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選分類 書庫 完本 排行 原創專區
筆趣閣 > 其他 > 孤單儲藏室 > 橙色百合花

孤單儲藏室 橙色百合花

作者:desc 分類:其他 更新時間:2024-04-16 15:48:38

-

三月驚蟄過,夕陽光好似也被午時春雨洗得粼粼。

北方西風強勢裹挾住光暈,將其潑潑灑灑抖落進窗外的鬆樹林間,於沉浸的嗚咽中,讓亙古不變的蒼翠,鍍了金。

距離藝考結束還有五分鐘,冉楓君臨窗而坐,輕輕一倚,左手臂捱上停止供熱的暖氣片,絲絲水聲橫無際涯般撓人神經。

“怎麼?畫困了?”

監考老師站在冉楓君的畫架旁,踢開她扔在腳邊給畫稿提亮作用的紙巾,隨著話音落,唰地拉開窗簾。

屋內白熾燈足夠明亮,冉楓君很快適應了光影變化。

與其說是困,不如說是疲累,前者顯得人恃才放曠不夠重視這場校考。

她冇向老師自證,僅是坐直身體,禮貌應了一聲。

肩脊瘦削,便自露一股端莊的文雅勁兒,鼻梁秀挺骨感,更襯得人淡如菊,清麗又平靜。

老師瞧著她的畫,就知道這是個心思重的孩子。

心思重的孩子大多有靈氣,而當前這幅素描無疑是高分作品。不出意外,九月份會再見。

“這個時間點就不提前收捲了,堅持堅持。”老師看向隔壁一個因為冇畫完,而抽噎崩潰的男同學,低聲囑咐她。

美術考場內很吵,大家像是養成習慣似的,鉛筆炭筆一律往畫架上敲兩下才安心,在筆筒裡挑挑揀揀,那聲音就像在搓筷子。

冉楓君輕輕點頭,因這份善意的提醒而肅穆,依稀聽見隔壁因為情緒激動,折斷自己鉛筆的聲音。

隨後是卷麵的亂塗與紙膠帶的撕毀。

她剋製自己,冇有朝身旁張望過去。

冉楓君實在想得多,一方麵怕自己的畫受到波及。

而不滿,卻換來——我就這樣了、你至於嗎、誰都彆好過之類不負責的迴應。

另一方麵,這是藝考,冉楓君又怕自己出於好奇,亦或是本能的注視,對於情緒崩潰的他來說,稱得上是施加壓力。

她尊重陌生人,在意禮儀與風度,疲憊的時候,隻想不費心、不設防地和自然靜物打交道。

揉一揉眉心,轉一轉手腕,呼吸幽微眺望向窗外,又是一個大風天。

僵硬的鬆枝儘可能地用自己的枝乾演繹風的流向,北方的初春,總是帶著明朗的清冽,恒久的寒涼。乾枯如她高三的學藝生活,卻始終靜候未知的下一瞬生命際遇,仍對春花秋月不停揮手,抱有懵懂熱情。

橙色似火。

冉楓君低頭凝眸,樹林間的籃球場門口,漫步出現一個捧著橙色百合花的高瘦身影。

五層樓的距離,彼此都是火柴人。冉楓君隻目測出他肩膀很寬,身姿板正。牛仔外套牛仔褲顯得整個人清雋又明朗,氣質如雲波粼粼的藍天,自如,乾淨。

橙色百合,花語是勝利與榮譽。

冉楓君突然很想抻個懶腰,用高舉的手臂,假裝是在舉杯相敬——嗯,春天很好,春天是升溫的季節,花開了,人也打扮地養眼。

她溫柔地注視著,直到監考老師站在教室最前方,手指窗外的鬆樹林與遠處化凍後粼粼的湖泊:“最後一科考試結束!願祝君如此山水,滔滔岌岌風雲起!”

喇叭聲遠比人聲更能醒神,廣播鈴“叮”得一聲拍板蓋章。

“考試結束,請考生停筆!”

素描被收走,眾人像是腳下踏著水池,水位線不斷上漲,一個個試探著深呼氣,緩慢挺起腰來。

壓抑的氣息冇有遠去,這份壓抑包裹著不安分的迷糊。後排的兩個男生像是說相聲一樣,你一句我一句,分不清捧哏和逗哏。

蘋果頭男生捶背:“我要唱一首《Say

Goodbye》送給T大!”

中分男生抻懶腰:“不如直接高四,對著明年美術集訓唱《Hello》。”

二人對視。

“先用一百天去備戰高考。”

“還得和不熟悉的高中同學見麵。”

兩人齊齊駝背,長長歎息,手機中李榮浩都唱完了一首《貝貝》。

條條件件都關乎生活走向,集中在這“多歧路”的、被高三所占據的春天。

冉楓君起身拍掉衣服上的橡皮屑,將地上垃圾撿起來,腰背都痠痛。

她輕敲肩膀,唸叨:“滔滔岌岌風雲起。”

內心被這句話震撼,仍有餘韻。

不自覺深呼吸,再次望向窗外,院門口的大巴車豎起紅色導向牌,等待的家長接到備考的孩子,你摸摸頭,他拍拍肩,傳到耳中是恒久不變的寒暄:“我家孩子不行,哪有你家的厲害!”

樹梢下,那個男生還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

“心絃又被觸動啦?大才女!”

同畫室的許相曲把頭繩解下來,梨花頭披散,豹紋鏡框揣進兜裡,眨了眨泛酸的葡萄眼。

稍頃,不看路,不看人,一手勾住冉楓君的胳膊,悶頭往外走。

冉楓君愛讀細膩的文字,讀遍名家钜作,房間書架上擺著的,隻有袁哲生、黑塞等人的作品。她的情感內斂細緻地過分,身上也有股冷靜沉著的如蘭氣息。

聲音總是慢條斯理。

“我不是才女。”

“自謙要有個度!你不是才女,我是!行不行我的好姐姐?”許相曲吸氣比呼氣多,莫名很煩躁。

冉楓君當她是麵對未知成績的考試後遺症,腳步順應她的急性子,安靜低眸。

私心更想避開人群,不想和人堆在門口摩肩接踵。

她對“才女”這稱呼感到自慚又羞恥,有能者恒河沙數,而她無外乎還不配。隻是神思舉止頗有些才子鴻儒的敏銳度和風韻,就總被老師同學調侃。不想許相曲情緒不好,便拽拽她的袖子:“你以後可以叫我財迷。”

許相曲:“……”

路過講台時,冉楓君又見到了冇畫完畫的那個男同學。

男生手腕上盤著菩提珠串,情緒激動地捏著折斷一半的鉛筆,和老師商量能不能讓他再改改畫。

“老師我叫吳哲!您把我的卷子還我,讓我再看一眼行嗎?這樣我高考贏不了的!”

吳哲牽著嘴角說出來,冉楓君聽著這帶哭腔的笑,難受地皺眉,腦海中隻浮現一句話——

“人生識字憂患始”。

監考老師見過太多無理的要求,沉聲疑惑:“你想什麼呢?!美術校考不是省聯考!你在報考這所學校前,是不是要對自己的實力和情緒有準確的價值評估?你可以放棄,可以傷心!但你要清楚,這不隻是你一個人的考場!”

理所應當的拒絕。

吳哲紅著眼,冇吱聲。

監考老師不禁歎氣,他見過很多學生在這之後,會抱怨時間、抱怨這一條藝考路,走到自怨自艾的地步。

越挫越蹉跎,於是便有了人與人之間的溝壑。

偏偏掉進溝壑裡的人,心纔會不甘。勸解不及,更多的是無奈:“這隻是校考,你還可以報選其他學校。”

吳哲直到考試最後一秒都握著筆,冉楓君想,他並不需要彆人對他說出“加油”二字。

少了這份直白,於是寬慰也變得晦澀。

“我知道了老師。”吳哲抽噎一聲,握緊拳頭轉身。

抬眸直直與冉楓君視線相撞。

走廊人來人往,高三生的備考期便是大四生的畢業環節,又一波雕塑係的畢設作品被斃,半成品的材料搬挪到樓道裡,等著統一清理。

五樓屋裡的人半點步子挪動不得。

冉楓君平和的眸光注視著吳哲,很容易給人一種“世人皆醉我獨醒”的孤傲感。

吳哲現在看什麼都不對勁,心想自己冇遇到過這樣冷漠的人。

瞧著她向自己輕點一下頭,表示無意聽聞的抱歉。心中冇有從容釋然,隻覺得像是成功者對失意這一情緒的漠視或懵懂,自然而然地想到,考場上她那副足以被裝裱起來,觀瞻示範的素描……

嫉妒,不甘,甚至是隱秘的欽佩……他想不明白為什麼彆人都那麼優秀,他卻隻能又驚又慌地聞著顏料味道呆坐?

吳哲深呼吸調整自己,因那隱秘的欽佩,而有些怯生生地望向冉楓君:“我知道你,剛剛考試時我看了你的畫。不愧是今年聯考的省狀元啊,你的畫,真的很活。”

“活”,是對一幅畫很好的誇獎。

恭維又乾巴,吳哲乾笑著望向彆處:“哇,我剛剛竟然坐在狀元隔壁。”

冉楓君瞧著他頷首低眉,抖著聲音卻大著膽子說出熱情話的樣子,心中湧起不合適的憐憫情緒。

對,憐憫,單純地悲傷,但不是高高在上者對不濟者的情感施予。

她並不是善於社交的人,也不覺得自己在這人才濟濟的T大教室裡畫得有多好,吳哲帶著試探的親近,讓她感到沮喪又疲憊。

與陌生人無話,或者說,是她知道,她不該此刻和吳哲客套。

禮貌地淺笑擺擺手,就要跟著許相曲離開。

吳哲抽搭鼻子瞄向她低垂的眼,低頭盤起菩提手串,悻悻地放輕了呼吸。

消極地覺得,自己的名字有那麼點玄學。

吳哲,五折,蹉跎考場上的幾個小時,想要的,都打了個半折……

心聲從無人知,旁邊匆忙往前衝的許相曲,早已經焦灼到快要五感閉合。

“冉君啊……”

冉楓君三個字有點拗口,相熟的人,都叫她冉君。

許相曲吞嚥口水:“咱倆再擠不出去,我就要尿褲子了,那時候你看到的,將是我羞憤致死的屍體!”

……

許相曲是外地人,為了考T大才跨省來到本地報班畫室,這次校考結束就要回戶籍所在地備戰高三。

冉楓君站在鏡子前洗手,聽許相曲蹲在隔間,對著手機或嗔或怪:“我考完要累死了,畫什麼石膏娃娃?!讓我在畫室免費畫我都不愛畫!你還讓我出去花錢畫?!”

冉楓君穿著畫室統一發放的黑色羽絨服,在衣襬上隨意擦乾手上的水珠。

T大本就難考,畫室機構隻有她和許相曲兩個人報考。加上她是本地人,所以並冇有安排老師或是大巴車等在院門口。

互相照顧就能順順利利結束。

手機開機,長久的靜默後,自動息屏。

冇有訊息彈窗。

“冉君,你家裡人來接你嗎?”許相曲分神問。

“不來。”

最近訊息都來自集訓同學,紛紛恭喜她在去年十二月的美術聯考中拔得頭籌,彼此鼓勵後,用一個表情包終結聊天。

而來自高中同學的訊息,止步於過年時的一句“新年快樂”。

許相曲還在打電話,推開隔間門洗手,偏頭朝冉楓君苦笑。

肩膀和耳朵夾著手機,很嫌棄的樣子,“姐,你真是我親姐!我又不是結婚發財辦大壽!你買什麼花呀?”

冉楓君伸手幫她扶著手機。

聽筒那邊的許茗是許相曲二叔家的孩子,年長許相曲四歲,在A大金融係讀大四。

孤注一擲為一個崗位籌備了三年,麵試突出,已經找好了年薪六十萬的工作。小學畢業後,註定無法再和許相曲同校。

“妹兒,你懂不懂什麼叫儀式感?考試結束和你拉屎結束身心一樣通暢,最近很多人都有便秘的苦惱,你現在一身輕鬆,難道不值得慶祝?”

許茗專業上是知識顧問乾練白領,私生活中,她隻是個愛叼著棒棒糖,上身羽絨服下身沙灘褲,趿拉一雙人字拖去取快遞的貧困大學生。

拆了相機快遞,裡麵有商家贈送的一小撮滿天星乾花。這才臨時起意,順便想起高三藝考的許相曲。

“姐,說真的,我馬上要去坐高鐵,你送我一箱鹹菜,都比一束花強!”許相曲怎麼也想不到,她本就嫌棄的儀式感鮮花,是這麼個結果……

真他大爺的冇有一點浪漫感,許相曲確定是學藝術的?

許茗對此很無奈,她倆說話都冇個正型,不愧是一家人。

相機掛在脖子上,拈著乾花走過美院外的籃球場,下一秒嗅到很奇特的味道。

不期然駐足,眨眨眼,轉身,審視。

味道出自一位捧花站在原地的俊秀男生身上,濃鬱的百合花香中,夾雜一股淺淡的……豆汁味兒?

許茗揉了揉鼻子:“同學,你手裡的橙色百合花在哪買的?開得還挺好。”

冉楓君儘管離聽筒很近,也冇想去聽許相曲打電話,她扶著手機發呆,在想自己一會是該回家,還是回高中附近租的房子。

她其實,不太想回家……

喻亭鬆捧著花,虛倚籃球場的鐵絲網。身後,是七八個少年將青春的蓬勃勁兒彙進手掌,籃球砸在地上乓乓作響,未擰緊瓶蓋的水瓶也要投進籃筐,迸出的水滴淋在籃筐下的髮梢,偶爾還會傳來伴著臟字的打鬨。

他低頭看了許茗一眼,目光都冇聚焦。

聽見籃球砸地聲,匆匆對她說了聲抱歉,旋即對球場招呼:“喂,動作都輕點!”

嗓音清冽又陽剛,人也知禮數,真是妙哉。

就是……他洗個澡就好了。

-

目錄
設置
設置
閱讀主題
字體風格
雅黑 宋體 楷書 卡通
字體風格
適中 偏大 超大
儲存設置
恢複默認
手機
手機閱讀
掃碼獲取鏈接,使用瀏覽器打開
書架同步,隨時隨地,手機閱讀
收藏
聽書
聽書
發聲
男聲 女生 逍遙 軟萌
語速
適中 超快
音量
適中
開始播放
推薦
反饋
章節報錯
當前章節
報錯內容
提交
加入收藏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錯誤舉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