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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雨持續到天明之時才漸漸止住。
孟廷舟素來醒得早,兀地睜開眼就著漸明的天色,看到身邊熟睡的薑時晚,他不動聲色地靜下來。
她睡得很乖,側著身子一動不動,一隻手要順勢覆在他的腰上。
以防他有動靜自己可以立刻警醒。
孟廷舟小心翼翼地伸手,替她扯了扯被衾,又將手攬著她的肩膀,心滿意足。
屋外雨聲滴落,屋內時光靜好。
薑時晚微微動了動睫毛,倏地清醒過來,喃喃低語:“怎麼睡著了?”
她想動一動身子,發現孟廷舟單手抱著自己。
自己更不敢動了,生怕會碰到他的傷口。
孟廷舟假寐著輕輕喚了一聲:“眉眉。”
“我在。”薑時晚半坐起身,“哪裡不舒服嗎?”
“有點渴了。”
薑時晚“哦”了一聲:“我給你倒杯茶。”
茶水到了嘴邊他一喝就要流到外麵,薑時晚急忙去擦:“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的。”
“你餵我吧。”孟廷舟看著她問嘴唇,“這樣就不會漏了。”
這……
薑時晚猶疑地看了他一眼,卻見他一臉坦誠:“我現在不方便換衣服,濕了領子不舒服。”
“好,我餵你。”
薑時晚含著水將茶水送到他嘴裡。
孟廷舟嘖了嘖味道:“不夠,還是渴。”
薑時晚又送了幾口給他。
喝了水,他又皺著眉:“傷口有些疼。”
“啊?”薑時晚焦急地問,“要不要我去請梅大夫過來?”
“過會再請他來吧。”孟廷舟懇求的目光看著她,“你能給我吹一吹嗎?”
薑時晚依著他的性子,俯下身來替他吹氣,吹了幾口她不解地問:“隔著紗布這有用嗎……”
抬頭問話之際,看到孟廷舟似笑非笑的嘴角,她恍然大悟:“你騙我?”
孟廷舟抓著她的手:“冇有,真的有用。”
薑時晚哪裡不知道他那幾分心思,悻悻地起身去掀開簾子,看到江河水漲船高,自顧自地說了一句:“這樣影響開船嗎?”
“不礙事。”孟廷舟瞭然於心,“江南多雨水,雷陣雨一下子把水位漲起來,等放晴了就落下去了。”
“你餓了嗎?我去給你準備點吃的?”
“好,麻煩你先幫我請梅大夫進來換藥,等換好了藥我再吃。”
梅大夫進來後,孟廷舟神色依舊如常,等薑時晚出去了,他立刻撫著胸口:“感覺好像火燒了一樣。”
梅大夫坐下來給他拆開紗布,才卸了三層便看到滲出來的血跡,隨即皺了皺眉:“痛了不知道喊?非得熬到現在叫我來?”
孟廷舟麵無表情地睨了他一眼:“這不是怕打擾你休息麼。”
“你哪來是怕打擾我休息。”梅大夫冇好氣道,“我看你就是想跟夫人多呆一會,硬撐著。”
“你撐吧,撐破了傷口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你。”
二人私下相處的時候,免不了一番互懟。
孟廷舟做了個噤聲的表情:“這不是不想讓她擔心麼。”
梅大夫看了看門外,搖頭嗤笑:“我看你真的是中毒至深,一邊捧著怕摔了,一邊又栓著人家,彆說她了,連我都覺得你病得不輕。”
“你……”孟廷舟剛剛想動一下,牽扯到傷口,立刻皺眉發出“呲”的一聲。
薑時晚端著漆盤進來,見他表情猙獰,放下東西就走了過來:“梅大夫,要緊嗎?”
“他……”梅大夫正欲吐槽一番,見孟廷舟晦澀的目光暗示,改口道,“嗯……都督傷口的血暫時止住了,還請夫人繼續妥善照顧著,這個傷口癒合需要些時日,切不可讓他輕舉妄動。”
薑時晚點了點頭:“除此之外還需要注意什麼嗎?”
梅大夫一邊收拾藥箱一邊說:“微臣每日會給都督更換紗布和藥,夫人儘量每日給都督擦洗身子,揉捏一下他的手腳,否則躺久了身子容易僵硬。”
梅大夫看了看孟廷舟,一副我隻能幫到你這裡的表情:“等躺過四五日,就能起來稍微走動走動了。”
“好的,我記住了。”
薑時晚送走梅大夫後,先給孟廷舟吃了一些,再給他擦洗了一下身子。
兩人如常相處,竟像極了尋常夫妻。
“眉眉,我有些困了。”
“不舒服嗎?”薑時晚冇想到纔剛吃完飯他就犯困,摸了摸他的額頭並冇有溫度,“想睡就睡一會,反正你躺著你做不了什麼。”
孟廷舟看著她:“昨天夜裡你陪著我我睡得特彆好。”
薑時晚冇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本想拒絕,但是想到既然是照顧他那依著他也是應該的。
畢竟生病的人都容易有情緒。
她重新躺了下來:“你睡吧。”
孟廷舟是真的倦乏,不消多久真的睡了過去。
薑時晚隱約聽到外麵的動靜生怕吵醒他便躡手躡腳走了出去,看到外麵有人要裴慶開門:“聖上有旨,即刻請都督前來接旨。”
裴慶卻攔著執意不開門:“都督近日頭痛病發作,還請公公見諒。”
“裴大人,不是奴纔不體諒都督,隻是聖上聖旨,任何人都得親自接旨。”內侍監斜睨著眼不甚耐煩,“還是裴大人想替都督大人抗旨不成?”
裴慶正欲開口,被薑時晚輕聲製止:“都督好不容易纔睡下,何人膽敢再外麵喧嘩?”
見是她,裴慶立刻垂首:“夫人。”
內侍監打量了一下她,不痛不癢地行了個禮:“奴才參見都督夫人。聖上有旨,勞煩都督夫人通傳一聲,請都督大人即刻接旨。”
薑時晚微微一笑:“有勞公公跋山涉水從京城趕到這裡,隻是不巧,夫君大人舊疾犯了,頭痛欲裂,服了藥好不容易纔躺下,臣婦實在不忍心叫醒他。”
“公公既然來了,不若隔著門宣讀聖旨也是一樣的。臣婦定會將聖旨交到夫君手中的。”
“豈有此理!”內監顯然是不見到孟廷舟不可能善罷甘休,“普天之下誰人不親自迎接聖旨?都督大人莫非是藐視皇威?”
忽然,房門被打開,孟廷舟麵無表情地看著來人:“夫人不懂規矩,還請公公見諒。本督出生入死皆為聖上分憂,豈敢藐視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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