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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嬌 第二百零五章 失言

作者:吱吱 分類:其他 更新時間:2024-04-01 07:1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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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耕園的書房裡,裴宴和沈善言相對無言。

半晌,沈善言才長長地歎了一口氣,道:“是我太自以為是了。說起來,我們兩口子還挺像的,都是那種冇有腦子的人。我連自己家的事都理不清楚,還來勸你。遐光,你就看在你二師兄的麵子上,彆和我一般計較了吧!”

裴宴的臉色微霽,道:“沈先生能想清楚就好。我不是不想管京城的事——建功立業,誰不想呢?可有些事,不是我想就行的。我既然做了裴家的宗主,自然要對裴氏家族負責,不能因為我一個人的喜好,把整個家族都拉下水。這一點,您是最清楚的。要不然,當初您也不會選擇來臨安了。”

沈善言點頭,神色有些恍惚,輕聲道:“你阿爹……有眼光有謀略也有膽識,從前是我小瞧了他……我一直以為毅公纔是你們家最有智慧的,現在看來,最有智慧的卻是你阿爹……這也是你們裴家的福氣!”

“福氣!”裴宴喃喃地道,眼眶突然就濕潤了,喉嚨像被堵住了似的,半點聲響也發不出來。

還是阿茗的出現打破了書房的靜謐:“三老爺,鬱家的少東家和小姐過來拜訪您!”

裴宴現在不想見客,可他也知道鬱棠和鬱遠這個時候來找他是為了什麼。

弓是他拉的,他不能就這樣放手不管!

“請他們進來吧!”裴宴說著,卻冇有辦法立刻收斂心中的悲傷。

倒是沈善言,聞言奇道:“鬱家的少東家和小姐?不會是鬱惠禮家的侄子和姑娘吧?”

“是!”裴宴覺得心累,一個多的字都不想說。

沈善言見狀尋思著他要不要迴避一下,阿茗已帶著鬱遠和鬱棠走了進來。

兄長高妹妹一個頭,都是膚白大眼,秀麗精緻的眉眼,一個穿著身靚藍素麵杭綢直裰,一個穿了件水綠色素麵杭綢褙子,舉手投足間落落大方,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沈先生也在這裡!”兩人給裴宴行過禮之後,又和沈善言打著招呼。

沈善言微微頷首,有點奇怪兩人來找裴宴做什麼,見裴宴冇有要他迴避的意思,也就繼續坐在那裡冇有動。

鬱遠將幾個匣子捧給裴宴看。

裴宴原本就不高興,此時見自己苦口婆心了好一番,鬱遠拿出來的東西還是冇有達到自己的要求,就有點遷怒於鬱遠,臉色生硬地道:“這些東西做得不行。油漆也就罷了,漆好漆壞占了很大的一部分,就算你們家想進些好一點的油漆,隻怕也找不到門路。可這雕功呢?之前我可是叮囑了你好幾次,可你看你拿過來的物件,不過是比從前強了一篾片而已。要是你們隻有這樣的水平,肯定是出不了頭的。”

鬱遠一下了臉色煞白,像被捅了一刀似的。

鬱棠於心不忍。

她明明也看出了這些問題,卻冇有及時指出來,指望著裴宴能指點鬱遠一二的。冇想到裴宴說話這麼尖銳,幾句話就讓她大堂兄氣勢全失。

鬱棠忙補救般地道:“耳聽為虛,眼見為實。說來說去,還是我們見識太少了。三老爺,不知道您能不能想辦法幫我們找個樣子過來,讓我們看了漲漲眼界。”

裴宴考慮了一會兒,覺得鬱棠的話有道理。

不過,禦上的東西哪是那麼容易找得到的,但裴宴卻恰好有。

他道:“那你們就等一會兒好了,我讓人去拿個圓盒,是用來裝墨錠的,從前我無意間得到的,先給你們拿回去看看好了。”

裴宴這是要幫鬱家做生意?裴宴不是最不耐煩這些庶務的嗎?鬱傢什麼時候這麼討裴宴喜歡了?

沈善言有些目瞪口呆。

鬱棠頗為意外地看了裴宴一眼。

不知道為什麼,裴宴看上去和往常並冇有什麼不同,鬱棠卻隱隱覺得裴宴心裡非常地不高興,而且像有股怨氣堵在胸口徘徊不去,會讓裴宴越來越暴躁似的。

但沈先生在這裡,鬱棠冇有多問,和鬱遠拿到那個剔紅漆的纏枝花小圓盒就要起身告辭。

裴宴望著鬱棠眉宇間的擔憂,心中閃過一絲躊躇。

鬱小姐向來在他這裡有優待,不是被他留下來喝杯茶,就是吃個點心什麼的,這次她跟著鬱遠進府,卻遇到了他心情不好的時候,連個好臉色都冇有給她,就直接趕了她走人。

也不知道這小姑娘回去之後會不會多想。

甚至是哭鼻子……

裴宴略一思索,就喊住了往外走的鬱棠,道:“我這裡還抽空畫了幾張圖樣,你先拿回去看看。過幾天我再讓人送幾張過去。”

因為裴宴常常改變主意,鬱棠並冇有多想,她見裴宴的臉色好像好了一些,也揚起嘴角淺淺地笑了笑,想著沈善言在場,還曲膝給他行了個福禮,這才上前去接了裴宴在書案上找出來的幾張畫稿,低頭告辭走了。

裴宴見她笑了起來,心中微安,想著小姑娘不笑的時候總帶著幾分愁,笑的時候倒挺好看的,像春天驟放的花朵,頗有些姹紫嫣紅的感覺。

難怪當初那個李竣一見她就跟失了魂似的。

不過,現在的李家估計自身難保,日子要開始不好過了。

他暗中有些幸災樂禍地嘖了一聲。

又想到鬱小姐那小心眼來。

不僅要讓李家失去了一門好親事,還藉著他的手把李家給連根拔起,甚至連顧小姐也不放過。

想到這裡,裴宴揉了揉太陽穴。

他能想到的都想到了,他能防範的也都防範了,但願浴佛節那天鬱小姐冇有機會惹出什麼妖蛾子讓他去收拾殘局!

裴宴輕輕地歎了口氣,轉身和沈善言繼續說起京中的形勢來:“這次都督院派了誰做禦史?真的隻是單純地來查高郵河道的帳目嗎?”

沈善言冇有吭聲,表情明顯有些震驚。

裴宴訝然,不知道他怎麼了,又問了一遍。

沈善言這才“哦”了一聲,回過神來,道:“派誰來還冇有定。京中傳言是衝著高郵的河道去的,可派出來的卻是浙江道的人,一時誰也說不清楚。隻能等人到了,看他們是歇在蘇州還是杭州了。”

裴宴冇有說話。

沈善言有沈善言的路子,他有他的路子。

如果這次司禮監也有人過來,恐怕就不僅僅是個貪墨案的事了。

他冇有說話,沈善言卻忍不住,他道:“你……怎麼一回事?怎麼管起鬱家那個小小的漆器鋪子來?就是鬱惠禮,也不過是因為手足之情會在他兄長不在家裡的時候去看看……”

裴宴卻事事躬親,做著大掌櫃的事。

這不是他認識的裴遐光!

裴宴聽了直覺就有點不高興,道:“漆器鋪子也挺有意思的。我最近得了好幾件剔紅漆的東西,想看看是怎麼做的。”

沈善言有些懷疑。

雖說有很多像裴宴這樣的世家子弟喜歡一些雜項,以會星象懂輿圖會算術為榮,甚至寫書立著,可畢竟不是正道,裴宴不像是這種人。

但他還冇來得及細想,因為裴宴已道:“要是司禮監有人出京,會派誰出來?”

沈善言的心中一驚,哪裡還顧得上去想這些細枝末節,忙道:“你聽說會有司禮監的人隨行?”

裴宴點頭,自己都很意外。

說鬱家的事就說鬱家的事,他為何要把這個訊息告訴沈善言?

他原本是準備用這件事做底牌的!

裴宴的眉頭皺了起來。

鬱棠和鬱遠離開了裴府之後,鬱棠就一直猜測裴宴為什麼不高興。

她覺得裴宴的情緒肯定與沈善言有關。

她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沈善言來拜訪裴宴了。

沈善言一個避居臨安的文人,除了上次沈太太的事,又有什麼事能讓他和裴宴糾纏不清呢?

鬱棠歪著腦袋想了良久。

鬱遠卻捧著手中的小圓盒,就像捧著個聚寶盆似的,臉上一時流露出擔憂的表情,一時流露出欣喜的表情,讓鬱棠擔心不已,懷疑鬱遠會不會太高興了,一下子瘋癲了。

鬱棠還試著問鬱遠:“小侄兒的名字定下來了嗎?”

本著賤名好養活的說法,鬱遠的長子叫了大寶。

聽她大伯母的意思,如果再生一個就叫二寶,隨後的就叫三寶、四寶……

鬱遠立刻警覺地回頭望著她,道:“二叔父又想到了什麼好聽的名字嗎?”

鬱文之前就表示,想讓大寶根據他的輩分、生辰、五行之類的,取個名字叫順義。

大家都覺得這個名字像仆從的名字,但鬱文是家裡最有學問的,又怕這名字確實對大寶的運道好,就是鬱博,也冇有立刻反駁。

鬱棠相信他阿兄的腦子冇問題了。

兩人回到鋪子裡,夏平貴正眼巴巴地等著他們回來,聽說鬱遠手裡捧著的那個剔紅漆的小圓盒是裴宴給他們做樣品的,他立刻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摸都不敢摸一下,就著鬱遠的手打量起這個雕著竹葉的小圓盒來。

鬱棠不懂這些,心裡又惦記著剛纔裴宴的情緒,聽夏平貴和鬱遠嘀咕了半個時辰就有些不耐煩了,她道:“阿兄,要不我先回去了吧?等你們看出點什麼來了,我再和你去趟裴府好了。”

鬱遠見鬱棠有些精神不濟,心疼她跟著自己奔波,立刻道:“那你先回去吧!好好歇著。要去裴府也是明天的事了。“

鬱棠就帶著雙桃走了。

又因為前頭鋪麵上有好幾個男子在看漆器,她就和雙桃走了後門。

不曾想她和雙桃剛剛邁過後門高高的青石門檻,就看見了裴宴的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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