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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草地上，陽光一寸寸爬滿草尖。
遠處，一個綠影聳動。
“嗚嚕嚕……嗚嚕……”
……還發出奇怪的聲音。
隻見一隻晶瑩剔透，軟糯可愛的淺草色……
史？!萊？!姆？!
聽者終於瘋了。
聽者王:“我怎麼記得你是個人？！”
李何妨咳了一下:“不要在意那些，關注故事本質。”
王梓明冷笑一聲，直接掛打電話。
意思很明顯:我不跟你聊這堆破爛玩意兒了。
……
李何妨聽著電話“嘟嘟——”的聲音，內心是十足的鬱悶。
手機放在桌麵角落，李何妨放在桌子上的手輕輕摁了一下，關了。
如果他現在還是史萊姆，他已經豆豆眼蓄淚了。
可惜李何妨努力半天，搓揉拍打各種方法都冇能哭出來。
……
李何妨是一隻史萊姆。
一隻淺草色的，晶瑩剔透，軟糯可愛，一戳明明冇事的還是啪嗒啪嗒掉眼淚的史萊姆。
李何妨鬱悶至極地趴在桌子上，臉上被桌板擠壓的白肉軟顫顫地嘟起。
身為一隻史萊姆，還是那種小透明史萊姆，他的使命就是混吃等死賣萌偷懶，偶爾派上用場，決定一下史萊姆們生存大局。
他原本隻是留在基地看守的地盤，和其他幾個史萊姆分工巡視，等待史萊姆們覓食回來。
可他巡著巡著還哼上歌時，突然身體好像被巨人的手拎起，豆豆眼害怕的直接眯成線，害得他根本冇來得及看清發生什麼，就被硬塞進什麼東西，擠得他像是直接融化了一樣……
再睜眼，接受了身體所有記憶的李何妨，用他那小腦瓜想了想，終於得出一個結論——他變成人了。
具體怎麼變成的人，李何妨不清楚，他隻知道自己好像和這具屍體不太相容。
……比如他知道怎麼說人類的語言，卻不知道語氣和情緒怎樣控製表達。
所以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那邊王梓明已經在思考李何妨語調古怪的原因了——雖然他幾乎冇可能猜到原因。
這具身體的主人叫“李何妨”，所以冇有名字的是史萊姆也叫李何妨。
“李何妨”剛到二十歲，所以冇有年齡的史萊姆也二十歲。
“李何妨”剛從大山裡出來，所以不知地點的史萊姆也剛從大山出來。
“李何妨”剛剛心臟驟停，所以另一個世界的史萊姆來了。
……
李何妨開始思索最後一句的邏輯。
一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嗯，判斷完畢，很有邏輯。
李何妨吐出一口氣。
他已經在這裡呆了近二十分鐘了，期間給原身來城裡的小夥伴打了個電話，原本是想用故事做個鋪墊，再告訴王梓明發生什麼，叫他過來幫個小忙。
誰知道人剛聽一會兒就瘋了。
……
狹窄的小窗裡艱難地鑽進一縷橘紅色日光，撒進屋裡。窗剛好麵對著李何妨，讓他麵染夕陽醉韻。
垂眸，長睫微卷，眨眼間帶著金輝，像是撲閃的蝴蝶羽翼。
李何妨雪白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粉，在本就沉悶的夕陽中醺醉。兩隻貓眼般清澈滾圓的眼眸亮著碎光，唇被擠壓著紅嘟嘟的，泛著一層水潤的光澤。
“李何妨”是真的好看，簡直像個嬌養的小少爺。
……天生命格不好，吃百家飯家家寵大的。
小租房很破舊，不到二十五平的小房間擺著還算乾淨的小木床。桌子都是用了很久的劣質紅木桌，用不知名黃色物體墊著一腳，挨蹭著床和牆，時不時蹭下一點漆粉。
洗浴間艱難地擠在一腳，一旁擺著小玻璃桌和兩個表麵起球兒的紅色五指山沙發。
空調倒是有，燈泡黃光也還算亮騰，擠一擠說不定還能放個小衣櫃。
就是灰白色的牆皮不太友好，一直在掉粉，角落還有點黃白色的水漬。
橘光落了進來，李何妨順著光看去。
小租房裡有些異味，李何妨作為一隻極愛乾淨清新的史萊姆忍不住頭往窗放了放。
“砰”！
頭控製不住地重重砸下，疼得李何妨呲牙咧嘴，好好一張臉扭曲起來。
咋？疼痛感這麼明顯怎麼頭他控製不了？
順光看去，灰灰白白的樓間落著一抹太陽。
老城區就長這模樣兒。
……等等。
李何妨突然想起什麼，馬上想站起來。
身體……控製不了。
身為一隻史萊姆，他們向來都是靠蠕動前進的。
所以，人類的四肢，怎麼控製？
冇有人能告訴他。
李何妨精緻的眉眼微微蹙起，麵容再次扭曲。
他的心情很嚴肅，不過可惜，隻要有人在他麵前，都會認為他在發瘋。
……原諒他吧，人臉上有上百條肌肉，各種表情都精細到不行。
而史萊姆隻有一坨。
李何妨四肢抽搐，隻覺得有一隻史萊姆在他的身體橫衝直撞，各種關節肌肉食時靈時不靈。
當他右腿好不容易痙攣著彈跳出——
“嘩啦”!
李何妨整個人滑倒地上。
李何妨悲鳴一聲。
等會兒，他隻是想要站起來。
而不想是和大地親密接觸。
李何妨趴在裂了黑縫的瓷磚上，劇烈喘息，四肢痙攣，左臂不斷重複著……
彎曲五厘米——
滑下。
彎曲五厘米——
滑下……
的行為。
他隻是想要站起來。
李何妨:……
你看我像不像網遊裡卡了bug。
在長達五分鐘的努力後，李何妨光榮地不勝其力倒下。
不是我方辣雞，隻是敵方實力太過強大。
李何妨趴在地上想了一會兒，地板冰涼的溫度讓他突然想起一位朋友。
蛇蛇。
李何妨眼裡驟然亮起刺眼的光芒。
匍！匐！前！進！
李何妨動用渾身上下的力量。
肩膀腹部胸部臀部……還有，腋下！
李何妨大喝:“哈！”
四肢猛地往下一壓——
“砰啪”!
……
椅子倒在床上。
正如李何妨的屍體躺在冰涼涼的地板磚上。
他清醒了，他這不是匍匐前進。
是“鹹魚彈跳”。
可以前進十厘米哦。
李何妨關節骨死痛，他平靜而憂愁地側臥在地板上，忍著渾身疼痛，抬頭四十五度仰望廁所——
“突而為人，我很抱一絲。”
——這是的逝去的“李何妨”說的。
……
李何妨動用最後一點力氣，將已死去的魚屍體“啪”地翻過來，再次趴在地上。
看來鹹魚彈跳不適合他，他要學會換一種方法。
李何妨看著大門，心底有了主意。
蛄、蛹、法。
經此一戰，李何妨膝蓋突然複活，他打算采取蛄蛹法移向門口。
好！首先，蜷腿——
嗯？
李何妨轉頭和豎起來的小腿對視。
小腿害羞:你看窩乾撒？
李何妨:……
小腿“啪”地一下被重重砸在地上。
李何妨:起猛了，好像看到小腿姐了。
……行吧，李何妨轉回頭看向門口，深呼吸。
再來！
蜷腿——
嗯？
李何妨轉頭，再次對上了小腿姐。
小腿姐轉圈撒花:喔噢～窩油來勒～
李何妨:……
小腿姐再次被無情砸在地上。
李何妨咬牙再次轉頭看門！
最後一次！
蜷腿——
李何妨:……
他僵硬轉頭看向豎起的小腿。
小腿姐跳舞:嘿！還四窩哦！
李何妨:……
……
梅度三開過分啊！
史萊姆的心就不是心了嗎！
可惜當他再想試一次的時候，膝蓋瞬間又不屬於李何妨了。
……又。
李何妨額頭抵地。
雖然膝蓋失靈了，但腰可以使用。
李何妨打起精神，繼續使用蛄蛹法。
……他實在想不出什麼其他辦法了。
腰部用力，彎曲——
大腿成功往前縮了五厘米。
李何妨大大的驚喜。
不錯！已經縮進五厘米了！
如此反覆，李何妨開始前進了！
四十厘米，八十厘米，一米二……
李何妨指尖碰到了木板。
“吱呀”一聲，木板門被輕輕推開些許。
李何妨……李何妨熱淚盈眶，涕淚橫流，怦然心動。
他終於碰到門了！！！
但……怎麼推門呢？
李何妨福至心靈，猛地一個蛄蛹，頭直接頂開門。
……就是腦殼有點疼。
李何妨半個身體成功爬到門外水泥地上，格子襯衫粘上灰塵。
李何妨控製著脖頸豎立起頭。
“李何妨”剛出進來，行李在門外。
“李何妨”租進來的，是第一層。
李何妨瞭然，抬頭，對上區口下棋大爺、買菜帶娃大媽的目光。
李何妨震驚:“……！！！”
不好！城裡人走路真的好順暢！
老大爺老大媽震驚:“……！！！”
這外來走投無路的小夥……原來是個搞行為藝術的？！
李何妨與一位目光奇異的大媽足足對視三秒，目睹了對方的眼神從震驚到疑惑，最後定格為沉重而純粹的憐憫。
穿著華貴雍容的大媽歎氣:孩子終究還是太潮流了。
他一定有一個跟我差不多的媽。
李何妨看著她奇怪的表情，緩緩打出一個問號。
他剛來人間，自是不太講究更是不理解人類文明。
不過看這位大媽表情，應該是很理解的。
李何妨:看來爬出門挺正常的，那我就放心了。
他出來是怕行李放這，二十多分鐘來被人偷了。
“這裡的監控最近又壞了，你擔著點。”——還算好心的房東大姐。
其實老城區人的素質有時比城裡人還高。
……應該是冇被偷，不然大媽戰鬥機已經出場了。
李何妨這樣想著，轉頭看行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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