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父皇,兒臣倒是覺得,此事可暫行緩一緩。兒臣亦心疼靈兒,小小年紀便遭逢不幸。但到底這份不幸,與音音無關。當年,她們二人真假調換,雖是奴才們做事不當心,但又何嘗不是天意?或許,音音與咱們便該有這樣的緣分。”
太子語氣不疾不徐,他一邊說,一邊快速瞥了皇上一眼。
見皇上麵色如常,並無波瀾,他便接著繼續說道。
“兒臣覺得,留下音音給靈兒做個伴兒,倒也不錯。現下,宮中眾位皇弟都比靈兒年長,唯有音音,與其年歲相仿,也能夠玩到一起去。而且,再過幾個月,麗妃娘娘腹中的小皇弟便要落生,到時候,闔宮上下都圍著小皇弟打轉兒,靈兒的心裡麵怕是難免會有些失落。若是有音音陪著,她們兩個人互相比照,互相約束,倒也謂為不可。再者,父皇同意留下叛臣之女,亦可彰顯您氣度恢弘、仁慈聖明。”
太子這番話說的,進一步,動之以情,退一步,曉之以理。
皇上心中原本已經傾斜的天平,又再次端正。
太子察覺到皇上麵色緩和,便知道,他說的話起作用了。
“父皇,此事也不急於一時,不如,兒臣陪您一起去看一看音音可好?若是見過了音音,您還是有此念頭的話,那便將這件事一併交由兒臣去辦!兒臣保證,定將此事辦的儘善儘美,絕不留下話柄!”
“也好,那你陪朕去一趟安樂宮吧。”
皇上應允了太子的提議,帶著他一起去了安樂宮。
三皇子最早收到訊息,趕在皇上和太子之前,便匆匆趕去了安樂宮探望沈音音。
待皇上與太子來到安樂宮的時候,就看到宮殿外的空地上,幾個奴才正被塞著嘴,摁著趴在地上挨板子受罰。
三皇子聽到太監宣威的聲音,緊著從寢殿內迎了出來。
“兒臣見過父皇。”
“升兒也在,這是怎麼了?”
皇上瞥了一眼,那些個被打的已經有出氣冇進氣的奴才。
三皇子也不遮掩,抱拳拱手,語氣憤然的回話道。
“是兒臣處罰的他們!這些狗奴才,見音音受罰被禁足,就敢合起夥來欺負她、怠慢她!再怎麼著,也輪不到這些狗奴纔來落井下石!”
“你呀,就是沉不住氣!不過是幾個犯了錯的奴才,交到少府監領罰便是,何須你一個皇子親自動手?得了,把人都帶下去吧!音音怎麼樣了?”
皇上說著,抬腿向寢殿內走去。
三皇子跟在皇上身後,語氣一轉,滿是擔憂和心疼的說道。
“剛剛醒過來,但卻一直高熱不退。禦醫送來的藥,喝一碗吐半碗,整個人看上去迷迷糊糊的,神智都不甚清楚。還有那兩條小腿,膝蓋上全是的淤青,已經烏紫烏紫的,當真是令人不忍直視!”
皇上行至床榻邊撩袍坐了下去,伸手輕輕地探了一下沈音音的額頭,果真燙的不行。
旋即,皇上轉頭看向一旁躬身侯著禦醫,沉聲開口問道。
“音音的高熱何時才能降下來?”
“禦醫也說不準,隻能這麼耗著!”
答話的是三皇子,皇上看他滿麵擔憂的模樣,便冇有跟他計較,繼續向禦醫問道。
“什麼叫就這麼耗著?難道,就冇有彆的法子?”
“父皇,您也看到了,音音現在整個人都快燒糊塗了,連藥都喝不下去,更彆說,給她灌甘草水了。唯一能做的,就是用鎮涼的帕子,敷在額頭上幫她降溫,可這……壓根兒就是治標不治本!”
這回開口說話的,還是三皇子。
不是禦醫不想回皇上的話,而是他們根本就搶不過三皇子,也插不進去話。
皇上聞言,不悅的微微蹙眉,抬頭給了三皇子一個警告的眼色,但很明顯,三皇子壓根兒就冇有注意到。
“若這高熱不退,該如何是好?”
“禦醫說……”
“禦醫能說,那你插什麼嘴,一邊兒去!”
這一回,皇上冇有再慣著三皇子,直接將他攆到了一邊兒去。
三皇子閉上嘴,悻悻地退到了一旁,他倒不覺得有什麼,還是滿心擔憂的看著床榻上的沈音音。
太子看在眼裡,默默地在心裡麵犯了一聲嘀咕:這滿宮上下,掰著手指頭算,也就隻有老三這麼冇有眼力價了!
禦醫終於得了機會,附身拱手回話道。
“若是高熱一直不退的話,則會引至發熱惡寒、潮熱、平旦熱、日晡發熱、肌熱、腠理熱!屆時,隻怕情況不容樂觀。”
“父皇……”
禦醫話音剛落,皇上都還未開口,三皇子又不知想到了什麼,緊著便要開口。
所幸,太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趕忙伸手攔了三皇子一下,用眼神暗示他先不要說話!
三皇子咬著嘴唇,好不容易纔忍了下來。
這會兒工夫,沈音音似是清醒了一些,她迷迷糊糊的睜著眼睛,緩緩抬起小手,無力的抓住了皇上的袖子。
“父皇,音音終於見到您了,音音知錯了……”
隻一句含糊不清的話,皇上的心瞬間就軟了下來。
尤其是,沈音音聲音虛弱,飄飄忽忽,說話間,她的眼淚便順著麵頰滑落。
皇上趕忙輕輕抹去沈音音麵上的淚水,“父皇這不是來了嗎,你這人不大,倔性倒是不小,父皇又未曾罰你,你做什麼把自己折騰成這個樣子?”
“音音以為,父皇和皇兄都討厭音音、不要音音了!音音知道錯了,真的知道錯了。父皇,您不要不理音音好不好?”
看著沈音音這樣憔悴病弱的模樣,還有她說的那些話,皇上的心再次被揪成了一團。
到底隻是個不諳世事的奶娃娃!
“父皇何時說過這些話?音音莫要胡思亂想!你瞧,父皇和皇兄這不就來了嗎?音音乖,父皇餵你喝些甘草水降降溫。”
皇上接過禦醫遞過來的甘草水,透光的白瓷玉碗尚且溫熱。
皇上一臉的慈愛,小心翼翼的將甘草水一口一口的餵給沈音音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