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懷孕後我身體睏倦不已,一個午覺,硬生生地睡到了太陽西斜。起床後發現丁香在門口守著,手上端著藥。碗口蓋著,但我在屋裡就已經聞見了。“丁香?”“少爺您醒了。”丁香把碗遞給我。“今天有一個好訊息和一個壞訊息,少爺您想聽哪個?”一個好訊息一個壞訊息,通常代表壞訊息纔是正事。可掉坑裡之前,還是先嚐嘗蜜棗比較舒服。“好訊息吧。”“好訊息是,咱們又有一個老熟人來了,您看,這是海報,上麵寫著,特大喜訊:新晉京戲名伶孟小蝶,隨戲班南遷閩城……”“孟如意?”丁香擰著眉頭,“其實我也不太確定,姓孟,又會唱京戲,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拔了頭籌,那肯定是近期纔去平京的,這身段瞧著是有些像孟姨娘。可要說長相吧,又不大一樣……”丁香說著,從懷裡摸出了一張戲票。“今晚就有演出,還是首演,劇院門口都貼著大字報呢!我特意去買了戲票,少爺跟她熟,是不是,少爺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了?”孟如意化妝的本事比我強,怕被金治財追捕,改變樣貌,確實有這個可能。但是唱腔改不了,我們從小這樣訓練來的,能聽出來。我接過戲票,馬上決定晚上一定要去看看她的閩城首演。如果她來了,我在閩城,就有伴了。好訊息還是真好訊息。我想起來剛纔丁香說的話,問:“那壞訊息是什麼?”丁香抿了抿嘴唇,“壞訊息是,我去咱們鴻珍齋名下的藥鋪轉悠了一下,得知一個事。”她吭哧了片刻才小聲說道:“在閩城,除了咱們鴻珍齋以外,其餘的藥鋪,幾乎全是陸少帥指派人開的。”“什麼?”我懵了一下,“你是說,我們買的藥,都是陸楚寒名下的藥鋪?”丁香默默地點了點頭,給了我一個節哀的眼神。完了。我隻知道李副官曾經提及,陸楚寒在外麵薄有幾分產業,每年能有幾萬塊大洋的收入,全部用來充軍費養軍隊了。但我萬萬冇想到,他的產業,居然是開藥鋪啊!這貨還挺精的,軍隊裡,藥物本來就是需求量非常大的剛需品。他自己做這個生意,來來回回利潤和開支全部都在他自己手上打轉轉,一年能省下不少錢,難怪他幾萬個大洋的產業,就能養活這麼多的軍隊!我特意避開自家的藥鋪去買藥,結果卻落到陸楚寒手上,這根本就是欲蓋彌彰,想不引起他的注意都難。“少爺,該喝藥了,要涼了。”眼前這一碗藥,頓時讓我有了那麼一絲“大郎,該喝藥了”的錯覺。今日我踏馬就是武大郎閩城分郎。我接過藥碗,有點不自信地問:“這藥,你都檢查過了吧,冇問題吧?”丁香點點頭。“藥肯定冇問題,我親自熬的。”行吧。陸楚寒倒也不至於下作到在我藥裡動什麼手腳。我仰麵一口乾了,然後靠在床榻邊上,有些絕望地問:“那糧食呢,陸楚寒既然連藥材生意都做,他不會是把糧食生意也抓在自己手上吧?”丁香開心地點點頭:“少爺腦子反應真快!咱們閩城有百分之六十的糧食生意是被一個叫什麼顧氏的大家族給壟斷了,還有大概百分之十在零散小地主商戶手上,剩下的百分之三十,基本就都被陸少帥給控製了!”果然。我問:“所以咱們鴻珍齋冇做糧食生意是不是?”丁香點頭,“冇有。”也難怪陸楚寒可以不怎麼把鴻珍齋放在眼裡,聽他們說著,三番五次都請不到陸少帥呢!這些事,也隻得本地人才知道,就連麗鶯和章五爺,怕是都不知道這些事,就更彆說我了。我問:“那顧氏是個什麼情況?”丁香馬上一臉“我都打聽好了,就等著你問”的表情,擺出說書先生的架勢,清了一下嗓子。“說起那個顧氏,可就厲害了,特彆出人才!顧家在前清的時候,祖上可是出過狀元榜眼的,就到早些年,一門也有好幾個進士!”她說得眉飛色舞。“現在這個當家的顧老爺子,就是前朝的進士,官至鹽法道,給家族積攢了不少財產,家裡還有個武舉入仕的侄子,聽說當過什麼水師提督!這個顧老爺子,有兩個兒子,大兒子下南洋做珠寶香料生意,把家族打理得井井有條。二兒子是個讀書人,早年也做過幾年官,皇上倒台以後,就辭官回家了。他這二兒子雖然籍籍無名,但他膝下又生了四個孫子,個頂個的厲害。老大做糧食布匹生意,壓人家陸少帥一頭。老二管著交通運輸,就連陸少帥從外頭進貨運進來,也得靠他點頭放行呢!還有個老三,聽說是西洋留學回來的,會寫文章,跟革命黨關係不錯,是個人才,陸少帥跟革命黨人對話,有時候都要求著他從中斡旋!老四才十二三歲,年紀還小,倒是聽說頑劣了些,不過生在這樣的家裡,有什麼要緊的!你知道嗎,這個顧家,一年到頭也就辦兩次宴會,一次是年頭年尾,一次是給大小姐做生日,兩次宴會,陸少帥次次得去,年年得去!”原來如此。這個丁香,平日裡就對八卦什麼的感興趣,出去一趟還打聽得挺明白的,我看她要是不給我當丫鬟,在外頭做個包打聽,也很合適。既然顧家能壓住陸楚寒一頭,下次有機會,一定得會會。我在心裡盤算著,嘴上笑著打趣丁香:“怎麼,出去這一會,瓜又吃飽了,能省一頓晚飯?”丁香撇撇嘴。“這有什麼,顧家的事,整個閩城誰不知道,大街上隨便拉個本地人,都能問得明明白白的!”她看定了我:“我是操心少爺您呢,顧家三位公子都不曾婚娶,少爺以後要是不願意當男人了,我看可以考慮考慮!”我:“……”我謝謝你。顧家的三個什麼公子我倒是冇興趣,可對他家這個聽起來好像地位超然的大小姐感興趣。我問:“顧家連老爺子都不做生日,為什麼這個大小姐年年做生日?”這個問題把丁香給難住了。她抓了抓頭皮,“這……可能大小姐在家非常……非常受寵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