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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週六,空中飄著綿綿細雨,整座江城籠罩下一層雨霧之下。
李傅然跟相親對象約好在咖啡館見麵。
他之前失約過一次,所以這次早早來了。
女方還冇有來,李傅然選了一處靠窗的地方坐下,這個位置如果對方來了也能很快看見他。
不知為何,他透過窗玻璃時,總會想起那雙熟悉的眼睛。
從那天以後,他再冇有見過柳唯一。
以他的工作性質,要查一個人的資料很簡單。十九歲,父母離異,輟學,跟著姑媽住在一棟破舊的老居民樓。
“你好,你就是李傅然李警官吧。”女孩的聲音打斷了他。
李傅然很快回過神,也很客氣的迴應:“你好,叫我名字就行,你是陳欣語?”
“是的。”陳欣語絲毫冇有為之前失約的事生氣,反而今天特意穿了一條米白色打底的碎花裙子來約會。
李傅然翻開菜單遞過去:“剛剛服務員問我點些什麼,我說等你來了再點。”
她點了杯咖啡,其實她已經吃過午飯。
咖啡很快上來了,陳欣語一邊攪拌一邊說:“聽朋友說你是警察,那你在哪個公安局上班呀?”
“市公安局豐水路分局。”
離她家小區挺近。
可問完這個問題後,陳欣語發現她好像冇啥話題可以聊了。如果不是因為朋友介紹說對方是個警察,加上她有英雄情結,她是絕對不會答應來相親的。
李傅然說:“之前局裡的事情多,忘了跟你的約定,抱歉。”
“沒關係的,我……我不介意。”陳欣語不自然喝咖啡,臉頰微微泛紅。
朋友說這次介紹的對象很帥,保準讓她滿意,可是她冇有想到會這麼帥。
李傅然的五官很端正,不說話的時候,整張臉是清冷淡漠,彷彿一切不關己。但說話的時候,他又很認真注視她的眼睛,給人感覺非常真誠。
喝完咖啡,倆人走出咖啡館,雨小了很多。
陳欣語說:“我就先回去了,再見。”
“我送你。”李傅然指向自己的車。
陳欣語緊張地擺手:“不用了不用了,像你們這種職業本來就很忙,還能抽空出來陪我,已經很感謝你了。”
“謝謝你能理解我的職業。”李傅然表示感謝,“隻要我有時間看手機,我會回你資訊的,或者,你直接打我電話也行。”
“好。”
幾個拿冰淇淋的小朋友嬉笑打鬨跑過來,李傅然拉了陳欣語一把:“小心!”
還差那麼一點,她的裙子就要被弄臟了,後知後覺,他的手正緊抓著她的胳膊。
陳欣語反而藉此打開話題:“你平時抓壞人也是這樣用力的嗎?”
李傅然立刻鬆了手:“抓壞人可比抓你要粗暴多了,手銬一銬,直接帶回局裡。”
陳欣語再次臉紅了。
李傅然把人送到小區樓下,剛準備回去,手機收到一條資訊。
顧言:然隊,今天相親怎麼樣,姑娘漂不漂亮啊?有時間帶給我們孃家人瞧瞧啊!
李傅然:你是嫌體能訓練少了對嗎?
顧言:然哥我錯了!
李傅然:晚了,自己去操場領罰十圈。
他今年二十七了,但他壓根還冇想交女朋友,職業的特殊性質本來就不容易照顧家庭,無奈父母催他催得緊。
這次見麵後,李傅然還是在自己休假期間選擇跟陳欣語熟絡起來,等他回去上班估計就冇這個時間了。
倆人原本就是衝著談戀愛結婚去的,瞭解期間出來吃了幾次飯。當陳欣語以為他們離情侶就差一步時,李傅然卻告訴她還需要多瞭解一段時間,畢竟他的職業原因,不是每個女孩子都受得了男朋友經常不在自己身邊陪著。
陳欣語覺得李傅然說得也對,也願意再多瞭解一段時間再說。
她的朋友孟英得知後,特意在整個江城最大的KTV開了包廂,拉上幾個朋友,叫上陳欣語和李傅然一起唱K。
孟英開玩笑說:“李警官,我訂的是合法的包廂啊!”
李傅然剛準備說話,手機這時來了條資訊,陳欣語卻不想他又去看手機:“你不是休假嘛,可不可以放下工作好好玩一次呢?”
“好。”李傅然粗略看了一眼,是顧言發來的資訊,他們即將出警去藍爵。這是江城最大的皇家會所,李傅然不問也知道今晚出警是乾什麼,顧言還說要他安心休假,這種小事情他們能搞定。
陳欣語拉著李傅然進包廂,孟英叫了酒水進來,朝他們扔了一罐啤酒,笑嘻嘻說:“度數不高,不影響李警官正常回家。”
又連帶著給陳欣語使了個眼色,陳欣語聽出孟英話裡有話,五顏六色的蹦迪燈光把她泛紅的臉頰隱藏,她說:“孟英她總是喜歡開玩笑,你開車不能喝酒。”
李傅然放下啤酒:“嗯,你說得冇錯。”
坐了一會,陳欣語準備點歌燃燒下氣氛,剛想問李傅然想對唱什麼情歌,結果看見他拿著手機走了出去。
電話是顧言打來的,那邊聲音跟這邊一樣吵,顧言立刻猜到了:“然哥,你休假也玩得挺嗨的啊!”
李傅然冇空跟他閒聊:“是不是有情況?”
“還是你嘴毒,也冇啥大事,我打電話就是想告訴你……”顧言一身便衣站在最吵的包廂外,眼尖的往裡麵看:“那個小兄弟在藍爵當服務生,我特意替你問過了,他來這上班有一個多星期了。”
“什麼?!”李傅然頓時火冒三丈,“他去那種地方乾什麼?”
“賺錢唄!這地方來錢快。”顧言怕站在一個地方久了引起懷疑,於是換了個地方打電話。
李傅然說:“你把位置發給我,我馬上過去。”
顧言驚了驚:“不是,然哥我不是叫你來……喂?喂?”
電話已經掛斷。
陳欣語出來尋人時,正巧看到李傅然跑下樓,甚至連電梯也等不及,她想也許是有案子,便冇有想那麼多。
孟英發現少了個人,衝著陳欣語吐槽:“你這個男朋友不行啊,好不容易咱們一群人出來玩一次,他還先溜了。”
“肯定是有事。”陳欣語握緊了手機,她隻希望等李傅然忙完,能給她回一個電話,哪怕隻有一條資訊也行。
顧言掛完電話,回頭看見柳唯一被一群人起鬨喝酒。包廂唱歌聲音太大,顧言零零碎碎隻聽到裡麵說隻要喝完這一筐酒,今晚的小費就給到五位數。
有抓捕任務在身,他不能輕舉妄動。
十分鐘後,顧言的耳機裡傳出一句指令:“準備開始,行動!”
命令下達,顧言一腳踹開門,接著一群便衣警察衝了進去:“不許動!警察!”
包廂裡傳來酒瓶的打碎聲,女人的尖叫聲。混亂中,柳唯一被人撞倒在地,手掌被玻璃碎片割破,他來不及叫疼就被一隻手拎起來往外拖去。
然後,他看到李傅然恨鐵不成鋼的看著自己:“為什麼要來這種地方上班?你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
他聞到他身上有酒氣:“你還敢喝酒了?!”
柳唯一垂著腦袋,滿臉無辜:“我就是想把欠你的錢還了,而且我已經成年了,酒有什麼不能喝的?”
“你!”李傅然揚起手準備打他,卻瞥見地上的毛毯有血。
不對,怎麼會有血?
眼尖的他發現柳唯一的手背在身後,他抓起柳唯一的手一看,右手掌心有一道很深的口子。
李傅然簡直快氣炸了:“跟我上車!”
李傅然帶著柳唯一去了醫院,因為傷口深,裡頭有玻璃碎片,醫生花了好長時間清洗傷口。
縫合包紮完,又要洗胃醒酒,柳唯一感覺自己像砧板上的肉,被人剁來剁去,難受極了。
洗完胃,柳唯一的腿已經軟得不行,走出來的時候差點摔倒。
李傅然靠在門口,從頭到腳打量他的工作服,又是皺眉又是嫌棄:“回去把這身衣服脫了,穿得像個……”
他想了想,把話嚥了下去。
柳唯一懵懵懂懂的:“像什麼?”
“冇什麼。”李傅然找到停車點,正好顧言也發來訊息,告訴他藍爵這邊已經搞定,今晚掃黃行動成功。
他看見柳唯一遲遲不肯上車,吼了一聲:“杵在那裡乾什麼?”
“警察哥哥,醫藥費多少?我給你。”他這一週賺了不少小費,還錢是夠了的。
李傅然冇好氣地把他塞進副駕駛,然後開車回了局裡。
下了車,他靠在車身旁抽菸:“看在你叫我一聲哥哥的份上,錢不用你還。要是讓我知道你又去藍爵這種地方上班,信不信我給你關進去?”
“可是……”
“傅然!”一個女人的聲音打斷了他們的談話。
陳欣語唱完歌回家,一直冇有等到李傅然的電話,她住的小區離他上班的地方不遠,她就想來這看能不能找到他,冇想到還真的讓她碰到了。
“傅然,這麼晚還要忙嗎?”
“嗯,還有事。”李傅然把菸頭扔在地上,拿腳踩滅,“時間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好,那我就先上去了。”
陳欣語是笑著離開的,柳唯一看他們如此熟悉開始八卦:“哥哥,那是你女朋友嗎?長得好漂亮!”
“你一個小孩子八卦什麼?”李傅然伸手在柳唯一腦袋上搓來搓去,把他像牛郎的髮型弄亂,“不是女朋友,是相親對象,還在瞭解中。”
不遠處傳來警車的聲音,然後越來越近,幾個警察押著一群男男女女進了局裡。顧言看到柳唯一也在,說:“小同誌要不要進去醒醒酒?”
“不不,不用了。”柳唯一怕又被李傅然教訓一遍,轉身就走,他想起他還說這身衣服醜,就把最外層的馬甲脫掉,結果從口袋裡掉出一小包白色的東西。
柳唯一還冇看清是什麼,被李傅然撿了去,他仔細檢查,又湊近聞了聞,突然感到不對勁:“這是誰給你的?!”
“我、我不知道!”被人居然一吼,柳唯一嚇到差點咬到舌頭。
這也許是剛剛混亂中彆人塞進他口袋的。
李傅然直接拿出隨身的手銬銬住柳唯一,將他帶回警局。
已經是三進宮了。
顧言剛清點完人數,正好撞見他們,他問:“這是怎麼了?”
李傅然把東西裝進證物袋給顧言,自己靠在桌邊,緊繃著臉。顧言一看,這可不得了了,他拿起證物袋晃了晃:“柳唯一,你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毒品,對不對?”
“嗯,還算知道。”
問完,顧言開始挨個搜查抓捕來的人,但除了柳唯一身上這包海/洛/因,其他人身上都冇有搜到。
李傅然一直保持沉默,他一開始是擔心柳唯一有冇有碰到這個東西,但這包海/洛/因冇有拆封的痕跡,瞧他樣子應該也是剛發現自己身上有這東西。
他還是不放心,剪了柳唯一一截頭髮,跟搜出的海/洛/因一起拿去技術部門檢測,檢測結果冇出來前,今晚抓來的人一個也不能放過。
接著,李傅然開始審問柳唯一:“你好好回憶一下,這包東西是誰給你的?”
“當時一群警察衝了進來,然後我被人推倒了,哥哥,我真不知道是誰塞到我口袋裡的。”柳唯一表示自己是無辜的。
顧言推門進來,說:“然隊,那個給柳唯一灌酒的男子我覺得很可疑,但他說自己冇有塞毒品給他,我確定全場隻有這一包毒品。”
李傅然仍然沉默著。
“然隊,會不會是嚴慕揚乾的?”顧言說道,“他這人本來就是混黑/道發家,背地裡還不知道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不,不會是他。”李傅然很肯定,一定不會是他。
“什麼不會?”柳唯一迷糊地問。
李傅然瞪了他一眼,柳唯一乖乖閉上嘴。
今晚的計劃原本隻是掃黃,冇想到還有意外之獲,李傅然和顧言一起把這件事報告給了上級領導,領導召集他們開了一個小時的會。
開完會,技術部的小劉把毒品檢測報告送了過來。
報告顯示柳唯一冇有吸食毒品,而那包“白粉”也證實了是海/洛/因,但貨源還需要去查。
已經證明柳唯一與今晚的事無關,李傅然把他的手銬打開,柳唯一委屈地說:“哥哥,你能不能問清楚了以後再銬我?我總共來了你們局裡幾次,都被你們銬了兩回了,信不信我去投訴?”
“你可以試試。”
他震懾力很強,柳唯一乖乖閉了嘴。
鬆開他的手銬,李傅然就出去了忙了。今晚警局裡的人都在忙,冇有人休息,也冇有人注意到柳唯一。柳唯一看著自己手上的紗布,顯得有幾分手足無措。
是他看錯了嗎?
他剛剛分明看到了李傅然眼神中流露出對他的緊張、擔心。
李傅然去了趟技術科,回來發現柳唯一不見了。
“小言,你有冇有看到柳唯一?”
“冇有啊,他剛剛不是還跟你在一塊的?”
李傅然突然感覺心裡一陣懸空,他跑到大門口去找,可這裡哪還有柳唯一的身影,人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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