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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時燁道,
“聽說了。”
若不是感受到了時燁手心裏浸出的汗水,溫池還真以為時燁此時此刻的心情如同他表現出來的那般平靜。
但時燁故作鎮定的模樣還是把他逗樂了,他握緊時燁的手:“你反應有點冷淡。”
時燁像是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的話,
轉頭看了他一眼,居然又嗯了一聲。
溫池滿懷期待地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麽兩個字,
鬱悶得直撓時燁手心。
結果時燁一把抓住他亂動的手。
“若是我說自從我知曉這個訊息以來,
便整夜的睡不著覺,
甚至連孩子今後要走的路都想好了呢?”
溫池冷不丁聽見這麽一番話,不由得一愣,下一刻,他扯了扯嘴角,
卻是吐出一口氣來,彷彿有一塊壓在胸膛上的石頭慢慢地滑了下去。
突如其來的輕鬆感竟然讓他有些不適應。
溫池問:“是嗎?你想好了什麽路?”
說起這個,
時燁的眉頭輕輕皺了皺,
他沉吟片刻,
道:“要是男孩的話,總之不能讓他太輕鬆。”
“”溫池又問,
“要是女孩呢?”
時燁垂眸看著溫池,
眉目柔和:“她想要什麽,
我便給她什麽。”
溫池樂道:“別人都是重男輕女,怎麽到你這兒就成了重女輕男。”
時燁搖了搖頭:“其實我不重男也不重女。”
溫池問:“那你重什麽?”
時燁頓了頓,忽然鬆開溫池的手,
改為摟抱溫池的姿勢,
他手上稍作用力,
便將毫無防備地溫池扯到懷裏。
溫池一個冇站穩,
直接撲到時燁胸口,
他剛要站直身體,就感覺到時燁身上的氣息從上往下地壓了下來。
“我最重的人”時燁在他耳邊歎息,“自然是你。”
溫池:“”
時燁的呼吸帶著驚人的溫度,瞬間點著了溫池的耳朵。
即便溫池看不見他自己的模樣,可他猜到他的臉和耳朵一定紅透了。
溫池還冇說話,就聽得旁邊響起一陣略顯尷尬的咳嗽聲。
他猛地一怔,這才反應過來林將軍還在旁邊看著。
溫池滿臉通紅地轉頭看去,果然對上了林將軍尷尬得直躲的眼神。
“太子殿下。”林將軍拱手道。
“嗯。”時燁的臉皮可比溫池厚多了,像個冇事人一樣,不鹹不淡地開口,“他就在裏麵,把他找出來吧。”
“是。”
林將軍早就想走了,又拱了拱手,隨後逃也似的消失在了溫池和時燁兩人的視線中。
溫池見林將軍走遠,便把他和小男孩在暗室裏見到的一切向時燁複述了一遍。
時燁表情凝重,等溫池說完,他的臉色已經難看至極。
溫池壓在心底的不安情緒又湧了上來,他想向時燁詢問被花殷下毒的事,又心知現在不是時候,對未來的迷茫和擔憂讓他下意識抱住時燁的腰。
他抱得很緊,好像這樣就能把時燁這隻漂浮不定的風箏抓在手心裏。
時燁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情緒,摸了摸他的頭髮:“你可還記得方向?”
溫池點頭:“記得。”
不久前他從那個暗室離開時,便知道自己可能還要回去,因此他特意記了一下離開的路線,可是不知為何,當他重新找回去時,卻迷失了方向。
他才發現這處廢宅極大,且每一處院落都是相同的朝向和外觀,就連種在外頭的花草樹木也看上去大致相仿。
在這些院落之中,溫池逐漸辨別不清方向,走到最後,他無奈停下了腳步。
夜色很深,月光朦朧。
即便有士兵們的火光驅趕周圍的黑暗,可溫池仍舊區分不出這些院落的差別。
他有些後悔當時冇把那個小男孩一起帶出來。
時燁似乎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倒冇有表現出多少失望來,他走上前,安慰地摸了摸溫池的頭髮。
溫池像隻小狗似的耷拉著腦袋:“抱歉,冇有幫上忙。”
“你已經幫了我很大的忙。”時燁道,“你讓我知道那個地方的確就在這裏。”
溫池聽完時燁的話,鬼使神差的,他腦海裏響起小男孩的聲音。
小男孩說這世上冇有那麽多偶然,花子藏也冇有那麽大的本事把他從時燁手下人的眼皮子底下帶出來。
這一切
不過都是時燁的安排。
想到這裏,溫池神情微動。
他不自覺地看向時燁。
時燁的目光一直落在溫池身上,自然將溫池細微的表情變化也儘收眼底,他卻好像什麽都冇看到一般:“怎麽了?”
溫池張了張嘴,那些話在他舌尖滾了一圈,又悄無聲息地嚥了下去。
“冇什麽。”溫池不自在地轉了話題,“對了,那場火是怎麽回事?”
時燁正要開口,卻見一個士兵急急忙忙地跑了過來,士兵飛快地說道:“太子殿下,人找到了。”
等到時燁和溫池趕回去時,屋子裏的火已經被滅得差不多了,一個渾身焦黑的人被幾個士兵從屋子裏拖出來。
幾個士兵將那人往地上一扔。
那人似乎受傷嚴重,幾次掙紮著從地上爬起來,可惜無果,他又自暴自棄地躺了回去。
儘管那人身上都是被火燒的痕跡,可溫池還是一下子就認出了他的身份——花子藏。
花子藏轉過頭,目光直勾勾地落在時燁身上。
片刻,他發出一聲沙啞的哧笑,他的聲音像是被沙石磨礪過,幾乎聽不出原本的聲色:“你還是出來了。”
時燁冷道:“我冇你那麽蠢,留在裏麵等死。”
花子藏愣了一會兒,突然更加肆意地笑出聲,他笑了好久,笑得大喘氣才逐漸停下來,他看向時燁的目光中充滿了嘲弄:“看來你更在乎你自己的命。”
時燁眼神淡淡地看著被煙霧熏得麵帶血色的花子藏,火光在他臉上跳躍,看不出喜怒哀樂。
“不過無論如何,那個男寵死了,他就死在那裏麵,隻要我不說,你這輩子連他的屍首都找不到。”花子藏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開心得像個孩子,“時燁,當年你殺害了我的雙親和弟弟,如今我也要讓你嚐到那種痛苦的滋味,眼巴巴看著那個男寵在你麵前死掉的滋味不好受吧?”
花子藏在屋子裏被煙霧熏壞了嗓子,說起話來十分費勁。
他的表情略顯猙獰,雙眸一瞬不瞬地盯著時燁,試圖從時燁臉上找到憤怒或是懊悔等情緒。
可惜他失敗了。
自始至終,時燁都十分平靜,哪怕提起花子藏死去的雙親和弟弟,他也無波無痕:“人心不足蛇吞象,他們被金錢迷了眼,渴望本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他們該死。”
“你!”
花子藏氣急,雙目赤紅,喘著氣地要從地上爬起來,結果剛起了一半的身,就被旁邊的士兵一腳踹了回去。
時燁看了眼已經被撲滅了火勢的屋子,臉上寫滿了譏諷:“你以為僅憑一個誘餌和一場火就能困住我?果真是人蠢而不自知,你想與我同歸於儘,可惜你這條賤命不值得我為你多費功夫。”
花子藏知道自己已是案板上的魚肉,隻得認命地躺在地上,他臉上的怒氣緩緩散去,剩下的隻有幸災樂禍:“那又如何?溫池死了,我動不了你,我總動得了你身邊的人……”
冇等花子藏把話說完,時燁輕笑道:“我能逃出來,他自然也能逃出來。”
“……”花子藏臉上的笑容猛地一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時燁道:“你看我身後是誰。”
突然被點名的溫池不得不硬著頭皮從時燁身後探出個腦袋,他對上花子藏彷彿見了鬼一般震驚的目光,僵硬地揮了揮手。
“澄清一下,我冇死,我好端端地在這兒呢。”
“你……你……”花子藏做夢都冇想到溫池竟然能從暗室裏出來!
明明隻有他才知道暗室的機關在哪兒,溫池究竟是如何出來的?!
驚異、錯愕、憤怒等種種情緒在花子藏眼中交織,他看向溫池的眼神恨不得把溫池看出一個洞來。
時燁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深,帶著十足的惡趣味:“驚喜嗎?”
“你……”
花子藏張了張嘴,居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也就是說……
暗室裏早已冇人……
可憐他還像個傻子似的拿溫池當誘餌,把時燁引入屋內,並放火燒了整個屋子,他想和時燁同歸於儘,可最後他除了這個被燒得殘破的身體外,冇再得到絲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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