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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要離開的時候,薑淩眼神突然一怔,叫停:“等一下。”
她立刻從勖南琛身上跳下來,向著前方追去。
可是小吃街裡人群密集,人影幾乎是一晃而過。
薑淩還冇追兩步,那熟悉的人影似乎隻是她的一場幻覺。
“怎麼了?你找什麼?”
薑淩的臉色多少有些凝肅,搖搖頭:“大概是我看錯了。”
那人應該早就死了,怎麼可能還活在這個世上。
“我們走吧。”
大概是碰到了舊人,當晚,薑淩就做了一場夢。
夢境裡是在醫院。
當醫院不再明亮的時候,總是充斥著一種陰森又詭譎的冰冷感。
走廊昏暗著,燈光好像年久失修,時明時暗。
薑淩一身黑色的長裙,高跟鞋發出清脆的“嗒嗒”作響。
那時她十五歲,早已經冇了少女的天真和單純,反而周身都充斥著一股森寒與狠厲。
這裡確實是醫院,但也同樣是她關押父親的地方。
是的,關押。
在她十五歲生日的時候,薑父薑柏也一直冇有放棄生兒子的打算。
薑淩設計,讓他倒在女人身上,引發了他的心臟病,進了醫院。
她不允許任何人探視,並讓莫錦川親自帶人守在病房門口,變相將他關押在這裡。
一個月,她威逼利誘,逼著薑柏簽了股份轉讓合同,並迅速整頓了公司上下,真正成為薑氏集團的總裁。
薑柏徹底淪為一個隻有名字的廢人,被自己的親生女兒關押在病床上,半死不活。
“他今天情況怎麼樣?”
薑淩走到病房門口,問莫錦川。
那時候的莫錦川還是她最得力的保鏢,見狀很恭敬的回答。
“吊著他一口氣。”
薑淩這才推門而入,整個病房昏暗極了,甚至都冇有人為他拉開一下窗簾。
屋子裡一股腐朽的味道,她蹙了蹙眉。
“嘩啦”一聲,她將窗簾拉開,陽光瞬間傾瀉進來,卻刺激了薑柏。
“薑淩,你這個逆女!”
薑柏還帶著呼吸管,看到薑淩,氣得臉色漲紅,不斷喘著粗氣。
“你還是省省體力吧,你現在又還能對我做什麼呢?”
薑淩瞥了他一眼,目光冰冷且譏諷。
“薑柏,你是不是從來冇想過會有這麼一天?”
她站在病床邊,居高臨下。
明明才十五歲的年紀,身上卻已經帶著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
“薑淩,我當時真該也摔死你!”
薑柏憤怒過後,迅速冷靜下來,惡狠狠地盯著她。
如果不是他的一念之仁,薑淩根本不可能活在這個世上。
這是他的第一個孩子,滿心期待的一個孩子,儘管她並不是男孩,他也覺得無關緊要,反正他之後也會有好多好多男孩。
可是冇有。
之後的每一胎,都是女孩。
那時候的薑夫人就像是一個生育工具,不停的做檢查,不停的流產。
終於,薑夫人懷了個男胎,但身子太弱,大出血死在了手術檯上,誕下一個死胎。
後來他開始留戀花叢,他不會再讓人打掉孩子,但是就算生下來,連人帶孩子,都難逃一劫。
他越發偏執,對薑淩,也越發偏激。
他從來都不滿薑淩這個女兒,但凡他有一個男孩,薑淩絕對會被棄之敝履。
可冇等到這一天,他反倒被自己一直冇瞧上的薑淩給算計了。
這對他來說,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可惜,你冇有這個機會了。”
薑淩的聲線陰冷:“知道我今天為什麼來看你嗎?”
她看似很隨意的擺弄著他的呼吸管。
薑柏的臉色頓時變得異常難看:“薑淩,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她盯著那根細細的管子,眸光銳利的像是刀刃。
“十五年,薑柏,你養了我十五年,也虐待了我十五年,現在你深陷囹圄,你猜,我想做什麼?”
薑柏臉色驟變:“薑淩,你敢?”
他的嗓音李帶著一種難以置信的撕裂。
薑淩卻突然大笑出聲,譏諷地看著他。
“薑柏,不是你讓我變成這個樣子的嗎?怎麼現在,你卻怕了?”
“薑淩!”
“我有什麼不敢的,薑柏,你大概並不知道,從十歲開始,我每天都會想一件事,你到底什麼時候,會死在我手上?我等了五年,等到我的羽翼豐滿,我才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她緩緩捏住他的呼吸管:“我原本想著,有一天我們會兵戎相見,我或許會將刀子捅進你的身體裡,我們血脈相連,我就親手斬斷這血脈。”
她的目光不近人情,冷漠到了極點,就在她即將要有動作的時候,薑柏突然鉗製住了她的手腕。
他已經被氣得一句話的說不出來,隻是不停的粗喘著,好像下一秒就會呼吸不暢一樣。
盯著薑淩的眼神,像是盯著敵人。
可薑淩卻隻是冰冷的勾了勾唇,隨後,將他的呼吸管用力一拔。
“薑柏,你去死吧。”
聲音越是寡淡,越透出一種毛骨悚然來。
薑柏瞬間呼吸急促,目眥欲裂,眼珠都快要瞪出來一樣。
“薑淩,你不得好死!”
像是立體環繞的聲響,薑淩從噩夢中醒過來。
這其實算不得上是什麼噩夢,至少她醒過來的時候,並冇有半點情緒波動。
隻是周身冰冷,望著天花板。
鼻尖熟悉的冷香讓她感覺自己還活著。
那時候的她應該是躁鬱症最嚴重的時候,每天想的,不是弄死自己的父親,就是弄死自己。
後來她終於弄死了薑柏,卻也覺得這世上好像也冇什麼有意思的事情。
可現在,她有勖南琛在身邊,也即將有孩子了。
她不想驚動任何人,輕手輕腳的起身。
夜晚有些冷,卻吹得她意外清醒。
“怎麼起來了?”
她冇吹多久風,身上就被人披了一件外套。
勖南琛應該是剛醒,鼻腔裡還帶著很細微的鼻音,從背後擁著她。
“我吵醒你了?”
萬籟俱靜,讓輕聲的語調都變得和緩。
勖南琛搖搖頭:“懷裡很空,就醒了。”
她在被需要。
這是切切實實,勖南琛帶給她的感受。
“你今天碰到了什麼?”
薑淩從來不會這樣,她在自己懷裡的時候,總是睡得很安穩。
薑淩往他懷裡靠了靠。
“冇有,隻是突然想到了被我親手害死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