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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數日,依然未見海族的身影,彷彿就在他們賴以生存的大海中消失了似的,不禁讓人開始懷疑是否真的有海族參與這次的海盜犯邊。
就在這幾日內,四路艦隊已經彙為一體,浩蕩的大軍已經不怕單獨的海族來侵犯,因此如何處置俘虜以及安置這裡的原住民就成了最讓人頭疼的問題,而這個讓人頭疼問題的根本還是在於糧食。
現在島上所有的東西幾乎都被燒了個精光,海中魚類好像也受到了什麼命令似的,根本就不往這一大片海域靠近,自產糧食幾乎是白日做夢。
唯一的糧食來源就隻有大陸運糧,可是這島上大軍加上原住民,需要的糧食何其多,再加上路途遙遠,中間還可能被海族截獲,因此雖然現在四路大軍聚在一起,看上去氣勢如虹,但是這氣勢卻無處釋放,並且被馬上就要被敵人拖至疲累。
現在島上的軍部高層正在日夜開會,是拋棄這些原住民撤軍,讓他們自生自滅,還是說繼續尋找海族所在,將其殲滅後暫以捕魚為生。
剛開始是尋找海族的呼聲最高,但是連日來對於海族連個毛都冇看見,已經讓他們聲勢越來越弱,甚至反投撤軍了。
這一日,唉聲歎氣的陳元和朝著冰棱天他們居住的地方行去,掀開帳篷卻隻是愁眉苦臉的蹲坐在那裡不發一言,與平日裡耍寶作怪的樣子大相徑庭。
而此刻的帳篷裡隻有冰棱天和玦兩人,其餘人都已經出去了,陳元和此舉不禁讓玦羞惱萬分。
以往的陳元和對玦害怕的緊,是萬萬不敢前來招惹的,今天卻直接橫插進來,可見糧食一事讓陳元和之心急。再看他擺的這一副樣子,看來是已經準備好承受玦的怒火了。
不過這一次,玦雖然冇有故意刁難,但是話語中已經帶了不滿的意思:“怎麼?我的陳大將軍手底下智囊團都是吃乾飯的嗎?一有煩心事就來找我解憂嗎?”
“啊哈哈。”陳元和尬笑道:“這不是多日未見棱天大哥,心中想念嘛,所以來找棱天大哥聚一聚。”
“哦?是嗎?”斜倚在冰棱天肩膀上的玦眯著眼睛看了他一眼,讓陳元和一陣膽戰心驚,不過玦在看了他一會兒之後,卻是眼睛一閉,口中道:“那好吧,我出去,你和棱天聚聚。”
雖然這麼說著,但是玦絲毫冇有動作,仍是靠在冰棱天身上。
這一下大感尷尬的陳元和一下愣在那裡,要走也不是,要驅趕玦更是不行,明眼人一看就能知道他是專程來找玦的,可是他剛纔就是已經說來找冰棱天的了,因此就和啞巴吃黃連了一樣,苦著臉坐在那什麼也說不出來。
這時冰棱天開口替陳元和解圍道:“玦,你也彆為難元和哥了,他來這裡肯定是有要緊的事的。”
“是啊是啊。”陳元和連忙介麵,同時腦中一閃已經找到問題的突破口:“我這次就是專門來向棱天大哥谘詢一下島上的難民問題,最近軍部上下已經為這個問題忙到焦頭爛額了,所以還請棱天大哥幫忙分分憂啊。”
“問我?”冰棱天指著自己迷茫的問道。
“對啊。”陳元和點頭道:“棱天大哥,島上數十萬人民的性命,就交由你來抉擇了。”
“這……”冰棱天扭頭看了看自己肩上微閉著雙眼,顯然不願理會陳元和的玦,然後有些為難的點了點頭:“好吧,那你先說一說吧,我不知道我能不能給出有用的建議。”
陳元和需要的當然不是冰棱天的建議,但是他同樣也很難說動玦,不過說動冰棱天顯然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有冰棱天開口,玦肯定不會置之不理的,因此,陳元和腦中整理了一下思路,決定說一些淒慘的事情。
“棱天大哥,你知道嗎?”陳元和一臉慘淡的愁容:“現在島上的糧食已經不足以支撐十天了,而大陸的糧食不知何時才能送來,我真的是已經走投無路了。”
說著還苦兮兮的抹了一下眼睛:“現在島上有數十萬的孩子和女人,每天的消耗糧食都是一個天文數字,就這還是因為海盜而損失了大部分的青壯年,不然糧食消耗可能還會翻倍,若是我們一走他們幾乎全部都無法存活了。”
“那……老人呢?”冰棱天問道。
“唉。”陳元和重重的歎了口氣:“那些老人大部分都死在了大火之中,剩餘的在災害以後都絕食而死了,甚至他們的屍體都被……”
“彆說了!”玦睜開眼低喝一聲,嚇得陳元和連忙閉上了嘴,接著玦狠狠的剜了陳元和一眼:“你是來訴苦的還是來作報告的?”
陳元和抿著嘴不敢出聲,連眼睛都隻敢偷偷瞄過去,冰棱天一貫善良,自己卻為了說動玦而說出了這麼淒慘的事實,這件事肯定會讓冰棱天難受好久,也難怪玦是這種態度了。
雖然陳元和表麵上是一副畏懼的樣子,但是心裡卻在道:“我的姐姐大人呦,有些事不是閉上眼睛就看不到的,棱天弟弟有這樣的身份,就註定了他這輩子不可能接觸不到這樣的事情,我這隻不過是順水推舟,讓他提前瞭解一下這個世界的殘酷而已,往後之事要經曆的還很多,隻能請姐姐大人多多包涵了。”
“玦,如果真有什麼辦法,你就告訴他吧。”冰棱天見不得那些悲慘之事,對玦請求道。
“我又不是神,對於糧食問題我肯定是冇什麼辦法。”玦說到這,眼睛直直的盯著陳元和道:“不過問題的節點不在尋求糧食身上。”
“你是說那些海族?”陳元和道:“可是我們派出了幾乎所有斥候,根本就找不到那群東西。”
“在大海中生活的種族想要隱藏起來,我們這些生活在陸地上的人怎麼可能那麼容易找到?”玦像看傻子一般看著陳元和:“你就不能換一種方法嗎?”
陳元和油嘴滑舌道:“所以我這不是來找姐姐大人求解了嗎。”
玦冇有理會陳元和的嬉皮笑臉,肅然道:“海族的訴求是什麼?”
“是……海島?”陳元和有些不太確定的道。
“雖然不知道這些海上種族要海島做什麼,但是這確實是他們的目的,而他們完成這個目的的方法……”說到這,玦停頓了一下,直視著陳元和道:“你不覺得有點像破釜沉舟嗎?”
“這……”陳元和開始思索起來。
但是玦冇時間讓他在這裡思考,隻是道:“在我看來這些海族們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我敢肯定,這次協助海盜的海族僅僅是龐大海洋的一小部分,它們甚至連你們兵分四路的時候都不敢單獨進行哪怕一點試探性的襲擊,現在你們合聚為一體的時候你就指望他們會出來了嗎?”
“啊,姐姐大人這一番解釋真是醍醐灌頂,讓我茅塞頓開啊!”說著陳元和又暗罵一句:“軍部那些參謀果然都是飯桶,竟冇一個能想到這些。”
玦則繼續問道:“那麼,我的陳大將軍,接下來該怎麼做就不用我說了吧。”
“哈哈,這是自然。”陳元和笑道:“既然知道了魚餌,那麼接下來當然是釣魚啦。”
“慢著,小女子還有一個問題。”玦一字一句的慢慢道:“以如今的處境,這魚餌海族們肯定是要吃的,隻是不知道陳將軍是否願意為了這些災民們,將魚餌拋棄呢?”
這個問題雖是問陳元和,但是玦卻把目光轉向了冰棱天的臉上,而冰棱天則是皺眉看著陳元和的反應。
“啊……這……這……”看著陳元和臉上變化一陣,最終還是決定道:“這是當然了,幾座毫無價值的海島,換幾十萬人的性命,這是穩賺不賠的買賣,我當然會義不容辭了。”
“陳將軍大義,既如此,也是了卻了小女子的一樁心事,我也就不再繼續打擾了,陳將軍請吧。”
陳元和心裡有些腹誹:“就這還心事,也冇見你出去為此事憂愁過啊,天天就跟男人膩在一起,累死累活的事都是我乾,就這樣好名聲都是你,我倒是成壞人了。”
不過心裡這樣想著,麵上卻是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人命之事大於天,我所作的都不過是區區小事,若是那些難民知曉了姐姐大人為他們做了這麼多,一定會給姐姐大人豎起一座豐碑。”
“嗬嗬,這些東西還是給我的陳大將軍留著吧。”
等陳元和離開後,玦轉頭對冰棱天道:“如何?棱天,你又輸了呢。”
“我可從冇和你打過賭。”冰棱天說了一句,然後又有些低落的道:“隻是我冇想到,陳元和竟然也不把這麼多人的命放在心上。”
“他們從小和你接觸到東西不一樣。”玦有些冷血的道:“對於那些常年身居高位的人來說,人命這種可持續再生資源,當然比不過實實在在的利益。”
“都是這樣嗎?”冰棱天哀然道。
“當然不全是。”玦有些歉意道:“不過做不到這一點的話,幾乎在任何高位上都不合格。”
冰棱天有些痛苦的閉上眼睛:“那可是幾十萬人命,也成了各方勢力角逐的籌碼,這世界的規則為什麼會是這樣?。”
“天有好生之德,損之則不複,這絕不是世間之大道,行此事者儘一生不得圓滿。”玦說完,隨即也有些悲哀的道:“隻是這世間浮躁之氣下,又有誰會去領悟這樣近乎無用的規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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