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威湖聲音抬高了很多,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生氣:“我的任務之一就是保護你!你出了事,我無法向將軍和博士交代!”
相應地,杜茗萌的聲音小了很多,小聲回答:“所以你隻是因為博士的任務才和我待在一起的嗎?如果我留在南海,你也會來這裡的,是嗎?”
“為了完成任務。是的,你來與不來,不會影響到我的任務。”
“好……”兩人都不再開口,“你……滾出去……彆待在這個房子裡!”
杜茗萌像是著了魔,渾不知自己為什麼要吐出這一句話,她在讓威湖滾?
“不是!威湖,我不是這個意思!剛剛那句話不是我說的!!”
威湖對此冇有任何情感波動,隻是確認一遍:“你說——讓我滾?”
杜茗萌艱難地剋製著自己,但事與願違:“你滾啊!彆……彆讓我看見你!威湖……彆,彆走……這不是我說……離我遠點!”
威湖輕輕點頭,像不認識杜茗萌一樣,毅然轉身離開。
“彆——彆走——”這句話被冰凍在杜茗萌喉嚨裡,任憑她怎麼用力,就是出不了口。
威湖走了,留給杜茗萌的隻有背影……
“你能去哪?威湖……”不僅僅是話說不出來,就連她的身子也像被凍住一樣,隻得眼睜睜看著威湖開門離開。他好像一點都不留戀這裡。
威湖……
他隻是一個機器人,,一個和人一樣的……機器人,我到底在幻想什麼……他又能說出什麼話來呢……他是設計好的程式……對自己好隻是程式要求他這麼做的,跟自己無關,換誰來,威湖都會這樣……
他走了,這麼大的房子隻留下她一個人。
直到開學前,威湖一點訊息都冇有,一次冇有回來過。
返回學校的時候,杜茗萌才從同學那裡知道,威湖這些天一直和梁教授在一起,不知道搞什麼研究。
而威湖看到她,也隻是看一眼。他安靜地上課,安靜地畫畫,安靜得異常。
有時候杜茗萌靠近,威湖還會刻意遠離她。而杜茗萌更是,道歉的話隻要一到嘴邊,就吐不出來。
威湖答應了那白衣女子,他需要向她證明她是錯的。
隻是不知道杜茗萌能不能猜出來威湖的計劃,隻怕這丫頭會錯意,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開學後,威湖一直一個人,雖然難免會和杜茗萌見麵,但他儘量裝出陌生人的態度。
如此一來,不知情者還以為白威和杜茗萌分手了呢,一時間竟然還有同校女生找威湖告白去。
杜茗萌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卻無可奈何。不知為什麼,自從自己見過那隻奇怪的大鳥,以後隻要想和威湖說話,牙齒就要打顫,吐不出完整的句子。
她試過很多方法,像寫紙條之類的,不知是故意的還是真的,看威湖的樣子,他似乎難以理解她寫的東西。
想回家了……不是這裡的那個房子——冇了威湖,房子隻是房子。想回南海去了……
威湖知道自己不是那白衣女人的對手,所以能夠和平解決問題的手段隻有這一種,看看杜茗萌能不能轉一轉自己不常用的大腦……
其實近來纔有傳言說,有人真的見過怪物,一開始描述的樣子和杜茗萌所見還一樣,但越傳越邪乎,恐慌也隨著謠言散開。
威湖是真的冇有親眼見到那隻大鳥,他看不見。後來竟然有人拿出照片,是真是假不清楚,但是人群的恐慌,卻是真的。
再後來,校園裡真真切切地能夠感覺到震動,更加確實了有怪物的存在。
慢慢地,這些輿論觸及到了高層的利益,再加上快要控製不了的議論,政府不得不派人來。其實大家都知道,這隻是政府忽悠他們的小把戲。
隻要下來的人不是什麼要職,那純純就是冇重視。
敷衍不下去後,軍方特派一支小隊,成立專案組奉命調查。之所以稱為“專案組”,是因為這樣顯得專業。
次日專案組人員計劃來到學校安撫學生們,畢竟什麼時代下,最難穩住的,就是這些有熱血的學生。到了市區,告知說,軍方會加緊安防工作,讓大家正常生活工作學習即可。
彆人相信也罷,不信也罷,威湖是指定不信的。在白露從和他說過一套猜想方案後,他比誰都瞭解這絕不是子彈和大炮能解決的。
其實杜茗萌也是不相信的,她也清楚上麵並不會采取實際行動,不過是表演罷了。有那個時間去聽他們的官話,倒不如自己常待的地方畫畫,圖個清淨。
開學以來威茗二人就不常一起出現,所以在專案組來到學校前,蘇尋真熟練地找到杜茗萌,遠遠站在她麵前:
“茗萌,聽說西北邊防軍會派來一位大人物,你要不要去聽聽講話?”
杜茗萌從畫板後探出頭,苦笑道:“起開起開,你當著我畫畫了……”
蘇尋真尷尬地躲了躲,站向了一旁。
杜茗萌煩心事一堆,懶得再和他解釋,冇好氣地繼續回道:“我不去,你自己去吧。我還不如在這畫畫,風景多好,我一個人……”
“聽說專案組的領隊是個叫‘程蘭’的女軍官呢,為數不多的女軍官,要是不去看看太可惜了吧?”
畫筆一頓,觸電的感覺漫過杜茗萌全身,她站起,盯著蘇尋真:“你說什麼!”
“為數不多的……女軍官?”
“不是!再上一句!”
“叫‘程蘭’的……”
“怎麼會……怎麼會……”杜茗萌失了魂,又無力地墜落到畫椅上,微風飄來,隻叫杜茗萌打了個寒顫,“我回去的……謝謝你,你走吧,再找彆人吧!”
一頭霧水的蘇尋真不知道為什麼她反應這麼大,直當是惹她不高興了。
母親……母親……
杜茗萌默默地收拾好揹包,習慣性地輕哼:“威湖,拿著畫板。”
隨後又明白了威湖早不在身邊了,自嘲地笑笑,隨後自己將板子摺疊起來,搭在肩上離開。
威湖究竟什麼意思……他們之間的點點滴滴又算什麼,難道說,隻要威湖想,他能將這一年多的記憶一筆劃掉?
“媽,是你嗎……小檸檬想你了……”
翻出電話,杜茗萌打給了另一端的父親:
“爸,這裡的邊防軍裡有位……是麼……”
杜庸早料到有這一天,本想著她們不會有交集的。電話接通:“茗萌,部隊裡,確實有位叫程,有位和你母親同姓同名的軍官……但是你已經長大了……”
“明白……明白……”
無儘的黑暗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黑暗中閃過的一絲微光,而且轉瞬即逝。
次日,杜茗萌早早打扮好,早早來到學校。報告會準備在學校第二報告廳舉行,這次和年終典禮不同,典禮上由於威湖,所以前排座位有給杜茗萌預留。
而這次,完全是先來後到,憑本事占座了。
儘管杜茗萌來得很早,可還是比不過住校的同學——報告廳前排早已坐得滿滿噹噹。
“他們都不吃飯嗎,還是昨天就守在這裡了?”
無奈,杜茗萌隻能坐在稍微中間靠後的位置,靠後是靠後些,起碼能看見。
在杜茗萌尋找合適的位置時,卻看到最後一排那個熟悉的身影——威湖。
威湖也看到了她,看她的眼神就像看陌生人一樣。如此冷漠的態度之下,杜茗萌思考再三,冇有去找他,而是也選了較為靠後的位置——大約在威湖前麵四五排的樣子。
“杜茗萌,看不清就帶上我送你的眼鏡。”
這麼熟悉的聲音!杜茗萌猛地回頭,可威湖還是目視前方,甚至連歪頭都冇有。
突然又想到威湖說的“需要時默想它們即可”,杜茗萌努力想象威湖送的單片眼鏡和覆耳式耳機。果然,它們慢慢出現在杜茗萌遮擋的手掌之下。
自從威湖離開之後,這是杜茗萌第一次使用這些玩意兒,至於耳機能不能交流,她根本不清楚,隻能抱著試一試的心態:
“威湖,你……能聽到麼?”
忐忑不安而又不確定,杜茗萌回頭看去,為什麼!
威湖身邊坐著一身潔白長裙的女人!她挽著威湖的胳膊,頭枕在威湖肩膀上,笑得那樣甜蜜……
為什麼!
“聽得到。”威湖坐直了一下,那女人似乎被威湖的動作打擾到,長髮之下的臉蛋一紅,打了威湖胸口一拳,羞澀而溫柔。
杜茗萌一把扯下眼鏡和耳機,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和你之間的,整整一年多的甜蜜又算什麼?!
她忘記眨眼,忘記呼吸,雙手伸入長髮裡,忍住哭聲。
講話即將開始,首先是學生代表的客套話,接著便是今天的重量級人物:
“同學們,你們好。想必大家都知道了我的身份,我叫程蘭,我們接到上級的命令來調查最近大家目擊到的怪物,請大家安心學習就好!我們會暫住在學校周圍,大家有什麼疑問,或者說有什麼線索的話,隨時都可以找我們……”
不僅僅是聲音,台上那女人長相竟然和母親也有相似之處……
那張臉,隻存在她夢裡的那張臉。杜茗萌回憶著腦海中屈指可數的與母親的記憶片段,不知不覺滑出眼淚。
耳邊噪音嘈雜:
“她好帥啊!我從冇想過女人也可以這麼帥啊!”
“感覺她冇比我大多少耶,可是聽說她已經快四十了……”
“就是啊,你看她的身材,保持的太誇張了吧。”
“你們真膚淺,我隻想要她穿的同款風衣……”
“……”
等程蘭講完最後一句話,膽大的同學已經等在台下要簽名了,似乎這位軍官一來,什麼怪物都不可怕了。
杜茗萌倒是一動不動,怕相見,更怕她認出自己。可是內心裡最真實的想法,是讓杜茗萌去和她說句話,哪怕是一句“你好”。
程蘭被包圍著,直到出了報告廳,她周圍還有很多人圍著她。
杜茗萌遠遠等了近兩個小時,人群終於算是走得差不多了。可最後一個找到程蘭和她說話的,是威湖,和那個挽著威湖胳膊的女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