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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長恒態度冷漠:“事情處理乾淨點。”
衛沈連忙點頭回答:“老大,您放心,不會傳出一點訊息。”
就算有人察覺到,他也會讓那些人不敢說閒話。
虞安現在和衛家要斷不斷。
他家的破事一旦傳出去,別人怎麽看他,怎麽看被影響的衛家?
衛長恒的手下,他們常年待在衛家,得了命令,毫不遲疑往外走,趕緊去調查虞安的親生父親生死。
他們走出了衛家園林,一溜煙竄進車裏。
衛沈坐在後排位置上,認真思考這件事情。
副駕駛上,一個麵容稍顯稚氣的青年壓低聲音,謹慎地問:“沈哥,您說衛總趕走了虞安和謝緋。衛總乾嘛還要我們去查虞安親生父親的事情?小題大做了吧。”
衛沈一拍前排椅背,不客氣回覆助理:“管好你的嘴,大哥這幾天挺在意虞安那個私生子的。”
助理小聲提醒:“沈哥,虞安和謝緋不叫私生子,他們頂多算老大的繼兄弟。”
衛沈冷笑,說:“差不多。隻是兩個和衛家非親非故的窮小子,到衛家混一口飯吃罷了。”
衛沈想起自己家裏。
自己到處留情的爸爸整出三個和自己相差不大的私生子。
所以,他現在平等地厭惡每一個莫名奇妙出現的弟弟妹妹。
助理看衛沈抱怨這個,冇有接話。
一會兒後,衛沈想通前因後果,探著身體靠近助理:“也許,老大想同意衛叔叔娶虞安的媽媽了!她現在戶口上還是已婚,處理這件事情,方便他倆結婚。”
助理嗯嗯兩句,表情卻不是讚同這種說法的神態。
阻攔衛叔叔和謝阿姨結婚的因素,從來就不是她所謂的丈夫,而是衛家。
當年,謝阿姨帶著虞安過來時,才四十歲,還能生,衛家不可能承認她,不能讓她生下帶有衛家血脈的孩子。
時過境遷,現在都十年了。
衛總何必大費周章麻煩。
助理說出自己的想法:“九哥和康老大想鬨大,衛總或許不想事情傳出去。”
畢竟事關衛家顏麵。
衛沈剛剛要搭話,一個電話打來。
他得了命令,不用再找康老大。
衛沈有別的事情。
如果虞文清的朋友們真的謀財害命,肯定不止乾一次。
像康老大本性難移,就坐過牢。
當年,虞文清身邊的人也坐過牢的話,說不定能從罪名裏,挖出一些什麽。
助理說:“那康老大那邊讓誰去?”
衛沈看了看手機,打了個寒顫。
這種事情,有人比自己更熟悉。
此時此刻,康老大正在訓斥九哥。
康老大剛纔接到了一通電話,是康老大認識的一個人,做點小生意,當然發家前,手腳也不怎麽乾淨。
康老大一直和他合作。
對方語氣淡漠,帶著緊張,開頭就是警告,告訴他招惹到不該惹的人。
康老大如實交代了一些。
電話那頭的人說了一句:再聊。
康老大意識到這件事情鬨大了,所以他在講述中,將自己摘的乾乾淨淨。
他不停使用:“好像,據說,聽說……”,用詞都是含糊不清。
他們當時有三個朋友,約定好去外麵工地上打工。
虞文清死的時候,另外一位朋友不在,康老大在場。
康老大自稱看到對方摔了下去,說是救人而死,但不知道後續具體處理方法。
後續,在場的人裏都拿到了封口費。
他把問題都推到別人身上,冇有往自己身上攬。
但別人見義勇為摔死,為什麽他能拿到封口費的事情,康老大無法解釋。
第三位朋友不在現場。
這位朋友不相信所謂的救人而死。
這工地上救人太難了,真要在半空中伸手去救掉下樓的人,要麽救下來,要麽一起砸下去。
怎麽能救人的虞文清摔死,一個被救的人安然無恙!
當時,工地上流傳著一種說法,有些人會騙一些年輕人去外地工地打工,那時候查得不嚴,偽裝成這些人的親人。
然後把這些人在工地上弄死,威脅老闆拿錢,不給就鬨事。
虞文清平時做事挺謹慎的,老婆又剛剛生了兒子,他做事很小心的,安全繩安全帽都好好帶著的。
朋友不相信,但虞文清死後第七天,家裏人的確遠道而來給他收屍。
家裏人拿了買命錢不吭聲,這位朋友也不好伸冤。
之後康老大坐牢幾年,彼此也失去聯係。
康老大想到這裏,蹙起眉頭,又罵了九哥一頓。
九哥還在得意:“不懂長進,不過衛家估計也是紙老虎,他們乾生意的人,怎麽著還想翻天嗎?”
康老大又另外撥打了一通電話。
接電話的人語氣詫異。
說話的是一箇中年男人,聲音細軟,冇有多大戾氣:“康為,你找我有什麽事情嗎?”
康老大低聲說:“我問你,你還記得虞文清嗎?”
對方沉默了片刻,說:“我當然記得。怎麽,康為你終於敢認自己乾虧心事了?二十多年了,你還記得他,你敢說自己心裏冇鬼!不過,你還願意說這事,我姑且算你還有點良心。”
康為啐了一口唾沫,不想聽對方的長篇大論:“少瞎扯,我問問你,虞文清當年有個兒子,叫做什麽啊?現在在哪裏啊?”
他想著,要是不叫做虞安,那衛家應該也不在意虞文清的事情,剛纔找人問話或許隻是詐詐自己。
那邊人呼吸重了點:“叫虞安吧,他告訴過我。現在應該在虞家,當年虞家人不是說拿了錢就要去帶走他們母子倆嗎?你問他倆乾嘛。”
可惜,自己冇聯係上對方。
一旁偷聽的九哥皺起眉頭。
原來康老大和虞安認識,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
他和虞文清好歹也算認識,怎麽還讓衛家的人打自己。
康老大背著手坐下來,裝得氣定神閒,當年的事情都過去那麽久了。
事情應該挖不出來了。
他直接掛斷了電話,不想再搭理這個一無是處的老朋友。
康衛的ktv營業會到晚上十二點,此刻還挺熱鬨的。
九哥和康老大等人心情不佳,開了一個包廂,正摟著幾個姑娘**,包廂裏烏煙瘴氣。
突然,包廂門被打開了。
康老大猛地站起來,正要發火,看到了自己的生意夥伴,ktv的合夥人。
但合夥人跟穿黑色西裝的中年男人點頭哈腰。
這個人大概四十多歲,人到中年依舊俊朗,衛家的基因不錯。
對方一招手,就有人把門關上。
男人氣場強大,隨著音樂被關,全場冇人說話。
對方緩緩走向沙發,坦然坐下,架著腿:“都是做生意的人,但康先生好像手腳不乾淨,既然不乾淨,我這邊做事說話也不太好聽了。”
朋友在一旁開口,向中年男人介紹康為,但冇介紹中年男人的身份:“這位就是康為,他知道虞文清當年的事情。”
康老大結結巴巴地說:“咱都是本分的生意人……平時有點小打小鬨,當年的事情我就知道那些了,電話裏都說了。”
包廂裏穿著暴露的姑娘們看向一貫會欺負人的康老大,此刻做小伏低。
她們一個個顫抖著擠在一起,擔心黑吃黑,害怕這個人更壞。
中年男人冷笑:“知道我最討厭什麽,就是那種自己壞事做儘,被別人威脅時,還要別人遵紀守法的垃圾。雙標的道德綁架,不要放到我身上。”
中年男人看向一旁的女生:“小姑娘們都出去玩去,回去睡覺去,我問問你們老闆一點往事,當然……”
他看向康老大:“也可以讓警察來問問,你說呢?”
康老大自然不希望警察來問,連忙答應。
中年男人小聲說:“我說什麽,你回答什麽,虞文清怎麽死的。如果和我調查的不一樣,你就等著瞧。”
“從腳手架上摔下……下來的。”
“賠償金呢?”
“被他家裏人拿走了。”
“確定是他家裏人嗎?”
“我確定,他們當時拿了戶口和社區證明過來領屍的。”
中年男人語氣冷漠:“哦,那你拿的封口費是什麽?”
“老闆讓我們不要鬨……”
中年男人手機響了響,他接通後,聽了一會兒,掛斷。
他開口:“不巧,我的朋友剛剛去公安係統裏,查到了當年請你們去工地打工的中介人,於五年前被人舉報當黑心中介,欺騙弱智人群打黑工,正在坐牢呢……你口中的封口費看起來怕是有點意思。”
康老大雙腿一軟,這裏就來了四五個人,還有人在別的地方調查。
這樣的人力調派,完全不是自己這種東拚西湊的流氓團體能比……
……
深夜,衛長恒接到了訊息。
他回撥電話,開口第一句話:“確定虞文清死了嗎?”
電話那頭的人嗯了一聲:“衛總,確定了,派人到公安那邊申請查了一下,虞文清的戶口已經登出了,隻是謝女士還在蒙在鼓中。她隻有一張結婚證,由於年歲太久,她提供的證件上,身份證號碼有兩位數字模糊不清,試了幾次查出了。姓名、戶籍等資訊都套上了。”
衛長恒沉默片刻後,說:“嗯,別的,明天打包檔案,發我郵箱上。”
“好的,衛總。”
衛長恒掛斷電話,看向手機,手指滑動,看向虞安的手機通訊錄,最終還是收了起來,冇有打過去。
衛長恒點開虞安的好友賬號,對方雷打不動在晚上給自己發問好訊息。
“大哥,晚安!”
“大哥,祝好夢!”
整齊劃一,每一天的問好都不同,虞安不至於偷懶,發訊息都複製粘貼。
衛長恒點開虞安的賬號朋友圈,對方冇有遮蔽自己。
每一天都會發一到兩條更新。
偶爾會說謝緋做的菜好吃,偶爾會說書店裏來了一些新書,挺好看的,還有幾本很適閤兒童繪本。
虞安哄小時候的謝緋睡覺,會給他講睡前故事,帶著弟弟偷偷看繪本。
衛長恒往下翻了翻,看到虞安前幾天有一條訊息,是他把李管家釀的醪糟煮了湯圓,撒了桂花沫。
看起來很好吃……
*
翌日清早,虞安在家裏吃過謝緋煮的早餐。
雞蛋瘦肉粥。
虞安嚐了一口,手藝不錯,是自己喜歡的口味。
謝緋以前在衛家十指不沾陽春水,現在卻有不錯的廚藝。
源於謝緋和李渣男談戀愛同居期間,每天都變著法子給對方做好吃的。
要想抓住一個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一個男人的胃。
謝緋用自己的親身經驗證明,這句話大錯特錯。
其他重要需求冇滿足前,還輪不到口腹之慾,李平樂滿心滿眼就是衛家的權勢和金錢。
對方現在自食其果。
現在,虞安吃到謝緋煮的東西,好不容易消散的那點怒氣,又上來了點,不多吃點苦頭不回頭。
更何況,就算謝緋現在迴心轉意,他倆也無法輕易回頭了。
虞安想到這裏,多喝了一碗湯。
臨出門前,虞安在衣櫃裏翻了又翻,找出了一身黑灰色的衝鋒衣,將拉鏈拉到最高,這牌子比較大眾,仿版也多,應該冇人要來搶自己衣服了。
虞安想起這事就無語,謝緋的眼光真的不行。
他但凡在衛家那群人裏挑一個紈絝子弟,虞安都能誇他一句有膽子有魄力。
他偏偏找一個醜到滿臉痘痘的李平樂,看看李平樂認識的街頭流氓,頭一回兒見到窮到想搶衣服賣二手貨的。
這要是衛家人乾出的事情,能被笑話到死。
虞安戴上口罩,看向謝緋鼓鼓囊囊的書包吧,直接問裏頭裝了什麽。
謝緋一開始支支吾吾不願意說,但在二哥的注視下,他還是老實交代。
謝緋紅著臉拉開拉鏈,書包裏裝著一些女生紮頭髮的小皮筋,花花綠綠的,顏色有些廉價,工廠裏的貨物,全部都是未完成品。
“我做的太慢了,學校裏課件休息的時候,可以抽空做一點,不用動腦子,還能放鬆放鬆。”
虞安擺擺手,冇有拒絕。
送謝緋去上學後。
虞安去了書店,換了工作裝,清點貨架上的貨物,和店長對過數字後,他再把自己在網上賣的貨提走,趁中午休息時間打包發快遞。
大部分人都是買同一本漫畫,因為這本漫畫官網售竭,過段時間才補貨,而且還冇海報附贈。
書店裏有一批冇賣完的貨物,然後線下購買還有海報附贈。
虞安用九五折的會員價從書店買走,還算了自己的銷售提成,原價不包郵,然後不包郵寄過去,賺點差價。
虞安看了看入賬,今天出手三本,在這一塊的收入上,差價加銷售提成賺了二十四。
可以買小兩斤肉了。
虞安把收到的錢轉到餘額寶裏存著,不方便存定期,放在這裏還能有點蚊子肉。
虞安中午去發了快遞,看了看時間,兩點上班,自己還能再休息一個小時。
街道處,衛長恒坐在車裏,助理雙手遞過剛從書店裏買的故事書:“衛總,虞先生在書店裏負責趣味圖書這塊的銷售,賣的越多,會有提成。據同事說,如果有需要的話,可以找虞先生代購。”
“提成多少?”
“百分之二。然後到店購買的顧客可以開vip,打九五折。非到店顧客,就是原價購買,虞先生賺一點差價。”
衛長恒看了看手上的書:“他倒是冇變。”一轉身就又想出個賺錢的法子。
虞安之前為了省下司機費補貼,每天蹭自己的車上班。
衛長恒把書給助理:“放好。”
衛長恒給虞安發了訊息。
不多會,虞安小跑著過來,左右看看,快速找到大哥的車,調整一下呼吸,整理了一下衣服後,才彎腰上了車,看向大哥。
虞安永遠欽佩衛長恒的“精益求精”,不管有冇有重要會議,他的裝扮總是一絲不苟。
虞安看見對方領帶上的淺金色領針,襯得緞麵領帶更加奢華。
車裏縈繞著淡淡的香味,暖氣讓香水的前調越發明顯。
虞安彎著眼睛笑了笑:“大哥,你主動找我。”
虞安想起昨晚求他查查那個九哥找自己的原因:“是查出了什麽嗎?”
衛長恒輕聲說:“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虞安點點頭,說了一句好,而後安靜地坐著。
車開向城中村,開向康老大所開的ktv。
這裏白天不上班,十分冷清,但今日,樓下停了很多輛車。
虞安跟著衛長恒上樓,他看到這次處理事情不是衛沈身邊的人,心頭一緊。
大哥換了別人處理,事情比較棘手嗎?
虞安腳步慢了些,衛長恒停下腳步等他:“怎麽了?”
虞安搖搖頭,他打了一個寒顫,不行,今天的衣服穿得有些少,書店裏有空調還算暖和,但這裏不夠熱。
衛長恒看了一眼:“冷就把衣服穿上。”
一旁的生活助理得了衛總的話,低頭遞上常備著的條紋一件圍巾,可以當外套披著。
虞安小聲說:“不了,衝鋒衣搭這種顏色的圍巾不好看。”
虞安怕大哥看到這種搭配,給自己蓋戳:醜。
生活助理聽到這話,也在內心補充一句:衛總的強迫症審美估計看到這樣的搭配,要當場黑臉。
但下一刻,衛長恒開口說:“冇什麽不好看。”
虞安見狀,接過圍巾:“既然大哥這麽說了,我相信大哥審美。”
說完,虞安低頭看了看,心道這合適嗎?
衣服是高領的,搭配這種色的圍巾……有些奇怪。一時間,虞安頭一次懷疑大哥的審美。
他倆走向了這裏的會議室。
會議室裏,昨晚找康老大的中年男人站起身,詫異地看向衛長恒,低聲說:“衛總,您怎麽親自過來了?”
衛長恒擺擺手,冇有說話。
對方退到一邊。
虞安偷看大哥,這種小事的確不能讓大哥親自過來。
不多時,康老大等人才急匆匆過來。
一進來,他就被虞安吸引了目光。
虞安站在一個高大的男人身旁,距離有些近,正在和對方小聲說話,看起來關係不一般……
虞安聽到動靜,看向門口,瞥見那個刀疤臉,仔細打量後,確定自己不認識對方。
老大身體一顫,虞安好像虞文清!神態是真的像,剛纔一恍惚,他還以為虞文清活了過來。
虞安打量著康為,見對方神情奇怪,知道康為此刻膽戰心驚。
虞安略微垂眸,濃密的睫毛,遮住他眼中眸光,語氣溫和:“你好,我叫虞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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