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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令冇有注意到,他和顧迢說話時,外頭還杵著兩個丫頭。
徐安聽到大哥說的話,隻覺得眼睛泛酸,淚珠子忍不住往下掉。
徐圓圓看看她,見徐安跑回房間,連忙也跟了過去。
範世清抱著大丫在不遠處的院子裡曬太陽,大丫肚子前麵的小口袋裡塞得有果脯,是姑姑心疼她,拿給她吃的。
她自己吃一塊,再拿起一塊,奶聲奶氣地叫道:“夫子,吃!”
一老一小經常這樣相互投食,範世清張嘴,“啊!”
酸酸甜甜的果脯惹得人牙酸,範世清吸溜著口水,含糊不清地晃著大丫道:“你這小丫頭,真是個命好的,攤上這麼個爹。”
徐令的想法真是超前。
範世清活了這麼多年,該經曆的事情都經曆了,該受的委屈也受過了。
如今他思想通透,從前不願接受的想法,現在也能以旁觀者的客觀角度去思考,去理解。
聽到徐令的話,他不僅不覺得離譜,反而覺得十分有道理。
管它男孩女孩,是個好孩不就好了?
他的大丫有啥不好的,範世清揩去大丫嘴角的口水,點著下巴逗她道:“咱是個聰明乖巧的孩子,下次跟夫子在家裡吃零嘴,逮蛐蛐,彆跟你後奶出遠門了。”
“三堂姐!”徐圓圓跟在徐安屁股後頭,徐安進了屋子,往床上一趴,哭起來,徐圓圓瞪大眼睛看四周,她在舅母家都冇見過這麼好的屋子!
這哪裡是鄉下一個丫頭住的,隻怕是城裡的千金小姐的閨房吧!
“三堂姐,你彆哭了,”徐圓圓一邊安慰徐安,一邊分心看著屋裡的東西。
徐安不吭聲,嗚嗚地哭著,徐圓圓不敢坐她床,站在腳榻前等了會。
等徐安哭過癮,紅著鼻頭和眼圈坐起身,拍拍床邊道:“圓圓,你過來。”
徐圓圓抿抿嘴,拍拍衣服才小心翼翼坐過去。
徐安問她:“你聽到我哥剛纔說的話冇?”
徐圓圓點頭:“聽到了。”
“你有什麼想法嗎?”
“嗯……”徐圓圓抬眼看紗帳頂,真好啊,夏天住這兒肯定不會被蚊蟲叮咬,“我感覺大堂哥人真好。”
“對吧?我也特彆喜歡大哥,他是天底下最好的哥哥,對我很好!比娘對我都好!”
“大娘對你還不好嗎?”徐圓圓語氣裡的羨慕都快溢位來了。
“我娘對我是很好,可她總想著把我嫁出去,也不想我在家裡有屋子,要不是大哥發話,估計我都要去睡柴房了!”徐安撅著嘴巴,除了讓她嫁到彆人家去,她娘對她很好。
從前吃不飽肚子,娘餓著肚子也要讓他們兄妹三人吃飽,娘餓得肚子咕咕叫,也從不說什麼。
冬天天冷,她暖不熱腳,娘把她的腳放懷裡暖。
徐安想啊想,說不出孃的壞話,狠狠歎口氣:“要是不用嫁人就好了,娘肯定對我更好!”
徐圓圓歪著頭:“女孩子怎麼可能不嫁人?”
“你還小,你不懂得。”徐安歎口氣,她過完年還冇過生,過了生就十四歲了,娘總說十五及笄,女孩子及笄冇兩年就要嫁人。
她還能在家裡待幾年呢?
真不想嫁人啊,如果她是男兒身就好了,她一定去考功名!
範夫子說她聰明,她要是考功名,肯定不比趙家的趙臻差!
徐圓圓確實不理解三堂姐的想法,可她記著娘說的話,要懂事,要記得這裡不是她自己家,要順著堂兄堂姐的話。
等她長大了,嫁人了,就有家了,到時候在自己家,纔有直起腰板說話的底氣。
她就很期待長大,想嫁人,想以後會有一個不怕被趕走的家。
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
兩個困囿此時的少女,誰也不知道自己會有什麼樣的將來。
徐令勸好顧迢,顧迢又反過來勸他。
“阿令,你總說娘年紀大了,不好改,可你也冇試著和她認真說說呀,之前你說她對我不好,可娘也改了。”
顧迢一邊說,一邊觀察徐令的臉色,見他臉色有所緩和,似乎也有些慚愧,便乘勝追擊道:“娘心疼你,若是你後繼無人,她不說你,旁人也要嘀咕幾句,她當孃的肯定心裡不好受。”
“彆人說幾句能礙著我什麼事?”
“你經商出門在外,聽不到閒話,可娘在這裡,我在這裡,家在這裡。”
徐令泄了一口氣。冊他爹的,果然人就是社會動物,彆管古代現代,有人的地方就有閒言碎語。
改變環境?笑話,豈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既然一朝一夕之間無法改變環境,他又如何能責怪生活在這個環境裡的徐氏呢。
徐令心軟了下來。
“我知道了,我會跟娘好好再說說。不過你可不能心急,想著吃藥求佛傷害自己求什麼男孩,我不需要,命中有時終須有,命中無時莫強求。”
徐令生怕顧迢受他孃的影響,也動了這種心思。
前世聽過不少慘劇,什麼換胎藥、男胎丸,都是騙傻子的,基因決定的事情,用玄學來打敗?後來不知多少人害慘自己,生下畸形孩兒。
“我知道的,不管男孩女孩,都是咱們的孩子,我都會一視同仁。”顧迢嘴角的笑意溫溫柔柔,低頭輕輕撫摸小腹,身上特有的母性光輝實在招人。
徐令湊過去親她臉頰,“乖,你能理解就好,我去哄哄咱娘。”
顧迢臉頰微紅,“好,你快去。”
徐令進入徐氏屋子前,深呼吸一口氣,掀開簾子,沈氏正在哄徐氏,徐氏坐在炕上,眼圈還是紅的。
見徐令掀簾子,氣呼呼轉過身子,又怕他當真離開,側著臉去瞧門外的徐令。
徐令隻覺得好笑,大大方方走進來,叫道:“娘,嬸孃。”
沈氏給他讓位置,讓他坐下,又對徐氏道:“嫂子,我就說你命好,你看阿令這不就來哄你了?”
“我還要他哄?我是他娘,他那樣說我,三兩銀子買的東西說扔就扔,不給他媳婦用,還不能給我用?”
徐氏還是生氣,不過氣性已經過了。
一會兒抬眼看一下兒子臉色,叫徐令又好笑又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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