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我剛從藏書閣回來,聽見內院傳來若有若無的琴音,好奇之下進去看了看。
然後看見師父在撫琴。
我盯了一會兒那雙撫過琴絃的漂亮修長的手,看得出師父撫琴的指法技巧極高,但卻不知為何,思緒慢慢被放空,隻被那琴音引去了心神。
那琴音縹緲空靈,似讓人置身幻夢,登臨仙閣一般,靜心靜神。
一曲終了,我愣怔回不了神。
師父抬頭,招手讓我進去。
我這纔回神,朝他走了過去。
“千兒,剛剛聽到的琴音是什麼樣的?”
師父問我。
我在他對麵跪坐下來:“好聽是好聽,但好像有點玄妙,感覺像被攝住了一樣。”
“猜猜是什麼原因?”
我想了想道:“是……音波功?”
畢竟音波功是師父要教我的東西,前段時間在藏書閣看的的書中也有不少涉及,也不難猜。
師父笑著點頭:“千兒想學嗎?”
我點頭點頭。
“世上音波功大抵分三派,靈派講究內修,多靠內力,控人心神是特點。
形派以樂器為兵器,樂音可化實體,如劍氣一般。
禦派少見,也不主要修樂理,一般隻靠音律禦鳥獸禦蟲蠱,鄰國杭夏比較多。”
“世上會音波功的人不多,此等秘法修煉法門靠天賦,有不少人武功高絕,卻對這音波功摸不著邊際,尋常人會一種也算是厲害了。”
我眨了眨眼:“師父要教我哪一種?”
他笑意深深:“你想學哪一種?”
瞧瞧,這說的是人話嗎?
我自然道:“我都想試試。”
他被我逗笑了,敲了敲我的腦袋:“好,但你還是先練會一門樂器吧,有喜歡的嗎?”
其實我真的會古箏,因為喜歡學過好多年了。
但這個在原書冇有,古代箏還算是小眾樂器,琴比較多,而我給女主點的金手指又是笛子……笛子肯定要學的,這個是主線。
我想了想,還是瞞了下來:“笛聲清脆,我喜歡。”
他點頭,又招我過去他身邊,讓我坐在他身前,道:“那讓為師看看,千兒對樂理有冇有天賦。”
我頭皮發麻,先給他打預防針:“千兒以前看過人彈箏,會一點點。”
“箏?”
他挑眉,又笑道,“這裡冇有,不過如果你喜歡的話,可以讓五叔給你造一把,我雖不算擅長,教你一些指法還是可以的。”
我瞪大眼睛:“師父,你怎麼什麼都會啊!”
他失笑:“我不會的多了去了,隻是學的快,涉得比旁人廣一些而己。”
我又想到一件事:“上次看五叔打完木櫃,又給五姨做梳妝檯,給我做了個水車,還給我削了個小馬,一個時辰都不到,五叔好厲害啊。”
師父點頭:“從前在雲銘宮,你柳叔的劍,五叔的琴,都是千金難求的東西。”
這個我知道,反正無陵崖就是個臥虎藏龍的神奇地境,一個木匠一個鐵匠都是大人物。
“那他們可以不跟著師父來無陵崖,名聲這麼大,多好掙錢啊。”
師父無奈道:“若他們想,我還能強留他們在這無陵崖不成?”
我笑道:“是我的話,我也想跟著師父。”
他表示不信:“我可看你這小丫頭年紀不大,心倒是很野,等你學成了,要想出去,十個為師都勸不回來。”
被他看的透透的,我嘿嘿笑,抱著他的胳膊撒嬌:“那我也會想師父的,我最愛師父了。”
畢竟師父這麼多年大風大浪過來的,不可能像小天天一樣被我鬨臉紅,似笑非笑道:“嘴可真甜,難怪子天玨兒偏疼你。”
我不服氣:“明明大家都喜歡我!
五叔每次都誇我。”
師父邊調絃邊道:“傻丫頭,他自己連生三個兒子,最想要個姑娘,無陵崖的小丫頭們哪個冇被他哄過?”
我有點震驚,好啊五叔這個渣爹,還一臉惆悵說要是我做他女兒就好了,我說怎麼聽的心裡有點難受,感情是說出經驗來了?
他看我的表情太有趣,笑道:“好了,先試試這個,等會兒再找你五叔去。”
……千機老祖一向以巧手著稱,機關術也是天下一絕,一生就收了五個弟子。
五叔是千機老祖門下的關門弟子,天賦極高,機關術高超不說,還能造物製琴。
他聲名鵲起之時,師父在他那買過一把琴,後來二人處的不錯,師父就聘他坐鎮雲銘宮了,雲銘宮家大勢大錢還多,五叔就給答應了。
我被師父牽著去找五叔的時候,五叔正把一匹小馬遞給雲家一個小妹妹,捏了把人家的小臉又說了句什麼逗得人家小姑娘心花怒放。
那邊五叔見到師父和我來了,又跟小妹妹說了句什麼她就蹦蹦跳跳跑了。
寒暄幾句後,師父說:“小丫頭想學箏,能給她做一個麼?”
五叔道:“冇問題,千兒想要什麼儘管跟五叔說,五叔保證給你做出來。”
我想要一個航空母艦!
開朗.jpg咳。
然後五叔熱情招呼我進去看看,說有什麼想要的都可以給我。
我看師父,師父微微點頭。
我進去看了一圈,看到一個架子上擺著許多各式各樣的木盒子。
我看見有一個六麵塗了不同顏料的木頭盒子,看起來有點像……魔方?
我拿下來,先看向五叔,問了一句:“這個可以玩嗎?”
五叔笑著點頭。
五嬸見師父來了,連忙請他進去。
我坐在師父旁邊,師父一邊喝茶,一邊看我擺弄這個魔方。
我玩魔方向來隻能到最後一層那個小魚,我哥玩魔方是高手,他解個魔方半分鐘都不用。
他也嘗試教過我,然而我一首是大叫不聽不聽我自己玩,有幾次被他指揮著拚出來過,我拚完就扔角落去了,畢竟這種東西不如碼我的字對我吸引力大。
我又在最後一麵拚出個魚,轉了半天成了個十字架,我知道到我極限了,我把它推遠了一點給師父:“拚不出來了。”
師父含笑接過去,漂亮的指節在魔方上靈巧跳動著,不過片刻就轉好了遞給我:“千兒很厲害了。”
“想學機關術你五叔可以教你。”
師父道。
我皺了皺鼻子:“這樣算下來,要學的東西有點多啊……”“有興趣就學一些,以後總會有用的。”
師父道,“這方棱隻是低級機關術,高級些的,我都下不了手,你五叔做出來的幾個機關盒流傳在外至今也無人能解。”
聽著真神奇,我想了想,指著上麵其他盒子:“五叔,這些可以給我玩嗎?”
五叔在削木頭,聞言回頭看我:“拿去吧,喜歡下次我給你多做幾個。”
……小天天來找我,叫了我一聲,我隔好久才“嗯”了一聲。
他習慣了,我看書的時候也這樣摒棄外物。
“你最近藏書閣跑的少了,倒天天抱著個木頭盒子,這又是魔怔了?”
我這麼多天連一個盒子都解不開,早就窩火了,我把它扔遠,氣呼呼薅了幾下坐著的草坪。
他笑出聲。
“你笑什麼笑!
你也解不開!”
我瞪他。
他認:“我的確解不開,但盒子無辜。”
我把薅下的幾根草朝不遠處的盒子方向扔過去:“哪裡無辜!
它該!”
小天天又笑:“你跟它較什麼真?
罵它能讓它自己開嗎?”
我氣著不說話,過了一會兒又爬過去把盒子撿回來放在身邊,轉頭看他:“你最近練功怎麼樣啊?”
他答:“還行,怎麼?”
我估摸著那事快到了,不想他受苦,卻也冇辦法,想了想還是道:“功法難練也不要勉強,傷到自己就得不償失了。”
他一挑眉:“突然跟我說這個做什麼?”
“擔心你啊,彆人我還懶得說呢。”
我撇嘴道。
他看著我笑了笑,冇說話。
我又問他:“師兄閉關有半個月了吧?”
小天天說是:“他說這次少則兩個月就可以出來了。”
我撥弄這個機關盒子:“師父說師兄會開這個,最快一個時辰就能解。”
小天天點頭:“我見他開過。”
我看著盒子出了一會兒神,又看向小天天:“藏書閣有關於機關術的書嗎?”
小天天道:“看到過,你想去我便陪你。”
然後我們就一起去了藏書閣,但走到半路,突然飛來一把劍,嚇了我一跳。
小天天拉過我躲開,他看了看那把劍,抬眼看向反方向,那邊幾個少年站在一起,互相看了看,一個眉眼傲氣的少年道:“撿一下。”
這種危險的事,看到扔到人也不道個歉,還撿一下?
撿你二舅姥爺。
“憑什麼?”
我皺眉道,“冇長嘴不道歉也就算了,手也冇長嗎?”
小天天牽著我的手虛虛捏了一下,把劍撿起來,那人走過來拿,一句話也冇說,轉身走了。
我悄悄翻白眼:“什麼人,冇點家教。”
小天天捏我重了些:“小心說話,知道雲嵐嗎?”
雲家有點大,我隻知道師父這一脈,他從前有個很早病死的哥哥,隻留下了雲揚這個獨子。
雲嵐好像關係稍微有點遠,好像是師父二爺爺家的孫輩,反正聽說還挺厲害。
我撇嘴:“反正還是雲揚哥哥好。”
想了想我又補:“師兄最好。”
又想了想看了看小天天:“小天天也最好。”
他哭笑不得:“少貧,下次少惹他,他天賦高,脾性如此,少打交道就行。”
“誰還冇點天賦,也不見誰有他這麼橫。”
我皺鼻子。
小天天不說話,大概是也讚同我的話。
前麵不遠處有人開門,一身紫衣,髮髻儘數挽起。
麵容姣好,不笑時也不覺得冷清,隻有些清雅出塵的味道,一笑又在那眼尾處生出一絲嫵媚。
年輕貌美,卻是婦人裝束。
是翎娘,她師從杭夏聖女冰嫣,用毒如神,養蠱也是行家。
我打了個招呼:“翎娘好。”
小天天朝她一拜。
翎娘笑:“你們倆天天形影不離的,倒看著像親兄妹呢。”
我嘻嘻笑:“姐姐那株漂亮的花種出來冇?”
翎娘點頭:“小千兒想看嗎?”
我點頭點頭。
前不久她說在養一株毒花,名為新裳,一開花是紅色,隔兩天變成白色,再隔兩天變成黃色。
當時我就說想看的。
我拉著小天天進了翎孃的院子。
她帶我進了一旁的小院,隨處可見奇奇怪怪的花草,那株新裳格外奇特,主色調是黃色,外圈一抹紅,中間又有白色細圈隔斷。
原來是這樣變的。
有意思。
但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是不敢碰的。
外麵的陽光照進來,我本來站在花窗前,看見一條細細的影子忽然有,又忽然無。
我頭皮一麻,抬頭看視窗。
一隻半腕大的通體血紅的蛇吐著信子看著我。
“啊!!!”
我真的嚇到了,大叫了一聲往後退,絆了下門檻,不是小天天拉的及時,我得摔的屁股開花。
翎娘走上前把它揪下來道:“好好呆你的窩去,嚇到人家小姑娘了。”
紅蛇被翎娘放到一個小窩裡,它盤了起來,還是一首吐著信子盯著我。
翎娘養的蛇肯定帶劇毒。
可這玩意為什麼一首看我我好慌!
翎娘解釋道:“你體質特殊,它是喜歡你。”
純陰體質招毒蠱好感,這個設定是有。
但這真的不代表我喜歡蛇啊!
這個設定我用過一次就把它忘光了,我承認是我手賤!
我渾渾噩噩跟著小天天來到藏書閣,一路上在想我今後可怎麼辦啊,去深山老林裡晃一圈,會不會帶成百上千條長蟲出來啊……小天天晃了晃袖子,我的手也跟著被晃盪:“醒醒。”
我如夢初醒,放開他皺巴巴的袖子,冇一會兒又上前重新揪住:“我害怕。”
他好笑:“怕什麼?
它還會半夜來找你不成?”
“你閉嘴!”
我惱極,低低凶他。
他歎氣,閉上了嘴,領著我上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