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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治財一聽他同意做這個生意了,馬上起身對著堂上三尊神拜了又拜。拜完了,纔看向對方。“是什麼條件,你說。”黎老頭看看我,“往後但凡是我要的貨,都必須經這位小兄弟掌眼,我信不過旁人!”所有東西經我的掌眼,也就意味著賣出去的錢,我都得跟他分成。金治財雖然心疼,但這個貴客是我拿下的,他做生意的,曉得輕重。他連連點頭,“是是是,黎老先生說得是。”我趁機就把隨身帶著的三樣寶貝拿出來。“我這剛好有幾樣東西,黎老先生要是不嫌棄的話,不妨看看。”一件玉蟬,一件三彩人俑,一隻青花小茶碗,擺成一排,擱在八仙桌上。黎老頭摸出白棉布手套,拿出西洋放大鏡,對著電燈,一樣一樣地仔細看。圍觀的幾個夥計,都大氣不敢出一聲。他反反覆覆看了好半天,終於放下東西,取下了手套,麵露疑惑。“真品倒是真品,就是……”我笑笑,“實在是手頭上有些緊……老先生要是有能看得上的,可以出個價,能出我就出了,急著用錢。再有彆的好東西,我第一個緊著您。”老頭這才點點頭,“這玉蟬可有些年頭,血沁極好,可惜入土的時候,墓主身份差了點,這玉本身就不是最上好的羊脂玉,有裂,可惜了。”他指了指茶碗:“這官窯的小青花,也是難得,可惜這東西該是一整套,你這隻得一隻,又折了大價錢去。”他的目光在那件三彩俑上麵反覆留連。“就這件三彩還不錯,釉麵雖然薄了些,但勝在完整無瑕,儲存得也好。單是這件三彩,給六百大洋不虧。”他看看其他兩樣,“三件一併拿了,就給個痛快價,八百大洋,如何?”他給的價不算高,再留一留,賣個一千大洋也不難。隻是我急著用錢,跟丁香約好三天後帶著錢去接她,這事不能耽擱。還有冷旭那裡,安頓他也得花錢,我這使錢的地方也多。我不吭聲,抬頭看著金治財。他捂著胸口直歎氣。“行行行,今兒也是你促成的生意,當著黎老先生的麵,免得人家說我欺負小年輕。既然東西是你自己墊的錢,賣多少錢,都算你自己的。”我高興起來:“行,成交。”那個黎老先生確實出手闊綽,當場就把銀票給我了,而且還是鼎源錢莊的。“謝謝黎老先生。”錢貨兩訖,看看時間,已經快五更天了。我還得趕緊趕回去,早上得去老太太那兒問安呢,可彆叫陸楚寒又抓到什麼把柄纔好。“家裡還有事,黎老先生,金老闆,先走一步,改日再會。”從“財記”告辭出來,我幾乎是一溜小跑著,緊趕慢趕,纔算是趕在天亮之前,回到了陸家。剛到陸家的牆外,還冇來得及翻進去,就聽見外麵有人在說話。似乎有兩三個人,腳步匆匆地經過陸府後邊的巷子。我停了下腳步。“……要我說,不如就去渝州,渝州是個好地方啊,天府之國,又是山高皇帝遠,江城這邊可冇有誰家的手能伸那麼長,管得到渝州的事!”另一個人說道:“這麼說倒也是。正好明晚碼頭上有一條船去渝州的,隻要登了船,還管他什麼債不債的,便是殺了個把人,也抓不著咱!”聽著好像是兩個躲債的,商量著要去渝州。我腦子裡忽然靈光一閃。渝州距離江城有千餘裡,坐船逆流而上,走水路最快。明晚有一條船,去渝州!無論是陸楚寒,還是沈茂才,勢力範圍都伸不到渝州這種內陸大腹地去。要是我能想辦法弄到一張船票,逃到渝州去,估摸著也就徹底能安全了!若是這個時候逃走,雖然剛剛有點起色的古董生意就得暫時丟開,但是川渝巴蜀之地,向來也不缺古墓,古董生意應該慢慢也能摸著路子。我按捺住心裡的激動,匆匆忙忙回去,換了衣裳,幾乎一點都冇來得及休息,就準備去老太太院裡問安了。推開門,院門“吱呀”一聲響,隔壁院子裡的人聽見,李副官叫了一聲:“少夫人!”陸楚寒就站在院裡,掀眼皮看了我一眼。李副官一溜小跑著過來,從口袋裡摸出兩個瓷瓶來。“少夫人,這個紅色蓋子的,裡邊是燙傷藥,一天抹個兩三次就行。這個藍色蓋子的,是金創藥,把這個藥粉倒在傷口上,包好,這都是軍中用的好藥……”藥瓶子很精緻,一看東西就金貴。我回絕道:“不敢不敢,這藥想來也很貴重,我這皮糙肉厚的,這點傷,幾天就好了,不要緊。況且老夫人已經給過我藥了……”我話還冇說完,就聽見陸楚寒的聲音,依然涼薄。“給你便拿著。陸家的少夫人,便是再金貴的藥,也用得起。”他都這麼說了,我隻好接下。陸楚寒也不看我,轉身就進屋了。我拿著藥在原地站了一瞬,看著他的背影,心臟像是忽然被一隻小手用力捏了一下。一夜冇睡,去老太太那院先問了個安回來,冇什麼正事,我悄悄溜回到自己的屋裡先補了個覺。睡到晌午起來,簡單找了口吃的,聽聽隔壁院裡的動靜,陸楚寒應該是又出門了。不會碰到他,正好。我帶上自己的銀票,從陸府的正門出去,去長三巷子,辦丁香和冷旭的事。我去找了何四嬸,把丁香叫過來,然後問道:“丁香,如果你跟了我,我可能會離開江城,你願意跟著嗎?”丁香低著頭,“夫人肯救丁香於水火,自然就是丁香的再生父母,無論去哪兒,丁香誓死追隨。”“行。”當著何四嬸的麵,我跟她訂立契約,我支付八百個大洋的銀票,收了丁香的身契。我問:“冷旭過來找你了嗎?”丁香點點頭,“來了,知道是夫人您讓他來的,我讓冷大哥先在我那裡住著呢。夫人要見他,我帶您過去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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