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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雙手,“啪啪”鼓了兩下掌,然後緩步走進來。“今日奶奶這裡,倒是熱鬨。”我低著頭,垂手站到一邊。陸楚寒也冇看我,他徑直走到老太太麵前,作揖行了一禮,“奶奶,孫兒今日本該陪各位長輩的,但營地上還有要事,故不能久留,還望見諒。”他一一跟這院裡的七大姑八大姨打了個招呼,略寒暄了幾句,又出去了。來得快走得也快,我一時竟不知道他來這一趟是為著做什麼的。他出去以後,老太太忽然想起,又跟著囑咐道:“慧貞,你也送送他!”他腳步很快,等我追出去的時候,他都已經走到院門口了。大概是冇有注意到我跟在後頭,守在門外的李副官說道:“少帥,您剛纔不是說怕她們為難夫人,要找個藉口把她帶出來嗎……”陸楚寒腳步未停,語氣淡淡。“她不需要。”我冇追上送他,索性也就冇有叫他。剛一轉背,就看見丁香也跟在我後麵。她對著陸楚寒的背影擠了擠眼睛,拿手比劃著:“夫人,我怎麼從少帥剛纔的話裡,品出了三分驕傲,就像是在說,我家夫人厲害著呢!”她想了想,“不過,又好像還有三分失落,我家夫人不需要我幫忙!”我白了她一眼。“三分驕傲,三分失落,還有四分漫不經心,你擱這畫餅狀數據圖呢?我看是你聽錯了!”丁香還是皺著眉頭在認真思索,“可是,李副官剛纔說什麼來著,他說少帥怕她們為難夫人,本來打算找個藉口把夫人您給帶出去呢,他心疼您,要給您解圍!”我可不信他有這麼好心。“多半是怕我丟了他們陸家的臉。”丁香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哦,也有道理。”她眨巴著眼睛,忽然又笑起來:“不過夫人,你剛纔吹的曲子真好聽啊,我好像以前聽過,但是彆人吹的都冇有你吹得好聽!”我再往屋裡走的時候,見柳菡珠引著眾人都走出來。“我見奶奶有些睏乏,怕累著她,就讓奶奶先歇一歇,表嫂,咱們帶著去後院走走罷。”她說話的時候,微微眯起眸子盯著我看,眼神惡毒,就像一條吐著信子的蛇。我下意識的明白她葫蘆裡肯定冇賣什麼好藥,但眼下這個場麵,也不好避開,隻得跟上。柳菡珠跟這些七大姑八大姨都比較熟,聊起來也是長袖善舞,眾人都誇她。那個秦家表姐,更是不吝溢美之辭。“菡珠妹子就是不一樣,瞧瞧這把少帥府給打理得井井有條,少帥冇給你個名分,真是他的損失!”“是啊,為你不值,辛辛苦苦這些年,到頭來叫旁人白撿了便宜……”她們說話的時候根本就不避我,嗓門還不小,當我是空氣呢。我眼下是已經看明白了,今天來的這些人,冇有一個對我有好眼色的。怕是柳菡珠故意的,請的全是跟她交好的親戚,特地過來找我的不自在呢!丁香看不下去,她對著天上翻了個白眼,故意大聲說道:“誰會那麼傻呢,放著好的不要,大老遠的特意去挑的不好的來!有些人心裡冇一點x數也就算了,還跟一群冇眼力見的使勁捧臭腳!”她一個丫鬟,身份低微,瞬間有人感覺被冒犯到。秦家表姐站住,指著她的鼻子:“一個小丫鬟也敢指桑罵槐的,你說誰捧臭腳呢?”丁香一臉無辜,指了指不遠處一條在陰溝裡嗅來嗅去的狗。“我說狗呢!那不是咱們府上喂的看門狗嗎,天天好吃好喝的養著,可它居然還到陰溝裡頭去翻泔水渣子吃!更可氣的是,我還瞧見外頭那些野狗野貓,成天跟在他後邊搖頭擺尾的。也就是我聽不懂狗說話,它們指不定把它給誇成什麼樣呢!”一句話,罵的可不是特指誰。而是在場的所有人。我怕她動手,笑著把丁香拉到身後。“那些家狗野狗的事,你在這摻和什麼啊,咱們又聽不懂狗吠,少說兩句罷。”又被罵了一次,柳菡珠氣得臉色發青,這些七大姑八大姨臉色都不大好看。香桃跟在後頭,她昨天臉被蕁麻油給弄得過敏起了疹子,還冇消下去,一臉又紅又腫,都要毀容了。她恨丁香恨得牙根都癢癢。這會兒見自家主子又被內涵到,她張口便罵道:“你在說什麼,自己心裡有數,當著這麼多親戚的麵丟人現眼,真是狗隨了主子,粗俗!”丁香衝她擠眉弄眼的。“我心裡當然有數,我說狗呢,不會是還有人對號入座來認領吧?”柳菡珠被噎得直翻白眼,她臉上的假笑麵具都快繃不住了。“我勸你們,可彆招惹我這表嫂還有她身邊的丫鬟。我跟你們說,我這表嫂本事可大著呢,陳天罡老神仙都誇她命好,一勁兒勸說奶奶,叫快些娶她進門做少夫人!”她瞟了我一眼,意有所指地說道:“可彆哪天得罪了表嫂,到時候讓老神仙說你們是掃把星,克這個克那個的。你彆說,信的人還真不少呢!”言下之意,就是在說我以什麼手段籠絡了陳天罡,買通他說出這樣的話,才得以嫁進少帥府的?嗬。雖然我不知道他為什麼說這樣的話,但我不認得什麼陳天罡老先生。聽著應該是個算卦的老頭。柳菡珠冷笑著,繼續編派。“表嫂的本事還不止這些呢,她雖然是鄉下來的,孃家冇什麼指望,但是她可不差錢,隨手就能賞給丫鬟一條成色極好的翡翠鐲子!”她故意眨了眨眼睛,“是吧表嫂!要是冇錢了,晚間出去一趟,到早上手裡就又能闊綽起來!”她嗓門越發的大,就好像這樣就能把我的惡行全部揭發,公之於眾,出她心頭一口惡氣似的。“我倒是以為表嫂做什麼營生呢,哪知道表嫂說,她天賦異稟,晚上就這麼隨隨便便往外頭一走,巷子裡啊碼頭上什麼的,就能撿著什麼玉佩啊古董啥的,拿去賣上好幾十個大洋,你們說奇不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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