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真正在戰場過廝殺的軍隊,北府軍的肅殺之氣,絕非等閒之輩能比。
在看到寧洛水時,趙大勇一揮手,村民立即讓開一條道路。
院落內的五百個承繼府兵士,被一千個北府軍團團包圍。
正廳內,李青山在看到陸文忠和寧洛水時,熱淚忍不住從眼眶湧出。
贏了!賭贏了!
墨傾語撲到李青山懷裡,聲嘶力竭的痛哭,“相公!寧姑娘把人帶來了!咱們贏了!”
程虎威臉色陰沉得像是鍋底,他緩緩起身,直麵陸文忠。
“陸大人,你不在東南戍邊練兵,跑到這兒湊什麼熱鬨!?”
按理說,陸文忠是正五品的武將,程虎威一個從六品武官,見到是要行禮的。
可程虎威的背後,是整個江州的文官體係。
身後有人,他說話自然硬氣許多。
陸文忠麵無表情,“昨日我北府軍接線報,二龍山的賊匪與南夷勾結,肆意殺掠百姓。”
“鄉約李青山,協數百鄉勇助我奮戰,如今已將賊匪剿滅。”
“北府軍的捷報,已經通過兵部送往朝廷。”
“程大人,你的剿匪軍來晚了一步,請回去吧。”
“你!”
程虎威一股子怒氣憋在胸口,發泄不出,更吞不下去。
他怎麼也冇想到,遠在江州城外戍邊的北府軍,會莫名其妙摻和這麼一腳。
李青山這小子,竟然認識陸文忠!
程虎威不甘心就這麼回去,冷笑著威脅道:“巧了,我也接到線報,李青山是二龍山賊匪的殘黨。”
“陸大人,我承繼府公乾,請你帶著兵離開。”
有了程虎威的話,承繼府的兵士們紛紛鬨了起來。
“退下!”
“滾開!”
陸文忠臉色一沉,“所有將士聽令!誰敢輕舉妄動,殺無赦!”
“是!”
北府軍亮起長槍,持刀的承繼府軍頓時慫了。
放在平時,陸文忠絕對不敢和程虎威較勁。
但程虎威今天不僅理虧,做的還是殺人越貨的事,絕不敢把事情鬨大。
程虎威胸膛劇烈起伏,強壓著怒火說:“陸大人,修自身易,修官身難。”
“你一介寒門,能走到今天這一步,可謂步履維艱。”
“江州官場水很深,浮浮沉沉中不知有多少人,一步踏錯,就是萬劫不複。”
“陸大人,你可千萬小心啊。”
陸文忠既然前來,就鐵了心要站在李青山這邊。
他麵無表情說:“我做官不憑人情世故,但憑天地良心!”
“程大人,如果冇什麼事,帶著你的兵請回吧!”
李青山微笑著做了個請的手勢,“不送。”
“你!”
程虎威氣得額頭青筋暴起,咬著後牙槽道:“李青山是吧,我記住你了!”
“收隊!”
陸文忠鐵了心和自己杠上,再耗下去也討不到什麼好處,程虎威帶著五百多人,灰溜溜的離開。
田為民衝著陸文忠點頭哈腰,“陸大人,下關衙門公務繁忙,先告辭了。”
兩人前後腳離開,被揍得鼻青臉腫的張傳富,低著頭剛想溜走,李青山忽然冷嗬,“站住!”
張傳富僵直在原地,良久才艱難轉過脖子,臉上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陸大人,李先生,我是跟著程大人與田知縣來的,也得跟著他們走。”
今天發生的一切,始作俑者都是這張傳富!
如今,他失去了一切支援,李青山自然不會放過痛打落水狗的機會!
李青山指著正哆嗦的張傳富說:“陸大人,就是這傢夥引山賊來我村子!”
“為虎作倀,比惡虎還可恨!”
陸文忠麵無表情,“拖出去,找個合適的地方砍了。”
“是!”
兩個兵士一左一右,架著張傳富的胳膊就往門外走。
張傳富雙腿一軟,淡黃色尿液順著褲腳向外流淌,哭喊著道:“陸大人,小的冤枉啊!”
“小的家裡有錢,您想要多少我都……”
聲音越來越遠,伴隨著哢嚓聲響起,張傳富的聲音與生命,就此戛然而止。
喧鬨結束,李青山擦了把眼淚,激動得聲音忍不住顫抖。
“陸大人,您簡直是雪中送炭,我磕頭都不為過啊!”
“還是多謝謝你家賬房。如果不是她聰慧伶俐,今日或許我不會來。”
陸文忠自顧的坐下,墨傾語趕忙沏了一杯熱茶。
抿了一口茶水後,陸文忠神情略有凝重,“李青山,我為了幫你,可是得罪了整個江州衙門。”
“這個忙,你總不能讓我白幫吧。”
李青山心裡清楚,如果今天不是陸文忠,自己多半要死無葬身之地。
哪怕他獅子大開口,自己也得認。
李青山毅然說道:“救命之恩,無以為報,您無論要什麼,我都竭儘滿足!”
此時,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李青山和墨傾語,以及寧洛水都屏住呼吸。
好容易創立的家業啊,誰也不想眼睜睜看著它消失。
陸文忠忽的一笑,“不用緊張,我不要錢,也不要東西。”
“甚至是你剿匪的一千三百五十兩銀子,我也分文不取。”
李青山急了,“陸大人,您這是什麼意思?難道瞧不起我李青山?”
“男兒生於世,就該知恩圖報。”
“再者說,千金散去還複來,我冇什麼捨不得的!”
陸文忠豎起大拇指,“好男兒,我冇白救你。
“我不要錢,不要物,但需要你的一個承諾。”
李青山疑惑,“什麼承諾?”
陸文忠肅然聲說:“若是有朝一日,我遭朝廷陷害,兵士缺糧少衣,你必須承擔兩千人的開支!”
“你不是有經商頭腦麼,我要你拿到張傳富的所有土地,屯糧囤布!”
聽到陸文忠的話,李青山傻了。
像是陸文忠這種戍邊將領,竟敢私自屯糧,如果被朝廷知道了,那就是謀反的罪名,是要誅九族的!
一旦陸文忠出了事,自己也活不了!
饒是如此,李青山仍冇怎麼猶豫,咬牙說道:“好,我答應您!”
陸文忠略鬆了口氣,起身凝聲說:“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若是透漏出去,下場你應該清楚。”
李青山低聲說:“完全明白。”
陸文忠走出門外,“這件事情鬨得太大,我不適合久留,咱們有機會再把酒言歡。”
李青山抱拳作揖,“恭送陸大人。”
兵士們浩浩蕩蕩的離開,村人們在收拾狼藉的殘局,以及張傳富倒在村口的屍體。
疲憊且緊繃了一整天的村人們,在落日下清理殘局,略顯得蕭瑟。
李青山把椅子搬到門口透氣,一個人坐在梨木雕花椅上,眺望著遠處落日,神情疲憊而複雜。
墨傾語站在後台,默默的替李青山捏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