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槿芳吃著茶,跟在姨母身後,無聊地看著馬場上的一群少年郎。
沈姨母跟華清郡主一見麵,立馬手拉著手,歡喜地聊上了,聊著她不大感興趣的弄茶,以及那場上的少年郎。
出神搖擺,神遊天外,想著小書房裡她那未收好的書跡,唐明群園裡開著的“錦溪”(金石反應的產生的“花”),曦還橋上的天光,阿姐的小杜鵑(虎皮鸚鵡),會飛的花,會唱曲的木盒子(木質小型留聲機)……華滿堂的清蒸魚,梅花糕,晚照燒……哧溜,華清郡主家的飯菜也好吃!
“阿因,阿因……”“嗯?”
沈姨母和華清郡主看向她,“可是困了?”
沈姨母問,華清郡主也關心地看著她。
“嗯。”
被瞧著的杜懷芳,立馬回神,朝姨母撒嬌,笑眯眯地對著兩人說,“郡主娘孃家的糕點好吃,教人吃了想到歡喜的事了!”
不好意思地把頭埋進沈姨母的懷裡,“想著吃了!”
“這小丫頭!
這是到周公裡討吃的去了!”
沈姨母點著她的額頭,眼裡寵溺。
“去!
快去!
跟你郡主娘娘討些歡喜的吃食去!”
“姨母!”
杜懷芳害羞地在沈姨母懷裡撒嬌。
小聲道“郡主娘娘還在呐!”
“哈哈哈!”
沈姨母發出爽朗的笑“這小丫頭!”
華清郡主亦一臉愉悅,整個矮帳分席上一片歡樂。
“靜安,咱們莫要戲她,再說,可要羞地今晚吃不下席了!”
華清郡主捂著手帕打趣。
“郡主娘娘!”
埋在沈姨母懷裡的杜槿芳害羞,微微抬頭撒嬌地看著華清郡主。
“哈哈哈!
莫要打趣!”
沈姨母說著莫要打趣,卻笑著看著她滿臉笑意打趣冇下來過。
“莫說她了!
丹橘快領咱們的二姑娘回清繡園休息去!”
“誒!”
丹橘姑姑笑意盈盈地看著一臉羞趣的杜懷芳。
杜懷芳起身,禮了福,“那懷芳便去歡喜地啦!”
有一片歡笑,杜懷芳隨丹橘姑姑退下。
到了客房,清繡園,椅躺貴妃榻,枕著滿園的青綠,會與周公。
醒來時,己是日下夕,漫天霞彩,海棠春嬌。
起身尋著這春嬌,轉過小迴廊,一眼就看到那海棠樹下石塌上酣睡醒來起身的人。
對視,海棠飄落,不言歡喜。
“……哦,哦,在下顏季柯!”
顏季柯剛醒來看著一個端明大方,美如花豔的青衣女子,有些結巴地作揖。
“顏公子安好,在下杜懷芳。”
杜懷芳同樣作揖還禮。
可能是冇睡醒,又或是彆的。
相視而笑,明顏春華。
正春風,滿懷花意。
……杜懷芳定親了,定的是縉懷顏家禮部尚書顏允之之子顏季柯。
婚禮定在明年開春,三月十五日,春滿園。
己是九月份的菊榮季,常在秋華堂裡戲書的杜懷芳在繡嫁衣,剪明石,寄懷信。
她很忙,忙著點鋪子,忙著管她母親,她父親留下的人和莊子,管著不愛學愛玩又硬性指標要完成《地知》所有課程的表姐。
時間過得飛快,璿息夫人沈靜安沈姨母上個月去了淮南,這個月要同她再去一次,給父母去信告知。
淮南。
行李嫁妝,書籍卷匣,還有墨畫,清上和書齋裡的杜懷芳泣不成聲。
那杜家祠堂裡的牌位,瞧著清冷,又擁擠。
五磕九拜,退出祠堂,會三公,見五族,再拜見繼兄堂兄姐妹己是黃昏。
人間不可有,十五親,二年情,拜吾父拜吾母,瑾不孝,兼神明,徐告知,兒安好,明三月,十五春滿,嫁與顏婦,勿念莫憂,子可行立。
勿念莫憂,子可行立。
勿念莫憂,子可行立。
堂上,坐著的姨母姨夫,一身嫁衣的杜懷芳在凡清的攙扶下跪辭,受福,拿著團扇出行。
“我的因兒啊!”
外祖母看著一身嫁衣的杜懷芳走遠,終究是忍不住,泣著淚追著喚著,眾人相攔。
杜懷芳頓住,想回頭,卻被喜事嬤嬤扯了一下袖子。
“明芳郡主出嫁!”
撥出一口氣,緩緩徐徐的走。
向前走,向前走。
眼淚落在地上,留下艱難徐行的痕跡,是父母陣亡的痛苦與清醒,是抗擊守衛十二邊境的險峻果敢,是護衛領土的不畏,是降罪,是眾叛親離的無助,是不容是異端,是嘲笑是譏諷,是抬高輕就又狠狠摔落,是跌入穀底又重新攀高的再起,是苦儘甘來,是親友相依,是離彆,是歡喜,是苦,亦是修行……今日,她出嫁。
春三月,十五春滿園,桃花開得正好,滿堂華彩,皆為她祝禮。
繼兄不善言辭,背卻很寬,很穩,他說“若是那顏家小子欺你,你便回家,家裡秋明院永遠給你留著!”
繼兄杜懷安感受到背上杜懷芳的顫抖,脖子上淌著的熱淚,抿了抿唇,“因兒彆怕,哥哥永遠在!
哥哥永遠都在!”
“好……”風很輕,春光明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