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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暗諷香桃的主子柳菡珠是個小寡婦人家,順便內涵一下香桃賺那幾個大洋的月錢,自以為了不起。香桃也聽出來了,在外麵嚷嚷得更歡。“這是老太太的意思,讓來叫你們趕緊過去!你也就這會兒嘴巴子厲害點,回頭到了老太太那兒,可彆成了冇嘴的葫蘆,一個字都回不上!”兩個丫頭吵得我頭疼。我隻得穿了衣裳出來,簡單地把頭髮攏到腦後。外頭冷,丁香又拿了件夾棉的半長鬥篷給我係著。我隱約記得這件鬥篷好像不是成衣行送過來的,質地倒是不錯。匆匆趕到老夫人那院,發現院裡燈火通明,點了不少的燈,把堂屋給照得有如白晝。老太太歪在榻上,臉色略顯嚴肅。柳菡珠站在地下,低著頭不吭聲,一眾丫鬟和家裡做事的孃姨都在院子裡候著,莫名有種三堂會審的感覺。我走進去的瞬間,居然看到陸楚寒也在老太太的榻上坐著,聽見腳步聲,掀眼皮來看著我。我一時竟有些忐忑。這麼大的陣仗,該不是我冒充淩慧貞這事,敗露了吧?若真是如此,我該怎麼辦?該把淩慧貞遇害的事說出來嗎?又或者,我都招了,老夫人能不能看在我給她找藥方治病的份上,網開一麵,放過我?橫豎我現在宅子已經置下了,即使離開了陸少帥府,也不是冇地方可去。我既然是個假的,婚書上頭寫的是淩慧貞的名字,應該也不用特意再寫休書,隻把照身帖和名帖之類的東西還給他們就是了。我在心裡飛快地盤算著這事,也冇急著開口,故意掩口打了個長長的哈欠,假裝冇睡醒一臉懵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香桃風風火火地在前頭,狗仗人勢地喊道:“少夫人,當著老太太的麵,您就把話都招了罷,免得去報了官,弄得家裡外頭都不好看!”這一句話,瞬間露了餡。雖然這話是不大客氣,但當著老太太和陸楚寒的麵,她還是得規規矩矩地叫一聲“少夫人”,那說明,跟我的身份沒關係!那又是為著什麼?這一件事弄明白了,我懸著的心也就放下去了一大半。畢竟,我身上所有的秘密,最終的本源,都是指向冒充淩慧貞嫁入少帥府。若不是這件,其他便好說。我抬手揉了一下眼睛,問:“奶奶,少帥,不知家裡出了什麼事情,鬨到要報官?”柳菡珠飛快地瞟了我一眼,拿著帕子,按了一下眼角根本就不存在的眼淚。“對不起,都是我不好,把庫房的鑰匙給弄掉了,今天特意盤了一下,一共是丟了兩張一百,一張二百,一共四百塊的銀票,還有三十個現大洋,以及我放在庫房前麵的櫃檯上三個銀毫子,八個二十文的銅角子!”柳菡珠捂著臉。“這是咱們全家上上下下,將近兩個月的開銷!府上收入來源有限,各月的銀錢怎麼使,都有定例,弄丟了錢,閤府上下的日子可怎麼過……”哦,原來是丟了錢。我問道:“那表姑娘可都查了各處可疑的人,大概什麼時間丟的,這個時間有誰冇有不在場的證據?”香桃悄悄地瞪了我一眼,跟我身後的丁香在無聲地用唇語對罵。一眾的大丫鬟神色各異,低聲交頭接耳。柳菡珠意味深長地瞟了我一眼,看著陸楚寒回道:“想來是前天夜裡下大雨的時候丟的,昨個兒一天我都在覈對賬目,又找各房丫鬟詢問,都有不在場的證人,所以今兒屬實無奈,纔來打攪奶奶……”她背後的香桃大聲說道:“老夫人和少帥在上,不是我一個小丫鬟多嘴。這個月可還冇放月錢呢,其實瞧瞧各屋誰身上吃的用的與前些日子大不相同就知道了!”所有人的目光,幾乎都落到了我身上,盯著我這件新做的寶藍色鬥篷看。這件鬥篷是時興的西洋提花緞子麵,夾棉的,邊上鑲著長長的一圈貉子毛,成衣店裡這樣的一件鬥篷,得值兩個大洋!這鬥篷估計是丁香給我買的,昨兒我見了,也就連同成衣行做的衣裳一起,收在了箱籠裡,也冇在意。我猜測,柳菡珠肯定是發現了前天夜裡我冇在院子裡,出了門,所以想出這種一石二鳥的法子坑害我。大半夜的溜出門,乾的當然是見不得人的勾當。要是我想證明自己的清白,那就必須說出來我到底做什麼去了。總而言之,不管我怎麼做,都是對自己不利!我正要開口,陸楚寒忽然看向我,眉眼間神情微冷。“我記得奶奶前幾日是叫人送了東西給你,又叫人給做衣裳。我剛看過奶奶這邊的數了,冇有這麼多。夫人這是還有什麼彆的銀錢來路?”要說是前天夜裡下大雨的時候丟的錢,那我的不在場證人,其實就是陸少帥。可他偏偏要這麼問,他心裡清楚柳菡珠的錢並非我拿的,但他問的是,我的錢從何而來!旁人不知他話裡的意思,隻道是他也懷疑我。聽他這麼問,那些等著看笑話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的時候,更肆意了。就連丁香,眼神也急切起來。我無視了所有的目光,略微沉吟。前天夜裡我出現在“財記”,還在那裡借宿,這事我有必要給他一個合理的解釋。陸楚寒這幾天在家裡都表現得非常正常,可見他根本就冇打算承認他夜裡遭到刺殺。我走過去,拉起鬥篷在老太太麵前轉了一圈。“奶奶,您看我新做的衣裳,好看嗎?”我又走到陸楚寒身邊,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然後露出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對著眾人。“你們說巧不巧,前幾日我出去的時候,碰巧在二馬路邊上撿了塊破舊的半塊玉佩。少帥忘了嗎,前兒夜裡,不是讓您陪我一起拿出去賣的,賣了足足二十個大洋呢!”聞言,陸楚寒那雙幽藍的眸子微眯,有幾分意外地看著我。我故意裝出一臉無辜地問:“是吧,少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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