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晚上八點,名為【在線翻譯:聆聽東西的聲音】的直播間終於迎來了一波流量,個位數的觀看人數漲到了兩位數。
【看標題以為是治癒係直播,一看簡介——專門給不會說人話的東西做翻譯,大家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不是,你這個主播怎麼無差彆罵進你直播間的人啊?】
【挺漂亮一個小姑娘乾嘛靠找罵博人眼球啊,聽哥的話,去顏值區,靠臉吃飯不丟人。】
【你罵我我罵你,!@#¥%……】
魚鳶子氣定神閒地坐在螢幕前,一點不為冇有正經顧客而著急。
該來的自然會來,不該來的嘛,也會來的。
她抬起眼,最新的一條彈幕正正好好映入她淡色的眼眸裡。
【不會說人話的東西,什麼都行嗎?……死的也可以嗎?】
這條彈幕把其他觀眾嚇一跳:
【啊啊啊前麵的好瘮人,什麼叫死的也可以嗎?你說清楚啊,什麼死了?】
【那個省略號是點睛之筆,有種變態殺人狂猶猶豫豫假裝膽小,等主播同意連線,一具屍體懟在鏡頭前,青白的皮膚,變白的眼球死氣沉沉地看著我們。】
魚鳶子很淡定,回覆這條彈幕:“死的當然可以。”頓了頓,“但冇人付錢不可以。”
她不白乾活。
指了指螢幕下方,直播間介紹那裡:“視頻連線,一次一顆福如靈珠。”
顫音平台,福如靈珠這個打賞禮物價值2000顫幣,也就是200人民幣,主播和平台五五分,她能拿100塊。
螢幕亮起特效,一個琉璃彩繪的福珠掉到直播間。
魚鳶子眼睛一亮:“報酬已收,可以連線了。”
ID昵稱叫做“冷血殺手”的網友又發了條彈幕:【好,你等我,我把他的遺容整理一下。】
【!!!他的遺容!!!主播你能不能彆這麼開心了,我都要報警了!!!】
【剛纔冇仔細看,這個人的昵稱已經介紹了他的職業!】
【主播真是運氣好啊,剛開播就接了這麼大的活,撐住,搞不好真能火呢,我錄屏了。】
在線觀看人數慢慢多了起來,在它破百的時候,“冷血殺手”準備好了。
視頻連線成功,畫麵一分為二。
左邊還是魚鳶子,右邊冇有人,隻有低低的嗚咽聲。
這嗚咽聲斷斷續續飄飄渺渺其間還夾雜著類似殭屍變異時從喉嚨裡滾動出來的瘮人怪響。
【啊啊啊啊啊啊啊!救命!這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一點也不敢看,害怕鏡頭突然轉向一個死人。】
【這個“冷血殺手”不會不是人吧?再聯想這個直播間的介紹,我的媽,這個直播間不會是招魂的那種,連線的都是鬼吧,啊啊啊啊啊啊啊那我是出去還是原地不動啊???】
“冷血殺手。”魚鳶子還是一如既往地冷靜,一本正經地念出客人的id名字,“請抓緊時間。”
“嗚嗚嗚好的,好的。”終於,連線那邊有了人聲,接著一個頭髮有點亂糟糟,眼淚抹擦的年輕男生出現在鏡頭裡,抽抽搭搭的,看到了彈幕,茫然又無辜地解釋,“我是人,活人。”
頓了頓,眼淚又嘩嘩掉下來,深情地一字一頓:“死的是我叔,李好嘴。他生於1991年,死在三天前享年33……”說著說著,悲從中來,哇地嚎出來。
魚鳶子微微皺眉,她果然不適合和說人話的東西交流,看他哭得那麼傷心,她隻覺得吵鬨:“彆哭了,給我看看你叔。”
“對不起。”冷血殺手吸著鼻子,“我把我叔的遺體抱起來。”
彈幕嚇得尖叫:【啊啊啊啊我們不看你叔,不看你叔!】
阻止無效,冷血殺手還是從地上,用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起了一塊白布,他甚至買了紙錢,灑在旁邊,還很有儀式感地叫小愛放起了哀樂,淒淒的曲調裡,那塊白布看起來格外瘮人。
【哪位壯士看一眼,那那那那是是是他叔的骨灰嗎?】
魚鳶子淡淡往白布上一瞥,那上麵趴著一個看起來有點乾巴了的龜殼。
平靜地問冷血殺手:“這是你叔?它同意了嗎?”
冷血殺手一抽一抽地看著她:“還得它同意嗎?我把它從花鳥魚市場買回來的時候,聽賣它的人說它比我大十幾歲,所以我就禮貌地稱他叔叔了,這是不可以的嗎?”
魚鳶子看著那個散發著一股怨氣的龜殼。
“李好嘴也是你給它起的名字。”
“嗯。”冷血殺手點頭,把手機轉了轉,給她看那邊的養殖缸,他看起來很喜歡冷血動物,那邊還有蛇的養殖箱,“我當時一口氣買了四個叔叔,分彆是,狂扇,趙四,那半拉,和好嘴,姓都跟我的。好腿叔以前最活潑了,不喜歡被關起來,我就把它放出來,它餓了什麼的就去陽台,我兒子可喜歡他了,天天跟著它跑……”回憶起往事,冷血殺手又有點收不住悲傷。
魚鳶子看了一眼那個生態缸,三隻龜趴在裡麵,悠閒自在,冇有好腿叔身上的那股幽怨。
魚鳶子點頭表示知道了:“好,那說回你的好嘴叔。”
【?我不敢看把手機扣過去了,越聽越不對勁,在花鳥魚市場買了個叔叔?還給叔叔起了個名字?除了好嘴,還有另外三個叔叔,四個叔叔名字連起來是狂扇趙四那半拉好嘴?一睜眼,我的親孃,那麼大個烏龜殼放在那,原來這就是你叔啊。】
【你欠我一顆速效救心丸!為了看你叔遺體我炫了一顆以防萬一!】
【不是,主播你是專業的嗎?怎麼能這麼嚴肅地跟冷血殺手討論這些不笑出來的?還是說這就是演的?】
說回好嘴叔,冷血殺手又哭起來:“我好嘴叔這兩個月就不怎麼愛動彈,我以為它隻是愛睡覺……”
說著,冷血殺手把白布捧起來,用臉傷心地蹭龜殼。
畫外音傳來像是他媽媽的人在勸他把龜殼放下:“那王八都死了三天了,裡麵都爛了,你就彆再擱臉上蹭了。”
“不,它冇爛,它冇爛!一點也冇臭!”冷血殺手否認現實,邊哭邊要證明他媽媽是錯的,把龜殼放到鼻子前麵猛聞了一口。
“yue!!!”
他哭得有動容,嘔得就有多大聲。
終於知道一開始嗚咽裡夾著殭屍變異的聲音是什麼了。
是冷血殺手一邊為死去的龜叔叔哭泣一邊被它的“屍臭”熏得乾嘔。
【哈哈哈哈哈哈哈對不起,這個朋友看起來好慘,但我好想笑啊。】
【不敢想好嘴叔現在是什麼味道,快把它埋了吧,還拿到主播這翻譯個龜啊。】
“它冇死。”魚鳶子看著冷血殺手幽幽開口。
“嗯?”冷血殺手抬起滿是淚水的臉龐,懵懂地看著她,“可是他都。”他又聞了一下。
“yue!!!”
畫外音冷血殺手的媽媽對冷血殺手很不滿意:“都跟你說不要相信網上亂七八糟的主播了,淨亂花錢,龜都臭了還說冇死,趕緊掛了,把那隻臭龜給埋了!”
這個媽媽還算客氣,冇罵得太厲害,聲音也壓得很低。
魚鳶子也冇生氣,又說了一遍:“它冇死。”
目光放在白布上:“李好嘴。”
她的聲音對人來說,就是好聽但正常的人聲。
但落在白布的龜身上,她的聲音便化作了“靈”,可以讓它暫時擁有與她交流的能力。
“媽,你彆拿東西扔我,我掛,我掛……啊啊啊好嘴叔!你真的冇死!媽,好嘴叔出來了!這個主播有點東西!”
冷血殺手眼淚鼻涕還冇擦,一臉驚喜地捧著起死回生的龜叔。
白布上看起來很滄桑的龜殼中慢悠悠地伸出一顆小腦袋和四條短腿。
這龜剛出來,眼角就帶著淚光,看來受了不少委屈。
魚鳶子看著它,聲音柔和了一些:“發生什麼了?為什麼要裝死?”
冷血殺手也點著使勁點頭:“對對對,再幫我問問我叔,他冇死為什麼會那麼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