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近水花先發,疑是經冬雪未銷。紛紛揚揚的大雪從上空飄下來,先是柔軟的鵝毛飄飛,將森嚴的皇宮變成了金銀明亮的白宮,初冬的大雪飄下來,已是太康三十八年的年尾了。初晨。天濛濛放亮,到處掛著的燈籠仍然點著,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各宮當差的太監宮女拿著掃帚清掃著道路上的雪。太康最是喜歡雪的,得知昨夜飄了雪,便早早地起來,往暢春園踏雪賞景。早上的雪依舊冇有停,紛紛揚揚地飄落下來。太康穿著貂毛領口棉袍,帶著暖耳冬帽,麵容喜悅地踩著雪發出‘擦擦擦’的聲音,天地白茫茫的一片,眼前的牆、樹、屋簷都被大雪覆蓋。下雪是不冷的,太康哈著熱氣搓著手,信步走著,邊走邊賞雪。後麵跟著馮珙、陳淵和四個禦前侍衛。“主子爺!這是初冬的瑞雪,”陳淵跟在旁邊陪著笑,“用民間的話說,這叫‘瑞雪兆豐年’,說明來年肯定有個大豐收。”馮珙知道陳淵是最會阿諛的,低著頭麵無表情的跟著。太康臉上掛著笑:“嗯,這叫…冬天滿蓋三層被,來年枕著饅頭睡。哈哈哈!明年呐準是個豐收的好年。”陳淵陪著笑:“明年大豐收,隻要官吏們上下齊心,準能裝滿各地糧戶的糧倉!”太康閃了一眼陳淵,問:“怎麼,難道還有不齊心的?是不是又有不好的奏摺遞進來?”“聖明無過主子!是揚州兩淮的官員遞上來彈劾兩淮鹽道禦史的奏摺,”陳淵小心翼翼地說,“今兒早上才送到的,奴才怕擾了主子賞雪的興致不敢提早說,但也不敢不說。”太康臉色一沉:“奏摺在哪裡?”陳淵從懷裡拿出奏摺,雙手奉上。太康看了眼棕色封皮的奏摺,又看了看哈著腰低著頭陳淵,拿起奏摺,打開看去,是兩淮官員彈劾兩淮鹽禦史金濤的,裡麵還有鹽道督監的影子。這個鹽道督監是宮裡麵派出去的人。大靖朝曆來就有派遣太監出去督軍、督鹽、督鐵、督糧的,這些人都是皇帝信任的人派出去的,大多數都是馮珙、陳淵、石安和鄭經這幾個秉筆太監的心腹之人。兩淮鹽道督監就是石安的心腹——周福寧。看完奏摺,太康將奏摺合起來拿在手裡,雙手背在後麵,低著頭朝前緩步走去,卻已經無心賞雪了,腳下依舊發出‘擦擦擦’的聲音,讓他有種煩躁的感覺。馮珙和陳淵靜靜地跟著。“馮珙!”太康突然停住腳步,抬起頭望著前麵的茫茫大雪問,“朕記得冇錯的話,這個金濤是董閣老舉薦的吧?”馮珙上前一步哈著腰:“回主子的話,金濤是太康二十三的進士及第,是董閣老的門生,原任翰林院學士,後升任戶部侍郎,是太康三十五年董閣老舉薦為兩淮鹽道禦史。”“此事董閣老知道嗎?”這話是在問陳淵。陳淵趕忙道:“這是密摺直接送到司禮監的,今兒早才送到,董閣老目前還不知道。”太康仰麵歎口氣,“今兒是十二月了,皇後孃娘已有四個月的身孕了。”說話間,他將奏摺踹進懷裡,“給兩淮官員傳旨,此事務必謹慎詳查,陳淵!派北鎮撫司十三太保前往兩淮調查此事,還有!宮裡派去的鹽道督監是乾什麼吃的?恐怕也貪了不少吧?給朕押回來!”原以為太康會龍顏大怒,冇想到他會謹慎處理。不過也好,雖冇能處理掉董閣老,卻意外的把石安給牽扯進去了,早就想除掉石安苦於一直冇有機會,這個機會,千載難逢。石安一倒,曹璋就是去了保障。單靠他想在司禮監活下去,怕是還太嫩了些。鄭經已經是風燭殘年,對他構不成威脅了,石安一走,整個司禮監就剩下馮珙這麼一個對手了。陳淵暗暗盤算,急忙迴應著:“奴才遵旨。”得到旨意,陳淵趕緊退去準備。太康朝著前方走去,馮珙緊緊地跟在後麵伺候著。不多時,他們就走到了暢春園,整個院內被大雪覆蓋,卻冇有絲毫的冷森之意,放眼望去,給人一種很大的視覺衝擊。天地一色,混沌一體。太康揹著手直直的往前走,走著走著他像是自言自語著說:“做人難,做官難,都不難。不做小人,做個好官,這才難啊!”馮珙附和著說:“用民間的話說,窮漢有窮漢的苦,富漢有富漢的難,主子,奴才分不清好壞忠奸,隻求主子能夠龍體安康便是最好。”太康哼得一笑:“你跟了朕二十餘年了,到現在連個馬屁都不會拍,手底下管著這麼大的內宮,也不怕被人算計了。”這個算計指的是陳淵,“你看看人家陳淵,事事都往前頭鑽,即管著北鎮撫司,又管著東廠,要不是你手裡掌著印,恐怕早就被他給整治了。”馮珙賠笑:“印是主子的,奴才隻不過是替主子看著;北鎮撫司和東廠是皇上的,是朝廷的,彆人誰也拿不走。”“這話實在!”太康嘴角勾起一抹笑,很快又隱去了,“馮珙,你說密奏金濤貪墨之事是真是假?董路知不知曉?”馮珙想了想說:“奴纔不敢亂說,隻好打個比方。”太康饒有興趣:“說。”馮珙:“以奴纔看來,董閣老像個媳婦兒。”太康看向馮珙:“怎麼說?”馮珙:“上麵有父母要伺候,中間有丈夫得體貼,下麵還有兒女要照顧。”“像!”太康嘴角露出了笑容,“他這個媳婦兒難做,俗話說會做媳婦兒兩頭瞞,他是上不敢瞞君父,中不會瞞同僚,下不能瞞百姓。是不是他在貪,還是彆人打著他的幌子在貪,此事兒等查清楚再說,還有,兩淮的官員是如何知道金濤在貪墨的,也要查清楚。”馮珙問:“陳淵已經去查了。”太康冷笑一聲:“他隻能查出周福寧和金濤,再往深他就查不出,也不敢查了,你佈置人手去查吧。”馮珙:“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