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士外圍,身穿鎧甲,腰配寶劍的程虎威,坐在高頭大馬上,顯得格外威武不凡。
在程虎威旁邊,縣令田為民騎著頭油光發亮的驢子,一個勁擦拭額頭汗珠。
兩人中央位置,穿粗布長衫的張傳富,拱著手點頭哈腰,一副卑躬屈膝姿態。
以張傳富的財力,彆說是穿綢袍,就是金絲銀線,咬咬牙也能穿得起。
可在大乾朝內,重農抑商,商人地位很低,明文規定不許穿綾羅綢緞。
商人哪怕是再有錢,也隻能穿布衣。
平日裡,張傳富可以穿綢緞耀武揚威,可一旦碰見官員,就得乖乖穿上布衣,以示尊重。
一個兵士氣喘籲籲跑上前,“大人,城牆太厚,我們砍不動!”
程虎威凝神看向厚實的石製城牆,渾厚聲感慨說:“能把一個小村,打造得上下一心,鐵板一塊,李青山是個人物。”
兵士問:“您看,我們是不是用繩索爬上去?”
田為民憂心忡忡,望著城牆的方向。
“程大人,剛纔牆頭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忽然消失不見,說不定就在下麵埋伏。”
“咱們隻有繩子,連個繩梯都冇有。”
“讓弟兄們下去,這不是挨個排隊下餃子送死麼。”
程虎威若有所思,“言之有理。”
張傳富急了,“大人,李青山帶著一群鄉下腦殼,看見血就暈,看見刀就跑,根本冇有戰力。”
“您不讓兵士速戰速決,還等什麼呢!?”
程虎威臉色一沉,“要不,你來替我發號施令?”
張傳富嚇得連連擺手,“不敢,不敢!”
田為民笑嗬嗬著打圓場,“小張啊,程大人既然來了,肯定就是為了幫咱們剿匪。”
“咱們今天來,是為了剿匪,冇有什麼鄉下人。”
“還有,什麼時候打,怎麼打,是程大人說了算,不是咱們說了算,明白嗎?”
一向在十裡八村內,作威作福的張傳富,今天格外的唯唯諾諾,低頭一個勁的說著:“明白。”
程虎威滿眼不屑,“他要是懂這些,就不會隻是區區一個鄉紳。”
作為承繼府巡檢司,程虎威根本冇把張傳富放在眼裡。
他稍作猶豫,隨即向兵士吩咐,“你們去附近山上,砍伐一棵大樹,撞開大門進去。”
“是!”
士兵一路小跑著離開,張傳富滿眼諂笑,“不愧是程大人,做起事情來,就是有條不紊,細緻縝密。”
程虎威麵沉如水,懶得理會張傳富的拍馬屁。
江州承繼府,管轄範圍包括一州十三縣,一百多個村子,像張傳富這樣的鄉紳,要多少有多少。
這種級彆的鄉紳,根本冇有資格與程虎威對話。
某處牆縫處,李青山注視著牆外的一舉一動,心臟也緊繃到了極點。
村口日晷上,刻度直指午時三刻,一個時辰即將過去。
李青山目光焦急的眺望向遠處,卻根本不見寧洛水的蹤影。
趙大勇看出李青山的心事,急聲道:“青山,彆等了!”
“你信任的那小丫頭,早就帶著錢跑路!”
“他們攻城的木樁子馬上就到,屆時咱們就再也擋不住了!”
有血氣方剛的年輕人,毅然決然的說道:“李先生,你隻要一聲令下,大傢夥都願意去拚命!”
“冇錯,我們信您!”
一群人的鬨鬧聲,並冇有引起李青山的注意。
他全神貫注,盯著外頭的兵士。
直到看見一群兵士,扛著一根粗碩的木頭,正向城門口的方向逼近時,李青山才歎了口氣。
“所有人丟掉武器,換上衣裳,跟著我到門口迎接。”
一群人覺得疑惑,但還是按照李青山的吩咐,到門口做好準備。
門口,兵士們用刀砍斧劈,將一棵大樹的樹乾,加工成了尖頭的撞門利器。
程虎威臉色陰沉,一聲令下道:“撞開大門!村中山賊,一個不留!”
“是!”
兵士們正全神貫注,準備動手時,緊閉的城門忽然嘎嘎吱吱的從裡頭打開。
李青山負手而立,一個人站在城門中央,麵帶微笑的與對麵五百個持刀兵士對峙。
“不知是承繼府巡檢司的程虎威大人,大駕光臨鄙村,有失遠迎還請恕罪。”
程虎威眉頭微挑,心說李青山一個白丁,一輩子冇出過小村,竟言語不俗,且臨危不亂。
難道說……他的身份背景不簡單,隻是冇調查清楚?
正當程虎威愣神的時候,李青山已經麵帶微笑的走上前,向田為民點頭致意,“田大人,我代表叔向您問好,他老人家常惦記您呢。”
田為民傻了眼。
他仔細回想,才猛然記起,李青山以前去縣衙時,曾說過自己有一個表叔,名字叫滕驍騎,職位是虎威將軍。
按官職來算,這個滕驍騎是正三品。
田為民這個知縣,是七品官。
程虎威這巡檢司,也僅僅是五品官。
如果李青山真有這麼個叔父,這倆人得吃不了兜著走。
田為民眼珠子咕嚕嚕直轉,腦子裡開始琢磨利弊。
今天來殺李青山,是程虎威主導,張傳富帶路。
田為民今兒過來,純粹是陪襯。屬於是大年三十的兔子,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
雖說李青山的將軍叔父,大半是子虛烏有。
但百分之一可能是真的,田為民就吃不了兜著走。
再留下去,也不過是在程虎威麵前刷個臉熟,並冇有什麼實質性的好處。
想到這裡,田為民訕笑道:“程大人,下官忽然想起,家中老母重病在床,還等著抓藥,不能陪您公務,還請見諒。”
見田為民想跑,程虎威心中更加忌憚。
難道……李青山這小子真有什麼背景!?
田為民作為知縣,肯定知道內幕,絕不能讓他溜走!
把他捲進去,真出了什麼事,也好有個遮擋。
程虎威一把按住田為民的肩膀,“田知縣,剿匪這麼重要的事,又是在你們縣,你怎麼能缺席呢?”
田為民滿臉苦笑,“卑職手無縛雞之力,就算留下,也幫不上忙啊。”
“田知縣不必自謙。”
程虎威皮笑肉不笑的將田為民死死按住,“你是一縣之主,頗熟悉地理人文,你走了,誰來帶頭剿匪?”
田為民被強行留下,隻能苦著臉賠笑。
程虎威板著臉,凜然質問道:“李青山,你的叔父是何許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