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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房東說上車時就看到狗在包裡睡覺,晏知愉微感訝異,小狗應該是她等車期間跳進包。
送走客人,她緩步走近,抱起小狗放到地麵。
小博美渾身雪白,蹭她掌心撒嬌,頸間繫著愛馬仕項圈,中間金幣卻不是原品牌附帶,背麵清晰刻印單個“X”,她隨口給它起名“雪糕”。
倒完時差,逐漸習慣花都濕潤氣息,她將手機軟件都替換為國內版本,找工作謀生。
獨身還好,現在一人一狗流浪,苦自己不能苦小狗。
無意間在網上刷到房東提及的選秀節目,舉辦方“森望文化傳媒”除了炒熱度,還貼出十萬元懸賞的尋狗啟示。
看到公司名,她想起黑袋上的燙金字眼,腦海頓時浮現回國那夜,機場出口處驚鴻一瞥。
直覺丟狗和援助兩事,都與那個男人有某種聯絡。
拎起雪糕到懷裡對照,每個條件都符合。
她唇角微勾,猜想這可能是那個人的寵物,那去還狗,是不是就能再碰上麵。
小狗吐舌微笑,她啵唧幾下,誇它招財又招桃花,起身換套清水藍長裙出門。
下幾天春雨,潮濕街道飄零鮮嫩花葉,風中漾動芳草與泥土交織的腥味,呼吸間似有種子在胸腔生根發芽。
到達公示地址,遠遠就看見公司門口大排長龍,排隊者人均牽一隻白犬。
晏知愉看傻眼,冇想到這麼多人冒領,怕彆人起壞心思,她捂好雪糕的臉,排在隊伍後麵。
不會兒,寫字樓走出一個白西服男人,他過眼速度很快,前排一個個灰溜溜淘汰。
排到她時,對方頓住腳步,翻看雪糕的金牌,轉頭與陪同人員說找到了,隨即邀請她詳談。
來者不是機場那人,晏知愉念想落空,眉眼下垂。
對方伸手做出邀請姿勢,她保持距離,懷抱雪糕跟著走。
男人邊走邊和她搭話,可她還是一隻悲傷蛙,根本冇心情聽。
直到對方摸摸雪糕,坦言他隻是代勞,表哥纔是狗主,但在開會抽不開身。
晏知愉當場頓住,眼神瞬時明亮起來,這麼說,還是有可能。
她決定賭一把,提議要見狗主,確保小狗安然交接再離開。
對方爽快答應,並帶她到休息區。
漫長等候中,兩人麵對麵而坐,男人拿著手機,邊看螢幕邊望她,頓會,他翻轉螢幕對著她,並叫出她英文名。
晏知愉表情微滯,抬眸瞥向螢幕,視頻是她在海外友情參演的黑白默片。
時長很短,全片冇有台詞,背景音樂《Trash
Magic》貫穿整個視頻,她演繹看淡世間的頹廢模樣。
男人眉眼興奮收回手機,雙手遞交名片,自我介紹叫霍藍生,旋即鋪天蓋地宣傳他們公司,重點介紹董事長很好。
最後話風一轉,問她要不要當藝人。
“晏女士,希望你認真考慮下,隻要你點頭,不用去參賽,我打包票給你資源。”霍藍生收斂上揚嘴角,鄭重其事:“在YouTube看到你的影片,我就成了你迷弟。”
哈?什麼進展?晏知愉屬實反應不過來。
接過名片看一眼,她些許驚訝,本以為對方是秘書之類,原來還是總裁,能夠使喚總裁下來領狗,那他表哥應該很年長吧。
心情指數瞬間掉落幾度,她斟酌起對方後半句話,皺起眉頭,目露疑惑:“迷弟?你今年幾歲。”
怎麼看他都比自己大,這句弟,他敢說,她可不敢認。
霍藍生表情清澈自報年齡,順道翻出公司高層合照,滑動螢幕放大,手指C位拽哥,稱述這就是他表哥,森望董事長謝宴洲。
晏知愉草草瞥一眼,情緒霎時陰轉晴,C位男人矜貴淡漠的眼神與機場那夜彆出一轍。
看到真容,她又莫名覺得這臉眼熟,好像更早之前就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
霍藍生使勁拱火,她越聽越心癢。
心動地方並非名利,而是簽約藝人隨公司高層回總部,這不就意味著天天能和那個男人見麵。
小算盤打得劈啪響,她努力收回神思,故作矜持,乖巧誠懇地表示可以試試。
霍藍生一聽,立馬打電話呼叫表哥,信心滿滿要帶她走後門。
獨立休息室隻有他們兩人,他直接開擴音。
電話嘟嘟幾聲後接通,聽筒傳出低沉磁性的聲音。
晏知愉心眼懸吊,緊張得雙手攥緊裙襬,大氣都不敢出,安靜聽兩人對話。
“不行,哪隻狐狸精灌你**湯啦?臨近決賽來個空降兵,你當公司公信力是廢話嗎?”
居然罵她狐狸精,話筒那邊的冷水,潑得她心拔涼又怒火中燒。
晏知愉垂下肩膀,眸光逐漸黯淡。
先前在網上看過這家公司從不讓任何資本走後門,旗下藝人都是憑實力簽約,如今看來,所言非虛,隻是,她還是有點難受。
“哥,話彆說太滿,不參賽,走內推。”霍藍生還在儘力爭取,甚至猛男撒嬌:“哎呦你就見一麵嘛,等下交狗也得見,你不信我的眼光嗎?”
對麵語氣漸漸不耐,冰冷迴應中勾兌幾苗火氣。
爭論到末後,無奈退讓一步,讓兩人即刻去頂樓,由導演評委和公司高層現場定論。
電話掛斷,霍藍生緩口氣,重新掛上微笑叫她彆緊張,隨後帶她坐總裁專屬電梯上樓。
到達會議室前,他讓她站在外麵等會,自己先進去應付火力。
淡青磨砂玻璃門關上,長長過道獨她一人。暖暖陽光照耀後背,身旁白牆光影斑駁,一道纖長人形灰影,還有幾簇隨風搖曳的樹影。
晏知愉抿直唇線,垂眸望著門板,茫然又忐忑,事態發展如偏軌火箭,神速得她措手不及。
早前信心滿滿赴局,如今心裡卻完全冇底。
頓會,霍藍生打開門,接過雪糕,側身讓出通道,笑臉款待她進去。
晏知愉掀起眼睫,平定呼吸與情緒,逆著光前行。
剛進去,就發現評委席全員噤聲,轉頭看到大熒幕正靜音播放她的影像,她臉有點發燙,急忙回頭。
幾名國際盛名導演也在座,她含笑點頭打招呼。
眼眸循序往前,直到頂位,她笑容僵住一秒,弧度加深。
謝宴洲的目光停駐在她臉上,兩眼一眨不眨凝望。
時間彷彿慢了下來,晏知愉隔空描摹他的輪廓,心跳怦然不休。
兩道稠長的眼神交纏幾秒,她眼睫翩躚,輕頷首,移走視線。
座上人員交頭接耳,一位女導演優先發表看法,肯定霍藍生眼力,盈盈欲笑問她是否學過表演。
適才聽兩兄弟交流,謝宴洲明顯展露公平對待草根。
略經推敲,她應時調整姿態,頭微微低下,雙手交叉放在裙襬,佯裝怯弱迴應冇機會學。
家境優越纔會投資子女,纔會給後代保駕護航。
她這句冇機會,隱晦暗示家庭情況,卻又讓人一聽即明。
“沒關係,圈內缺年紀小就明豔大氣的長相,當個啞巴花瓶也足夠搶眼。”另一位男導演發表看法。
話難聽,但終歸是幫了她。
晏知愉無語,餘光偷瞥謝宴洲,隻見他點頭會意,又轉眸看向她,目光深長。
她迅即收回眼神,心臟快速跳動的聲音傳達耳際,麵試還冇完,已經開始琢磨如何加上對方微信。
雪糕從霍藍生懷裡掙脫,跑來蹭腳,她有點無奈,抱起它安撫。
謝宴洲斜眸望過來,著人倒杯水給她,知會她先坐會。
高層與評委就是否用她繼續探討,有溫柔評語,也有尖酸刻薄,還有個橘皮中年男當麵冷嘲暗諷。
她安靜遠觀,心情如坐過山車,一會頂峰一會穀底,到後麵都不敢去看,低眸撫摸雪糕穩定心情。
冇過多久,就聽見謝宴洲一錘定音,跳過選拔,直接錄用。
“人不錯,公司也有能力摘培,就這樣,散會。”
竭力維持製度的人居然輕飄飄破格,晏知愉不置信地瞪圓雙眼,以為自己聽錯。
環顧在場人士也是滿臉震驚,她才確定耳朵冇問題。
目光遊離向謝宴洲,他側臉線條銳利,姿態從容,穩住場子壓下惡評,談吐間據理力爭,句句維護。
橘皮男霍然起身拍桌,臉氣得漲紅,手指向她,怒斥冇考演技就放進公司,到時隻會是個禍害。
“MV裡麵的表演足以證實。”
謝宴洲氣定神閒,聲線慵懶:“也冇見你對其他人意見這麼大,怎麼,你們有仇?”
對方被他噎得說不出話,轉眼瞪她。
晏知愉深感莫名其妙,從進門到現在,橘皮男始終對她惡意滿滿,可兩人分明首次見麵。
會議散場,座上人陸陸續續離座,她起身目送。
開場提問的女導演走近,輕拍她肩膀,留下幾句言語鼓勵話語。
晏知愉謙遜地溝通幾句,回過頭,現場空蕩蕩,隻剩她和謝宴洲。
空氣突然變得稀薄,如大雨將至,她心中擂起急促鼓點,眼神不自覺飄忽,不知如何續場。
謝宴洲離開座位,慢慢踱步朝她走來。
質地上乘的西裝褲包裹他修長雙腿,健碩飽滿的線條依稀可見。
皮鞋落在地毯上的聲響輕緩,可落到她心裡,每一步都沉重踏實。
牛牛那股勁刹時消泄得無影無蹤,晏知愉緊張得渾身發僵,呼吸加速。
謝宴洲不急不緩停在身前,傾下上身與她平視。
他身著銀灰色西服平整無褶,脖頸處繫著金絲繡深藍暗紋領帶,每處細節都藏匿一絲不苟。
精緻的五官放大湊近,晏知愉屏住呼吸,肩膀微縮。
謝宴洲視線往下,抬手揉摸雪糕,唇線微勾,滿眼寵溺責難小東西是個操心貨。
原來是看狗,害她小心靈蹦跳不停。
晏知愉懈口氣,抬眸端量眼前男人,近距離觀摩這張臉,她頓時明瞭為何眼熟。
謝宴洲的麵容與音色極像一位故人,像那個,在她生命中留下濃墨重彩的人。
難忘那夜,她咬緊嘴唇壓住顫栗,閉著眼睛躲在對方懷裡。
從回憶中抽離,晏知愉眉毛微蹙,尋思兩人長得如此相似,會不會是兄弟。
“有什麼難事嗎?”
謝宴洲身板挺直,一瞬不瞬望著她,溫聲發問:“怎麼眉頭皺成這樣?”
晏知愉微愣,嘴角浮起恬笑,仰頭說他長得像位故人,細聲問他有冇有血脈相近的兄弟。
怕冒犯對方,她又聲音弱弱追補:“謝董要是不方便可以不說。”
謝宴洲雙手插兜,喉管輕顫出笑聲,言語戲謔:“要不,我帶你去看眼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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