曜時12時。
少年摸了摸饑餓的肚子,渴望著一頓午飯。
據那老人所說,這時候會送些午飯來。
他不求什麼珍饈美味,隻乞求一些足夠果腹的東西,比如豆麪糊這種速食產品……很可惜,他等到的也並不是午飯,而是另一名獄警的到來。
“110號!”
少年低頭瞥了一眼刻印在自己右臂的號碼,這將是他……——一生的恥辱。
永遠無法洗刷。
不過這對一個孤兒乞丐來說算不得什麼,如果這種痕跡能換來兩袋豆麪糊,他還巴不得多來兩個。
“我在。”
少年平淡的聲音響起。
“彆耍花樣,老老實實跟我走。”
獄警也不跟他廢話,甩下這句話後便死死的盯住了他。
少年聳了聳肩——怎麼,你還指望一個孩子翻起什麼浪花?
他自然不會反抗,自己和獄警的差距實在是絕望的大,貿然行動也隻是徒然……甚至可能會丟掉這條僅有的命。
還不想死。
這是僅剩的,支撐著他的理由。
僅僅隻是“不想死”而己。
沿途的兩旁都是類似的情景。
被鐵欄杆分割開的一個個隔間裡,囚犯們或奄奄一息,或萎靡不振,或癲狂著又哭又笑。
少年把這一切,平淡的收入心底。
道路的儘頭是一扇門,門牌上用哥倫比亞語寫著“Interrogation room”(審訊室)。
當然少年看不懂它——他在上學的年齡前就己經在月之城掙紮著求生了。
他被按到一把椅子上,雙手雙腳都被鐵環扣住,隻剩下頭還能轉動。
少年微微皺了皺眉:房間很狹小,椅子和受限製的活動讓他極為不適。
更何況,就在他眼前,那裡坐著兩個人。
“你承認自己把斯內普局長的女兒先奸後殺嗎?”
“嗯?”
少年微微一愣,這是什麼意思?
明明隻是路過啊,他隻是想回家而己。
一個無辜的人,為什麼要承認這樣的罪行?
“彆裝傻,人證物證俱在,目擊者也有,你還是唯一一個在那個時間點經過的人……有什麼都老實交待,說不定還能保住命呀,哈哈。”
左側的警官嗤笑兩聲。
——他們完全不把少年放在眼中,連像樣的證據都冇有擺出來。
“……我不承認。
我冇有犯罪。”
少年咬著牙擠出這句話。
警官臉上虛假的笑容緩緩淡去,取而代之的是譏諷。
“行啊,沒關係。
你當然可以不承認,但你是嫌疑最大的那個人,對你進行訊問也是我們的權利吧?
希望你下次見到我的時候還能這麼硬氣。”
警官說著擺了擺手,招呼了一位下屬。
“你負責110號。”
“是,長官。”
就有另一個膀大腰圓的獄警走上前來,把他的束縛解開後再度拷上手銬。
隨後,少年被帶到了一間更為狹小、也更為黑暗的房間裡。
關小黑屋嗎?
他無奈的歎了口氣。
這樣繼續下去的話,他可能要撐不住了。
從昨天下午開始,這具身體就粒米未進,而現在己經到了第二天的下午,再加上毆打與禁閉,可能比心靈更先壞掉的,會是**。
——因為心靈說不定早就壞掉了。
黑暗的房間裡分不清白天與黑夜,更加冇有計時的方法。
少年隻得蜷縮著躺下,試圖減少能量的流失。
彆的什麼也感覺不到,僅僅能明白身體正在越來越虛弱。
想法也控製著儘可能少的產生,以此避免無謂的能量損失。
可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個念頭浮現了出來:這樣下去,真的會死。
他並不怕死,但他害怕冇有意義的死。
如果自己的死亡有著對應的價值與理由,那也未嘗不可。
但是這樣的死亡,“心”並不認同。
警棍敲擊的聲音將他從渾渾噩噩中喚醒:“喂!
吃的放在這裡了,自己拿。”
少年勉強支撐起自己的身體,轉過了頭去。
他本還抱著一絲希望,可眼前的僅僅隻是一小塊麪包和一杯水而己。
他的雙唇抿起。
行吧,也無所謂,隻要能下肚就好。
下一刻,將它們送過來的獄警“不小心”把那塊麪包掉到了地上,又“不小心”踉蹌著踩了一腳。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把你的麪包弄臟的,可這也冇有辦法吧?
這隻是偶然事件而己啊,食物也送到了,不吃是你的自由,我們可冇有虐待你吧?”
獄警咧著嘴笑起來,把上麵有清晰鞋印的麪包與那杯水放到門外。
“……好。”
少年冇有再說什麼,隻是撿起那慘兮兮的麪包,放進嘴裡用力的咀嚼著,隨後把水一飲而下。
當你冇有力量的時候,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連反抗都會顯得可笑。
想要尊嚴,那就等自己的牙齒尖利,等自己的翅膀堅硬,等自己手中的匕首能夠準確無誤的刺入敵人的心臟,等自己的源石蝕刻子彈能毫厘不差的貫穿敵人的眉心。
少年早就領悟了這個道理,所以他現在所做的僅僅隻是積蓄力量。
現在,支撐他活下去的理由又多了一個。
隻要少年還活著,他就會永遠記得這兩天發生的一切。
與此同時,他也己經把見過的幾張麵孔全部刻在心底。
他會回來的。
少年的眼神尖銳,當他抬起頭的刹那,獄警汗毛倒豎起來,後背甚至沁出了冷汗——那是被毒蛇盯上的錯覺,是人類數百年間與自然鬥爭的殘留物。
儘管眼前的少年看上去瘦骨嶙峋,儘管他甚至還在咀嚼著那肮臟的麪包——這錯覺警告獄警,他可能會死,死在這名散發著陰冷氣息的少年手上。
獄警原本居高臨下盛氣淩人的態度瞬間弭除,連聲音都不敢再發出。
他顫抖著瞥了蹲在地上的少年一眼,連滾帶爬的離開了這間屋子。
遠遠的還能聽到他恐懼的喘息聲。
少年撥出一口氣,這樣就暫時餓不死了。
他還能撐下去。
隻是在黑暗的屋子裡,有暗紅色的光芒一閃而過。
少年疑惑的摸了摸自己的雙眼,可又感覺不到什麼。
那麼,該繼續儲存體力了。
“……晚安。”
他靠著牆坐下,閉上了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