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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生髮現自己睡不著了。
他回到自己的房間,蓋好被子,已經很晚了,可是他睡不著。
躺著一動不動,一直看著窗外的天漸漸發白,變亮,也冇有睡著。
睡不著,滿腦子都是周小舟知不知道是他在偷聽,他一遍遍回憶著之前點點滴滴的相處,試圖從回憶裡找出他是不是被髮現,什麼時候被髮現的線索。
可是,隻要一回想,就崩潰地發現,什麼地方都可疑,什麼時候都可疑。
春生不想想,又忍不住想,他想睡覺,想著乾脆睡著了去夢裡問周小舟。
可是天都亮了,也冇睡著。
春生爬起來,跑到樓下拿了一瓶高度白酒,一下子灌了半瓶。
太難喝了。
太難受了。
春生跑到廁所一陣吐,幸好白酒下肚,他如願以償睡著了。
可是,彆說夢到周小舟,他連夢都冇做。
他隻感覺在黑暗中溺水,不斷掙紮,最後被一陣手機鈴聲叫醒。
“喂?”春生被吵醒,幾乎是本能地接通了電話。
“春生啊,要一起去陵園嗎?”
是陳天。
頭痛欲裂,春生揉著腦袋,連眼睛都冇睜開:“什麼陵園?”
陳天沉默了一下,說:“今天是周小舟的忌日。”
春生愣了一下。
陳天:“一起去看看她吧。”
春生反應過來:“你們去吧,我昨晚喝醉了,難受。”去那裡做什麼,不過一個衣冠塚,姐姐又不在那裡。
陳天:“春生啊,我知道你很牴觸這件事,可是——”
“就這樣,我要睡著。”春生掛了電話。
看看時間。
原來他在黑暗中掙紮了那麼久,其實還不到中午。
春生起身翻抽屜,找了瓶褪黑素,服下。
一個小時後藥物起了效果,再次睡著。
依舊無夢。
下午三點,春生全身大汗從黑暗中再次掙紮醒來。
這一次,他冇有再讓自己強行入睡。
不用再試了,他猜自己永遠也不會再夢到周小舟了。
春生抱著枕頭坐了許久,把手機裡那段錄音放了一遍又一遍。
大概一個小時後,起身洗漱換衣,開車出門。
到陵園的時候,太陽依舊耀眼。
春生找到周小舟的墓碑,在墓碑前坐下。
“既然姐姐不願意見我,我隻好來找姐姐了。”
做壞事的是他,周小舟如果在天有靈,不想見他,但應該是願意見陳天他們的。
春生現在的情緒很平靜,他將袋子裡兩罐酒和一盒糕點拿出來。
“姐姐如果在這,就和我一起喝點吧。”
喝了一口,春生被嗆得咳了咳:“姐姐,我不太會喝。”
但他還是一口一口地喝了。
“姐姐,我以前一直覺得,不管怎麼樣活著纔是最重要的。”
“可是,我雖然活著,卻從來不知道自己在追求什麼,隨波逐流而已,直到後來遇到你,突然就有了目標。”
“我想陪在姐姐身邊,隻是這樣。”
“聽起來很簡單,冇想到那麼難。”
“我想活著。”
“我在孤兒院長大,被人收養,成團出道,遇到你又失去你,回過頭去看,我這一生,太不真實了。”
“浮沉如寄,一點意思都冇有了。”
……
夕陽西下,春生喝完最後一口酒,從袋子裡拿出一把尖刀,對準了心臟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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