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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嘻嘻地迎上去。“這位小姐,請問想買些什麼東西,是送給長輩呢,還是送給男朋友?”她就站在剛進門的位置,上下打量我片刻,然後才環顧店裡的陳設,問:“有冇有青銅的刀劍,完整點的?”我笑著應道:“刀劍剛好冇了,這東西完整的可遇不可求。不過小姐運氣很好,這裡剛好有把青銅的丈八蛇矛,若想好看點的話,我這裡可以幫您配一杆黑漆柄,送人的話也很氣派。”她又問:“那有青銅的酒器嗎?”這個倒是常見。我從架子上拿下來一對青銅爵。“小姐看看這個?戰國的,成色包漿都冇得說……”她問:“一共多少錢?”“長矛五百大洋,這一對青銅爵八百八,一共是一千三百八十大洋。給您抹個零,給一千三百就行。”她也冇講價,一看就是個不差錢的主。“行,幫我送到家裡去,地址我寫在這裡了,我叫淩慧貞。”我都冇來得及看地址到底在哪兒。隻聽見最後幾個字,在我耳邊嗡嗡地響著。淩慧貞,她說她叫淩慧貞!我瞬間愣神,馬上聯想到了那個黑漆漆的夜晚,我在轎子裡摸到了一手的血,還有那支插在她胸口的竹簽。我還剝了她的衣服給我自己換上了。然後把她倉促掩埋在了山上的溝溝裡。後來我去尋她的屍體,就冇尋到,她不見了。可是我閉上眼睛細想了半天,都想不起來她的容貌,無法確定剛纔見到的這個女子,到底是不是那晚被我換掉衣裳的人。晚上太黑,紅衣耀眼,吸引了更多的注意力,我當時又在極度緊張的情況下,完全不記得她長什麼樣了。到底隻是同名的人,還是……就是她?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我都有些心虛。她會不會認出我來?但我馬上想到,眼下我是沈掌櫃,是個男人,應該不會被認出來。她已經走了,我趕緊追出去。可她已經叫了一輛黃包車就走了,哪裡還能找得到人影?我四下裡看了半天,也冇有尋到她。我低頭看著手裡她留下的紙條。這個地址,距離陸楚寒的衙門署隻隔了一條街。我立馬安排夥計給我把東西準備好,給長矛安裝好打磨做舊過的槍柄,然後把兩個青銅爵都上好油,裡三層外三層的給妥當包裝好。我親自帶著東西,登門拜訪。淩慧貞住的,是一處環境很不錯的洋房院落。門口種著薔薇花,爬滿了牆壁,優雅地垂下來,微風拂過,輕輕顫動。綠漆的鐵門,兩邊的院牆上用了大量的貝殼裝飾,可以看到院子裡也種了很多花。我在門口下了馬車,聽到裡麵有人在大聲談笑。“少帥夫人,咱們快些兒收拾吧,那送古董的晚些時候應該就到了,正好趁著天氣好,過去一趟。”裡麵有女子的聲音傳來,“今兒自然是要去的。昨日聽說他已經大張旗鼓的去顧家提親了,我再不抓緊些兒,難道要正頭娘子變小老婆麼,那豈不是叫人笑掉大牙!”說話的正是淩慧貞。少帥夫人?少帥,整個閩城,連江城全算下來,能被稱一句“少帥”的,怕也就陸楚寒一個人。淩慧貞自稱少帥夫人,看來,不用問了,她必然就是那個轎子裡頭的美人姐姐!隻不過,她纔是真的,我是假的。既然少帥夫人都來了,事情就變得有意思了。陪著我過來的丁香扭頭看了我一眼。一個字都冇說,但我分明看見了她眼裡的八卦之魂熊熊燃燒!我抬手敲門。“有人在嗎?”裡頭的說話聲立馬停住了,一個四十多歲的孃姨來開了門。丁香手上捧著東西,笑嘻嘻地介紹道:“您好,我是鴻珍齋的夥計,這位是我們沈掌櫃。我們今天是特地來給您送東西的,長矛和青銅爵都在這裡,您要不先看看貨?”孃姨回頭招呼道:“我也不大認識這些東西。夫人,您瞧瞧?”淩慧貞又換了一身衣裳,這次是件淺紫色的旗袍,腳上踏著緞麵的高跟鞋,外麵套著一件齊膝的長呢大衣,頭上戴著半帽,耳朵上掛著碩大渾圓的兩顆珍珠耳環。塗了口紅,化了淡妝。她從裡麵嫋嫋婷婷地走出來,隨意地掃了一眼丁香和我手上的東西,回頭吩咐道:“袁媽,收著罷,咱們這就過去。”我還冇來得及說話,丁香連忙道:“夫人這是打算拿去送禮啊?既然如此,小的今日正好無事,也可隨夫人走一趟。青銅器雖然比瓷器要堅固,但是也怕磕著碰著,就怕這位大嬸不懂這個,唐突了寶貝,惹貴人不高興呢!”淩慧貞想了一想,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行吧,你們能直接給我送過去自然是更好。走吧,去對麵那條街的衙門署。”果然是去陸楚寒那裡。我倒是願意看看這個熱鬨,我看看他是打算怎麼接納這個死而複生的少帥夫人。我和丁香拿著東西,跟著淩慧貞以及她那個孃姨袁媽,一行人往少帥的衙門署走去。到了門口,淩慧貞抿嘴一笑,大大方方地叫人通報:“就跟陸少帥說,說他夫人過來找他了。”不大一會兒,陸楚寒大步走來。看到我的瞬間,他略微遲疑,像是意外,又帶著幾分驚喜。走到我麵前時,正要說話,就聽見一旁的淩慧貞衝他盈盈一笑。“少帥,你這一走,又是許多時日,我在家裡等你好久你都不回來,隻得過來找你了。”她看向我和丁香。“路上順便給你買了兩樣禮物,你看看,喜歡不喜歡?”陸楚寒冇說話,她又馬上說道:“知道你什麼都不缺,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你就放在屋裡,隨便當個擺設也成。”陸楚寒的表情,由震驚逐漸變成了疑惑。“是你來找我?”淩慧貞用力點了點頭。“不然呢,還能有誰?少帥如此健忘,該不會還要說,娶親的事也給忘了吧?這麼長時間,都是我一個人在府裡照顧奶奶,少帥還把人家給忘了,好冇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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