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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瑤,你怎麼了?”
趙臻自然地攬住顧瑤的肩頭,麵露擔憂。
其實他心知肚明。
方纔一進門,他娘楊氏就把今天發生的事情給說了,說顧瑤今日在家裡不刷碗,還把碗摔了不少,兩個孩子餓得嗷嗷哭,她也不怎麼管。
嘮叨一百次的後悔當初讓趙臻娶顧瑤,聽的他兩隻耳朵都起繭子了,要不是家宅不寧,他怎麼也不會急著去老師那裡避難,就是不想在家裡待罷了。
楊氏是他親孃,她有意見,趙臻隻能忍著,顧瑤又是他媳婦,是他孩子的娘,他能怎麼辦呢?
隻能哄完那邊哄這邊。
顧瑤哭哭啼啼地講著今日發生的事情,到她嘴裡,故事又是另外一個版本。
她說著,邊伸出纖細的十指,湊到趙臻麵前讓他看:“你看,手都劃破了,我身子還冇好,她們就欺負我!”
趙臻心疼地握住她的手,剛想說話,床上倆睡熟的孩子突然又哭了起來。
“孩子醒了……”趙臻看向床上,這一哭又不知要哭多久,他頓時感覺頭大如鬥,平生最喜寧靜的他,哪裡想到婚後會是這般折磨人的模樣。
“你先看著孩子,我突然想到爺爺找我有點事。”
趙臻隨便找個理由把爛攤子丟給顧瑤,慌忙離開房間,直奔前院而去。
“相公!相公!趙臻!”顧瑤氣的在後麵直跺腳,聲音裡也帶著哭意。
怎麼一切都不一樣了呢?
從前還冇生孩子的時候,趙臻什麼都順著她,可如今呢,有了這兩個小兔崽子,趙臻再也冇與她同房過,每天回來就是待一會,然後跑去書房休息。
顧瑤想儘辦法留住趙臻,可還是不如她意。
看趙臻遠去的背影,顧瑤心裡湧起說不清楚的悲涼。
身後床上無止境的嬰兒哭聲,像是蔓延的泥沼一樣拖住她的身子,綁住她的手腳,讓她不得脫困。
“你是不是個當孃的,孩子哭成那樣還不趕緊哄哄?大半夜的吵死人了!”
不知誰喊了一嗓子,顧瑤就像是冇聽見一樣,苦笑一聲。
楊氏房中,她翻身用被子遮住耳朵,趙老四鼾聲四起,孩子的哭聲一直冇停,聽的人揪心不已。
楊氏翻來覆去,她男人終於受不了,“你趕緊去看看怎麼回事。”
“這該死的賤蹄子,連哄孩子都不會哄,當初就不應該同意臻兒娶她!”楊氏咬牙切齒地穿衣服,一邊恨顧瑤不用她話,一邊煩這樣自己還要幫著她照顧孩子。
逃離後院,趙臻猛地停住腳步,四周蟲鳴聲清脆悅耳,是夏夜的寧靜。
這一刻,他纔像是找回自己,站了許久,這才敲響爺爺的房門。
趙鐵根還冇睡覺,讓他進門來說話。
趙臻打過招呼,趙鐵根盤腿坐在床上,問起他的學業來。
趙臻道自己雖然不是案首,但因為今年府試狀況頻出,兩位師兄多次參加考試卻一無所獲,隻有他考上秀才,因此老師對他還非常滿意。
“那就好,可有提起你接下來的安排?”
說到此事,趙臻便有些猶豫。考上秀才隻是個開始,接下來他還要去靈寶鎮找一家書院讀書,當初宴會上,靈寶書院的山長曾說他們這批考中的學子如果進入靈寶書院讀書,可以減免一定的束脩。
這也是官府給學子們提供的幫助。
可這些資助對於要讀書的學子來說,依舊是杯水車薪。
“錢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給你想辦法的,你都讀了那麼多年,總不能叫你半途而廢。”趙鐵根如此說著,隻是臉上的褶皺似乎又深了一些。
趙家現在事多的很,一個事冇解決,另一件事又冒出來。
如今趙臻考上秀才減免服役的兩個名額,趙鐵根還冇想好怎麼分配。究竟是給哪個兒子呢?
為了這事,大房從縣裡跑回來一趟,話裡話外就是這些年冇少給家裡錢,也是時候見點回報了。
二房三房也都盯著這名額,老四更不用說了,他是趙臻的爹,難道兒子賺的好處不該給老子嗎?
饒是趙鐵根活了這麼些年,也十分頭疼這些瑣事,一旦處理不好,隻怕家就要散了。
趙臻見爺爺頭疼不已,心中也知曉最近家中的情況,他欲言又止,想問,可又忍住了。
隻道:“爺爺,等到了靈寶鎮,孫兒可以給人抄書,也能賺些潤筆費,到時候家裡就能輕鬆些了。”
“我讓你讀書,不是為了讓你被這些蠅頭小利迷惑,忘了自己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銀子的事你不用擔心,爺爺隻是老了,還冇死呢!”
趙鐵根擲地有聲。
趙臻臉上愧色更甚,心中卻想,等去靈寶鎮,還是要想法子賺錢貼補家用。
趙鐵根又跟他講起今日趙光明找上門,請他擬訂書契的事,趙臻應下,“正好明日無事,我就去看看吧。”
“明日我跟你一起起,若是徐家的稻子真像村裡說的那樣,咱們也買些種子回來種,家裡有這些牛,再多收些糧食,你讀書的事就不用操心了。”
“你需記得,你的任務就是讀書,考功名,做咱們趙家第一個讀書人,家裡其他什麼事都不用你管,隻要爺爺不死,就不會讓你操心家裡這些事!”
趙鐵根的話和過去十幾年冇什麼不同,當初送趙臻去拜師時,他就曾說過這些,一遍一遍地教導,一次又一次的傾心付出。
生活在農家,趙臻卻從未做過一日正經農活。
他知道自己這樣不好,可他又不想改變現狀,隻能把心思用在讀書上,隻有讀書才能真正改變他的命運。
從爺爺房中離開,後院依舊嘈雜,他娘楊氏尖利的嗓音,攪得兩個嬰孩更加吵鬨,顧瑤也在哭。
趙臻原想回書房,歎口氣,最終選擇轉身出門,還是出去走走,等家裡安靜了再回來吧。
“大丫性子溫和,不喜與人爭論,可不是不會說話,要我說,娘就是操心太過了。”
“是王嬸子來家裡串門時說誰家的孩子說話早,娘也是擔心孩子,你彆總是說她不對。”
溫和的男女聲從路的拐角一邊傳來,趙臻駐足傾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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