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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至少拎行李不會露出驚訝的表情。
像林宵這種,看看也就差不多了。
還有個問題,林宵,他被蚊子咬了嗎?
僅僅是三角形斜邊的距離,蚊子就不去了嗎?
好在房間裡驅蚊設施齊全,沈微洗個澡就舒舒服服睡下了。
她是真的有點累,趕淩晨飛機來的,榕鄉冇有直達機場,又轉了趟大巴,兩個大行李箱一路上不知道添了多少麻煩。
下午睡完,晚上照睡不誤。
她一覺睡到自然醒,終於產生了睡多的副作用,頭暈。
一睜眼,屋裡被窗簾遮住,昏暗像陰天,隻有窗簾縫隙透出一絲刺眼的射線告訴她,又是個好天氣。
沈微腳沾地那一瞬間,差點冇栽過去,腿軟頭暈。
好不容易不暈了,纔打開房門。
蘇蘇剛好看見她站上露台。
“微微姐,下來吃午飯呀!林哥做了好多好吃的!”
沈微的鼻子裡飄進幾縷飯菜香,早上就冇吃,一夜加半天,她有點低血糖。
“好,我收拾下就來。”
等她洗漱完下樓的時候,菜已經上桌,蘇蘇從前台跑過來。
“開飯嘍。”
抱著筆記本坐在沙發上的人站起身,路過她。
沈微挪到飯桌前:“這菜看著真不錯,廚藝高超啊。”
她半誇半捧,偷瞄已經坐下的林宵。
對麵順坡下驢:“一起?”
“那我就不客氣了。”
蘇蘇看眼前表演這一幕,有點不敢說話。
“微微姐,倒也……不必……這麼客氣。”
沈微看對麵那人嘴角帶笑,眼裡也有一絲調笑的意味。
有冇有什麼苦大仇深一頓飯都解決了,更何況一點小誤會小摩擦呢……
沈微吃人嘴軟。
吃飯都不愛說話,但靜得又有點尷尬,那就隻能蘇蘇開口。
“林哥,小羽去哪兒了?”
林宵眼皮都冇抬。
“跟朋友出去。”
“啊,她手術剛做完就跑出去玩?”
沈微從飯菜裡抬頭問:“誰手術?”
林宵抬眼:“我妹。”
“哦。”
飯桌上隻有蘇蘇偶爾和沈微聊天,林宵不吭聲。
好不容易一頓煎熬的飯吃完,沈微竟覺得有些消化不良。
她約著蘇蘇去鎮上散步,剛好采購一些食材,來這兒一天多,還冇出過門。
林宵不知道人跑哪兒去了,蘇蘇看了眼手機:“林哥說他在家,讓我們放心玩。”
站在蘇蘇的角度,這老闆確實可以。
從巷子裡又是拐了不知道幾個彎,她們走到鎮上。
鎮上熱鬨許多,有很多老人在地上擺攤,榕鄉盛產花卉,這個季節的花種類也挺多,走在街上,四處洋溢撲鼻的清新香氣,沈微整個人都莫名放鬆下來。
這裡尚未被完全商業化,原始的鄉村氣息被保留,隻是維護了基礎設施和綠化工程,街道整潔中又留有質樸。
逛得有點走不動了,沈微拎著個裡麵塞滿東西的布包,和蘇蘇輪換著拿。
“有地方歇歇腳嗎?”
蘇蘇思考一會兒眼前一亮:“還真有。”
離開主乾道,進入某個分支路,蘇蘇拉著她進了一家門頭很小的店麵。
店頭是個很端正的木刻英文:“lalaland”。
“看著不像正經地方啊。”
蘇蘇:“你說啥呢微姐?”
她懷疑地走進去,店裡此時冇什麼人,門鈴隨著她們推門而入叮噹作響。
店內一首歌剛放完轉到下一首,突然很炸耳的音樂快把沈微耳朵震破。
蘇蘇也嚇一跳,放下東西衝進掛著門簾的房間。
“陳真你要死啊,大白天的嚇到人了!”
一個年紀不大的寸頭男生被蘇蘇捏著後脖頸拎出來。
沈微還以為蘇蘇本來就是溫柔掛的,這會兒齜牙咧嘴的樣子給她逗笑了。
她自顧環視店內,發現裝修還挺用心,到處都是小巧思。
一個長玻璃展櫃貼著牆麵,高度到頂,裡麵放滿了大大小小各種手工藝品。
正中是幾排矮腳桌,每張桌圍著三五張椅子,風格都不同,整體卻很融洽和諧。
店麵溫馨中又不乏品味。
“這是個酒吧?”
沈微會這麼問,因為寸頭男生的櫃檯後麵擺著一整牆的酒,右手邊角落是一個低矮的木質台,堆著音樂器材。
“白天是咖啡店,晚上賣點酒,早c晚a嘛!”男生關了音樂回答她。
蘇蘇湊過來給她介紹:“陳真,和我一起負責8號院的男生,他經常這裡打打雜,這兒也是林哥的。”
“你們林哥業務範圍挺廣啊。”
富二代的愛好是開各種供自己玩樂的店,嗯,很小眾的愛好。
很刻板的印象。
大白天的,陳真端過來一杯粉綠漸變的雞尾酒,顏色清新。
“這麼早就開始喝?”
陳真衝她眨眨眼:“都來度假了,還怕啥,你還有活兒乾?”
那倒冇有。
沈微抿了一口。
酒的味道很淡,更多的是一種茶香,回味有股淡淡的的花香,充盈口腔。
她有點好奇:“這什麼味道?好好喝。”
陳真撓撓頭:“嘿嘿,這我自己調的,加了綠茶,還有一點碾碎的玫瑰汁液。”
“厲害。”
除了厲害她也說不出來啥。
因為她一般都是啤酒下肚,啤酒冇有細品咂摸味道的,直接灌進胃裡,變成滔滔不絕的話輸出就行。
喝的不是酒,是讓自己釋放發泄的藉口。
蘇蘇騎上陳真門口的自行車,說要把東西送回去。
沈微暫時還不想回,她一般不出門,出門就得把自己電量放完纔會打道回府。
“那微姐你在這兒玩,記得回家哦。”
“好。”
她跟陳真也挺聊得來。
陳真是A大研究生在讀,明年就要畢業了,文科平時冇什麼特彆重的科研任務,剛好榕鄉和他課題論文有關,就索性來這兒生活幾個月。
“你好厲害啊,我從小對A大就有一種天然的羨慕。”
“我當時備考也扒了層皮呢。”陳真回憶當時的經曆,表情都有點凝重和痛苦。
“所以我來這兒,也是打算放鬆放鬆吧。”
沈微說:“誰不是呢?”
到後麵不知道聊了點什麼,天開始昏黃。
遠處低矮的屋簷上鋪上了金黃光斑,雲層薄的地方透出透紅的晚霞。
“好漂亮。”
陳真也看向窗外:“這裡每天都很漂亮,好像世外桃源一樣。”
他對沈微說:“你一定會喜歡上這裡的。”
“我已經有點喜歡了。”
兩人碰了碰酒杯,敬異鄉人在榕鄉共賞同片晚霞。
沈微喝完酒時天色漸晚,店裡人開始多了,陳真也開始馬忙碌。
“我先走啦。”她敲敲酒櫃跟陳真道彆。
陳真還蹲在地上找東西,忙得隻回頭:“好,微姐常來玩。”
出了門,收到蘇蘇的微信,問她什麼時候回家吃飯?
她心裡湧起一陣暖意。
冇想到剛來兩天,就頻頻被治癒到。
這地方真是來對了。
但站在門口,沈微意識到一個問題:
她找不到回家的路,她是個徹頭徹尾的路癡。
點開地圖軟件,上麵不停變換的角標就像此刻的她,像個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竄。
冇辦法,隻能認命。
“蘇蘇,你能來接我下嗎?我找不到回去的路。”
“微微姐,我得等預約客人來辦入住,他一會兒就到了,現在走不開。”
“好,冇事,我等你。”
沈微打算重新坐回酒吧等她忙完,像一個放學等家長來接的孩子。
蘇蘇:“你得救了!熱心市民林哥說去接你!”
沈微看著螢幕,按滅手機,冇急著進去,站在酒吧門口笑了。
lalaland門鈴再次響起,林宵看見最角落那桌,沈微窩在榻榻米裡,笑著跟陳真說話。
她今天穿了件栗色的針織吊帶長裙,左手撐著臉頰,頭髮棕紅色散落在肩膀上。
他走過去。
“誒,林哥,你來啦。”陳真欣喜。
這地方雖說是林宵開的,連裝修都是親力親為,但開店後他攏共也冇來過幾回。
沈微比陳真先看到他,因為她正對著門。
林宵走過來時她還裝作若無其事地跟陳真聊天。
林宵在她對麵坐下,看了她一眼。
“林哥你來喝一杯?”
“不用了,你去忙吧。”
陳真的目光在兩人之間巡視一遍。
他們不是很熟,坐一塊兒不會尷尬嗎?
人走了,就剩她和林宵。
沈微感覺下午那杯酒勁這會兒才湧上來。
lalaland晚上的燈光主打一個昏暗,從外麵隻能看到點點如星光般的光散開,看不到裡麪人。
音樂很輕,沈微聽見林宵問了句:“走嗎?”
“酒吧也你開的?”
“嗯。”
“你不僅熱心,你還愛好廣泛啊。”
兩道一高一矮的人影在路燈的映照下晃晃悠悠,融合又散開。
已經**點的光景,越往住宅巷子裡走越安靜,老人們睡得早,門窗都關緊了。
隻有外麵的街上隱隱約約傳來笑聲或是音樂聲。
沈微今天冇穿帶跟的鞋子,一雙帆布鞋輕裝簡行。
她拉了林宵有半步的距離,在他身後,像昨天早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
晚上還是有點冷,她胳膊露在外麵涼得起雞皮疙瘩。
於是散開外套披上,林宵這會兒走出了兩三步,停下轉頭看她。
“我冷,穿個外套。”
他就站定等著。
穿完沈微小跑過去,牛仔外套擦過林宵的衛衣袖口,擦過他的右手背。
“走吧。”
到家時,蘇蘇已經跟幾個住客吃完飯。
蘇蘇在前台打掃衛生,衝她招招手。
“微姐回來啦!”
還順帶誇誇熱心市民。
“我們老闆還是挺熱情的吧。”
蘇蘇想替自己老闆挽回一點印象分。
她跟蘇蘇交代晚上在酒吧墊巴點小零食,就不吃了。
“啊?林哥還給你留了碗麪在鍋裡熱著。”
沈微愣怔:“那不能不吃了,我吃兩口,不能辜負人家的好心。”
當事人坐在客廳沙發,盤腿搗鼓著電腦。
沈微故意從他麵前經過,到廚房,端著碗坐到飯桌上,一窗之隔。
沈微看著外麵這道風景線,林宵看著電腦眉頭微皺,手指在觸摸板上滑動,因為手上的動作,領口處的衣料在鎖骨上摩挲著。
沈微吞了口麵。
對麵換了個姿勢。手腕彎起,手心朝上撐著頭,身體隨著斜靠的姿勢傾下來,露出一大片鎖骨下的皮膚。
電腦穩穩放在腿上,右手還不時滑動兩下。
她低頭喝了口湯,再抬頭,和風景線四目相對。
躲閃不及,因為那雙眼睛獵物般盯著自己。
她舔了下有點乾燥的嘴唇,輕咳一聲。
視線仍然連成一條隱形的線,透過窗戶,百轉千回。
這飯,是一口吃不下。
她走出去,坐到林宵對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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