快要不記得他們走過多少間房了,越往裏走,周遭的空氣就越稀薄,溫池有孕在身本就容易疲乏,從前跑一天都不在話下,這會兒僅是在暗室裏走了一段路就有些受不住了。
好在不多時,小男孩突然停了下來。
溫池跟在小男孩身後,見狀也停下了腳步。
小男孩轉過頭,表情頗為古怪地對他笑了笑:“我們到了。”
溫池還有些疑惑:“到哪兒了?”
他環顧四周,發現這裏不過是一間極為普通的屋子,普通到屋子裏的陳設和他剛纔經過的那些屋子並無二致。
唯一有所不同的,便是這間屋子的正中央擺放著一個通體漆黑的……棺材?
小男孩便是站在那副棺材前。
溫池還以為自己看錯了,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
小男孩麵前擺放著的果然是一副棺材。
小男孩依舊冇有回答溫池的問題,隻是側過身,沉默地給溫池讓出了空間。
溫池緩緩走上前,還冇靠近那副棺材就感覺到了一股滲人的冷意直往他的骨子裏鑽,一時間好像連周遭的溫度也降低了不少。
溫池下意識搓了搓手臂,走近後,才發現其原因——敢情黑色棺材裏竟然還放著一副冰棺。
這不是重點……
重點是——
冰棺裏赫然躺著一個女人。
冰棺裏湧動著肉眼可見的白色寒氣,透過若隱若現的寒氣可以勉強看清楚那個女人的臉,隻見那個女人雙眸緊閉,表情格外安詳,她露出來的臉和交疊著放於腹部的雙手都透著不正常的白。
而且……
這個女人的臉……
溫池總感覺有幾分眼熟,他顧不上從冰棺裏透出來的寒氣,傾身上前,眯起眼睛仔細看了一番。
隨後,他發現這個女人的長相和時燁有分的相似,若不是有湧動的寒氣遮擋了溫池的視線,也許溫池在第一時間就能發現這個女人的長相簡直就是女版的時燁。
溫池心中大駭,彷彿掀起了一陣巨浪,他震驚的表情凝固在臉上,踉蹌著後退兩步,轉頭就對上小男孩淡淡的目光。
“她是……”溫池腦海中浮現出三個字,他動了動唇,喃喃地將那三個字吐了出來,“花皇後?”
小男孩道:“是她。”
溫池道:“她不是死了嗎?”
小男孩道:“她是死了,你瞧她現在像是還活著的樣子嗎?”
不像。
一點也不像。
花皇後的皮膚泛著死人纔有的白,而且冇有一個活人會躺在冰棺裏。
可是花皇後去世多年,聽聞她的屍體早在那場無緣無故的大火中燒得麵目全非,後來被人挖出,安葬在皇家陵園中,為何會在多年後出現在這個暗室裏?
還是說……
花皇後一直躺在這裏?而安葬在皇家陵園中的那具屍體不過是某些人精心尋找的替代品?
想到這裏,溫池已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他越來越感覺到劇情偏離到無法控製的地步,一股深刻的無力感湧上來,宛若一隻大手死死地掐住了他的喉嚨。
溫池怔愣許久,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他彷彿揣著一本十萬個為什麽,他心中的疑惑可以裹成一個毛線球:“花皇後不是死於一場火災嗎?我看她完全不像是經曆過火災,而且她都已經死了,為何不讓她入土?到底是誰把她放在這裏的?”
麵對溫池的一堆問題,小男孩冇有表現出絲毫不耐,他似乎有些冷,後退到屋子的門前,才一臉平靜地開口:“宮中的那場火災正是花皇後一手所為,她的貼身丫鬟代替她成為了那具燒焦的屍體,而她在那個男人的安排下偷偷遛出了宮。”
溫池萬萬想不到花皇後短暫的人生中還穿插著這樣一則故事,他記得還是嬰孩的時燁便是在花皇後死後不久被人偷梁換柱抱出宮。
所有人都以為抱走嬰孩時燁的人是花皇後的仇家,但在這一刻,溫池忽然意識到——當初抱走嬰孩時燁的人應該是花皇後安排的人。
小男孩繼續說道:“花皇後冇有回花家,她選擇和那個男人遠走高飛,可惜好景不長,花家再得到她的訊息時,她已經成為一具屍體了,她的心臟被人徒手捏碎,死不瞑目。”
溫池下意識看向冰棺中躺著的女人。
隻見那個女人穿著完好而又華麗的衣裳,胸前打理得整整齊齊,看不出任何傷痕。
“至於你問我為何會在這裏,答案不是很明顯嗎?”小男孩的聲音陡然拉回溫池的思緒,他故作輕鬆地扯了扯嘴角,卻隻扯出一抹僵硬的弧度,“我和時燁一樣是個藥罐,我們的血有著相同的治癒能力。”
溫池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他眼睜睜看著小男孩走到冰棺前,並咬破了右手的食指。
鮮血瞬間從細小的傷口裏漫出來,
小男孩讓溫池把冰棺的蓋子推開一些,刹那間,寒氣爭先恐後地從那條縫隙裏湧出來。
“看著。”小男孩說完,將食指的傷口向下對準冰棺的縫隙,不一會兒,傷口裏浸出來的鮮血匯聚成滴,啪嗒一下落在女人雪白的額心。
下一瞬,猩紅的鮮血便在雪白的皮膚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它竟然滲透進去了!
溫池看得目瞪口呆。
小男孩收回手,隨意把咬破的手往衣服上擦了擦,他又讓溫池把冰棺的蓋子拉回原位。
溫池像個提線木偶似的愣愣完成小男孩的吩咐,他心亂如麻,過大的資訊量一股腦地塞進他的腦海裏,他消化不完,腦袋混亂得彷彿要炸開。
最後,他問:“那個人是誰?”
“冇人知道當年帶著花皇後私奔的那個男人的身份。”小男孩聳了聳肩,隨即話題一轉,“而妄想複活花皇後的人,自然是和花皇後好得不分你我的孿生哥哥。”
“花殷?”
小男孩冇有否認,陰著臉道:“他認為我和時燁的血能複活花皇後,為了這個不切實際的想法,他一邊假裝培養時燁一邊在花家繼續找苗子,可惜找了這麽多年,隻找到我這麽一個倒黴蛋。”
溫池想到一點:“那時燁中的毒……”
“你應該猜到了吧?就是他的好舅舅花殷下的毒,長公主想借時燁之手獲得權力,花殷有所顧忌,不敢明目張膽地要了時燁的性命,於是暗中下毒,讓那些毒一點點地吞噬的時燁的身體,等時燁發現時,已經來不及了。”
最後一席話猶如一記重錘,狠狠落在溫池的腦袋上,打得溫池頭暈眼花。
溫池腳步不穩,身體一偏,不小心靠在了黑棺上,黑棺常年來裝著冰棺,早已變得冰冷至極,可溫池好像什麽都感覺不到。
他眼前發黑,昏暗了好久,等他勉強支撐起身體時,才發現他的手臂和腰部已被凍得快要失去知覺,他甩了甩麻木的手臂,邁開步子就往門口走去。
“你不用去找他,他很快就來了。”小男孩的聲音在溫池身後響起,“你冇發現你就是個魚餌嗎?你是時燁用來釣花子藏的魚餌。”
溫池猛地轉頭,眼睛發紅,他的拳頭攥得很緊:“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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