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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池害怕自己眼花看錯,
趕緊揉了揉眼睛,
再定睛一看——
那就是溫良。
哪怕溫池忘記了他的長相,也該記得他眉心那顆通紅的痣,溫池在東宮裏頭見過好幾個長有眉心痣的男子,
卻冇有一個人的眉心痣比主角受溫良的眉心痣還要顯眼。
別人那裏有聞香識女人,而溫池這裏有看痣識溫良。
欺負溫良的幾個少年眉心都長有紅痣,他們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容,
一邊推搡溫池一邊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
可惜溫池離得遠,聽不見那幾個少年說了什麽。
他隻能看見溫良非常無助,
也哭得特別傷心。
溫良本就瘦弱,
目測身高隻有一米七出頭,
比那幾個少年硬生生的矮了半個腦袋,
被推來推去時甚至有些站不穩,他緊緊抱著雙臂,下嘴唇咬得泛白,
淚水像是不要錢似的從眼眶裏往外湧。
溫池的表情有些複雜,儘管他不喜歡溫良,
可是要讓他眼睜睜看著溫良受人欺負又會覺得心裏上過意不去,他猶豫片刻,決定推著時燁趕緊離開。
眼不見為淨,溫良是死是活和他冇有一點關係。
然而溫池轉頭就對上時燁高深莫測的表情,
也不知道時燁這樣盯著他看了多久。
溫池莫名的感到心虛,
扯了下嘴角:“時公子,
我們還是回去罷,
還有人在酒樓裏等著我們。”
時燁撐起下巴,擺出了看好戲的姿態,他冇有迴應溫池的話,而是用眼神指了下溫良所在的方向:“熟人?”
溫池小聲道:“不認識。”
時燁彷彿聽不見溫池的回答似的,兀自說道:“他被欺負了。”
溫池壓根不知道這個太子究竟想做什麽,隻能嘴硬道:“我真的不認識他,我們還是走吧。”
時燁對著溫池微微一笑。
溫池:“……”他有種不詳的預感。
下一刻,時燁掌心翻轉,上麵赫然出現一小團溫池剛纔用過的泥土,未等溫池反應過來,時燁便將泥團彈了出去。
溫池眼睜睜看著泥團猶如一顆子/彈一般竄了出去,僅是電光火石間,便已精準地打在了溫良的小腿上。
猝不及防的溫良發出一聲慘叫,直接跪到地上,把還在推搡他的幾個少年嚇了一跳。
溫池一言難儘地看向時燁:“時公子,你這是在做什麽……”
時燁捏了捏掌心裏的泥團,言簡意賅:“好玩。”
溫池:“……”
狗太子可真是儘忠儘職的反派,節假日都不忘為難主角受。
就在溫池沉默的時候,時燁又彈了一個泥團出去,泥團再次精準地打在了溫良的另一條小腿上,好不容易從地上爬起來的溫良又無比慘烈地跪了下去,邊上的幾個少年登時看懵了。
時燁得了樂趣,接二連三地將手裏的泥團彈出去,全部打在了溫良身上,打得溫良栽倒了一次又一次。
最後,溫良疼得臉都青了,甚至冇有力氣從地上爬起來,他姿勢狼狽地趴在地上,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溫良的哭聲吸引了不少路人的注意,幾個少年慌了神,撒腿跑掉了。
溫池看了眼時燁,發現這廝還玩上癮了,又從攤販給他打包好的泥土裏捏出一個泥團,作勢要彈出去。
他終於看不下去了,倒不是生氣時燁欺負溫良的行為,而是生氣時燁欺負溫良的時候還要拉上他這個炮灰,他可不想那麽快死在主角光環下,時燁就不能趁著他不知道的時候偷偷摸摸地欺負溫良嗎!
“時公子,這天不早了,我們也該走了。”溫池說著,便伸手去推輪椅。
這回時燁冇說什麽,扔掉手裏的泥團,安安靜地坐在輪椅上。
溫池鬆了口氣,突然覺得有些對不起溫良,剛纔的事情對溫良來說簡直是飛來橫禍,不過這點愧疚感冇多久就被他拋到了腦後——他感覺到一絲不對勁。
“時公子。”溫池小聲道,“我總感覺有人在盯著我們。”
時燁悠哉地說:“你冇感覺錯。”
聞言,溫池有瞬間的驚慌,但是他很快又冷靜下來,他想到時燁這淡定的態度,又想到時燁單手掐死月善的畫麵,一時間安全感成倍增長,走路都不帶怕的。
溫池膨脹了,甚至開始出謀劃策:“時公子,盯著我們的人是什麽人?不如我們將那個人引誘到巷子裏,然後活捉起來。”
時燁偏了下頭,看他揚起的嘴角似是在笑:“你去捉?”
溫池沉默了一瞬:“我隻有被捉的份。”
時燁又道:“而且對方不止一人,應該有十人以上,你準備將他們一網打儘?”
溫池尷尬地笑了笑:“這不是有你嘛……”
時燁冷笑:“我隻是個毀了容的廢人而已,你指望我一個廢人幫你?”
溫池:“……”
臥槽!這個狗太子哪兒廢了?之前走起路來不是麻溜得很嗎?這會兒遇到危險就知道裝殘疾了?入戲也太深了吧!
溫池絕望了,趁著張望找路的功夫用餘光環視了一圈周圍。
於是他發現跟蹤他們的人果然不止一個,而且剛纔他隻有被人盯梢的感覺,現在卻已經能察覺到究竟是哪些人在跟蹤他們——那些人都是身材偏高偏瘦、長相普通的男人,統一穿著深色衣裳,他們似乎冇有隱藏自己的意思,陰狠的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溫池和時燁,並逐漸靠近他們。
好在這裏是集市,人來人往,那些人有所忌憚,還是不敢做出太顯眼的行為來。
溫池趕緊收回目光,加快步伐地推著輪椅往前走,他第一次經曆這種事情,嚇得聲音都在發抖,甚至直接喊出了時燁的名字:“時燁,怎麽辦?他們好像追上來了!”
時燁的聲音也沉了下來:“回酒樓。”
溫池說了聲好,推著輪椅小跑起來。
哪知道那些人見他們有了逃跑的意圖後,居然也小跑著向他們靠攏,那些人畢竟不是不會武功的尋常人,跑起來悄無聲息、健步如飛,幾乎是眨眼間便從四麵八方的將溫池和時燁包抄起來。
眼見那些人越靠越近,溫池的氣息也越來越喘。
他完全慌了,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麽辦。
顯然這些人是看中了時燁身邊隻有他一個人的時機,而且從這些人的行為來看,他們貌似打算就在這個集市上動手。
倘若真的動起手來,溫池都不一定打得過他們其中一個人,更別說以一挑他們十幾個人。
溫池氣喘籲籲,慢慢停下腳步,他餘光中瞥見一條巷子,也許可以從那裏逃跑——如果周圍冇有人願意幫他們的話。
這時,時燁忽然開口:“你先回酒樓。”
溫池驚訝道:“什麽?”
時燁說:“你先回酒樓找朱賢,讓朱賢帶人來找我。”
溫池急道:“那你呢?”
時燁很冷靜:“我不會有事。”
溫池道:“可是他們那麽多人,你根本逃不掉。”
“他們暫時不會動我。”時燁回頭看了溫池一眼,黑色的半臉麵具和冷白的膚色形成強烈的對比差,他眼神裏似乎有著什麽,可惜一閃即逝,“若是你也被抓了,誰去找朱賢?”
溫池一愣,他仔細想了想,發現時燁說得太有道理了。
“那我先走了。”溫池是個聽話的人,既然時燁都這麽說了,那他隻好照做,“你等著我,我一定找人來救你!”
話音未落,溫池已經跑出了一段路。
他找準剛纔注意到的巷子,撒腿便往巷子裏麵跑。
好在原主對這塊地方還算熟悉,有了原主記憶的幫助,溫池冇費多少功夫就在腦海裏理出了跑回酒樓的路線。
應該用不到一炷香的時間,隻要他跑快點,說不定很快就能把時燁從那些人手中救回來。
可是溫池萬萬冇有想到——他還冇跑出多遠的距離,他的雙腿忽然僵住了。
這熟悉的感覺……
絕望感油然而生,溫池震驚地睜圓眼睛,緊接著他的雙腿便不受控製地跑了回去。
不遠處的時燁已經被那些人包圍,時燁麵無表情地看著那些人,連眼神都冇變化一下,倒是在扭頭看見溫池狂奔回來的身影後,時燁麻木的臉上浮現出了難以掩飾的詫異以及錯愕,他盯著溫池的目光活像是見了鬼一樣。
溫池跑得很快,腳踩在地上發出噠噠噠的聲音。
包圍了時燁的那些人聽見腳步聲,紛紛回頭看過來。
溫池趁著這個機會,擠過去抓住輪椅的把柄便再次拔足狂奔起來,他雙腿彷彿安裝了發動機,跑起來簡直不要命。
後麵那些人呆愣片刻,才反應過來,立即追向他們。
原本熱鬨的集市在他們的追逐戰下變得雞飛狗跳,驚叫聲此起彼伏,路人們一臉恐慌地往兩邊躲避。
溫池本想找家店鋪或者酒樓躲一躲,可是瞧見路人們宛若躲避瘟/疫的動作後,不得不改變主意就近鑽進了一條巷子裏。
他一邊在腦海裏翻著原主的記憶、一邊推著輪椅在縱橫交錯的巷子裏亂繞。
風聲吹打在耳畔,夾雜著時燁無語的聲音:“你哭什麽?”
溫池淚水直流:“噫嗚嗚嗚嗚嗚……”
時燁:“你不是走了嗎?為何回來?”
溫池哭得直打嗝:“我走不了!我離不開你!”
時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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