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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石堡石寨正房。
明生同幾位哨長盤坐火炕之上,正中桌案上有老大一盆羊湯,熱氣騰騰,香氣濃鬱。
明生遵從諾言,冇吃那幾頭為虎豹營出力甚大的老牛,可不代表彆人也是如此,六個親衛此刻正在外屋大快朵頤,尤其苗俊,蔣偉二人吃的最歡。
可見因果這東西純屬偶然,不一定你天天耕地就不用死,也許你隻是離屠夫近那麼一點點。
戰事結束已近兩個時辰,托王寶幾個大炮仗的福,寨中建奴死傷近半,自寨門被撞開之時,便大勢已定。
任特樂渾再如何勇猛,也被幾隻弩箭射穿大腿,最後被馮彪一刀梟首,赫戈同哈讚見事不可為,欲棄寨而逃,可哪裡有機會,四麵合圍之下,無一人逃脫,儘皆被斬。
至於寨外之民,死的死,跑的跑,最後俘虜一百八十餘人。
一番統計,此戰共殲敵三百八十餘,這裡指的是旗丁,餘丁之類,老弱女子不在其中,若是都加在一起,怕是不下千餘。
戰爭便是這樣,冇什麼絕對的正義,你在複仇之時,難免會波及無辜,可那些無辜之人又真正的無辜麼?
明生便發現幾乎每家每戶都有二三個阿哈,女真明人都有,縮在柴房裡蓋幾層草甸子取暖,這些人從哪裡來的可想而知。
便是後世法律健全,尚且不能完全保證審判的公證,某師大嘴一歪,甚至能將死的說活,更有某帝導彈滿世界亂飛,美其名曰解放全人類。
關鍵在於最後的解釋權再誰手裡,誰的拳頭大,古今同理,所以也談不上是否冤屈,要怪就隻能怪自己拳頭不夠硬,大腿不夠粗。
虎豹營也戰死二十餘,絕大多數都斃命於箭矢之下,傷者三十餘,輕重不等。
這些人在四海看了就是英雄,要彰顯其英勇,厚待其家人,可在建州看來呢?無異於殺人的魔頭。
好在這次的話語權在明生手裡。
明生一邊吃著香噴噴的羊肉,一邊問道“物資可都清點好了?”
王寶被滾燙的羊肉燙的齜牙咧嘴,嘟囔道“這事要問那幾個崽子,俺們怎的知曉。”
......冇毛病,四海商社第二代已經漸漸融入體係之中,總要拉出來曆練,也不獨獨明生有六個親衛,幾位大佬們也有提攜,愛護之人。
“苗俊!滾過來。”這牛肉燉的真香,明生不由怒了。
“哎,老大!有何吩咐?”苗俊屁顛顛兒跑進屋中。
“戰利品統計的如何了?天亮咱們就得走,畢竟在人家的地盤上。”明生詢問道。
苗俊從盆裡撈出一塊羊肉吃了,舒服的打個飽嗝,方纔說到“大體都清理完成,現在兄弟們正在過第二遍篩子,爭取一個銅板都不剩下。”
“說具體!”
“哦”,苗俊吧嗒吧嗒嘴,忍不住笑道“得戰馬三百四十二匹,犍牛八十七頭,羊一千六百餘隻,銀子嘛,纔不到千兩。
不過貨物極多,單單皮毛就上千餘張,估摸是打算交易出去的,還有其他如人蔘,布匹等,折價可得四萬餘兩,”
談不上滿意與否,本就是為了複仇而來,這些東西也就是個添頭,死物好說,能打包的都帶走,可貨物呢?
冰麵滑溜的緊,不要指望這些畜牲能原路回去,一時之間,明生有些為難。
“譚叔,此去永甸幾裡?沿路可有建奴駐守?”明生凝眉問到。
“呃,約有六十餘裡,沿路有兩座寨子,守兵也就三十餘人,都是預警之用,不曾有民戶。
這些都是從杜權處所得,真假不知。”譚奇沉思片刻,說道。
明生大手一拍“妥了,咱們兵分兩路,一路原路返回,一路攜帶牲畜從永甸返回。”
“呃,可永甸咱們也過不去啊,邊軍可不認得咱們,更何況還攜帶如此多的牲畜,怕不是會反過來搶咱們。”董亮憂慮道。
“嗯,若是咱們提幾百人頭過去呢?某可是聽說建奴的人頭可是很值錢,一應甲具戰旗也都拉著,說不得永甸的守將能憑空跳一級。
更何況祝世昌同咱們斷了買賣,建奴也反目成仇,鼓樓的生意再也做不得,可咱們的生意不能斷了,說不得便在這永甸身上。姑且一試!”
明生再不遲疑,又吩咐苗俊幾人蒐集人頭,甲具,車輛等等。
天色微明之時,董亮,譚奇,馮彪,馬進四人帶大部隊,傷患,戰利品從原路折回,而明生則帶王寶,孟超等八十餘人奔赴永甸。
俘虜?不存在的,都被綁了仍在房中,能否活命要看運氣。
也不用擔心有人會去永甸方向的兩處寨子報信,那些建奴本就以為明生等人是從永甸,或者寬甸方向殺過來的,跑過去找死麼?
胡衣胡皮上身,瓜皮帽扣住腦袋,遠遠看之,同建奴並無二致,更帶來幾名聽話的阿哈,分作前後兩部。
明生帶三十餘衛隊在前,趕數十頭羊,馬上大包小包裝些糧食,充作運送補給之人。
孟超,王寶在三裡外跟著,馬匹,牛羊迤邐,宛如長龍一般。
及至第一座寨子,阿哈叫開寨門,明生笑哈哈打馬而入,守軍看著牛羊尚在流口水,便被尺餘長的剔骨刀捅入心肺,直接做了不明不白的亡魂。
不是建奴愚蠢,而是任誰也想不到敵人從背後殺來,更何況一應裝扮都冇甚的破綻,那暗號也不是隨時都有的,月餘一次的補給,早點晚點也冇人懷疑。
細數之下,守軍僅十三人,而馬匹卻是有將近四十,當真奢侈。
“嘿嘿,少爺還真會玩,換了身皮就將建奴給騙了,要不咱們再多玩會?去牛毛寨耍耍?”薑醜這廝捅了兩人由自不過癮,竟然打起了遊擊的心思。
明生撇了這廝一眼,哼哼道“可以,那牛毛寨起碼有兩個牛錄,你這點油水還不夠熬湯的。”
轉身吩咐道“都趕緊的,該吃吃,該喝喝,明早繼續趕路!回島之後羊肉可不是天天能吃的。”
眾人大笑,一鬨而散。
吃飽睡足,於第二日午時許,又拔了一處寨子,人更是少的可憐,僅僅八人,而且是普通的旗丁。
明生不禁狐疑,這不應該呀,望風探查之人不應該都是精銳麼?怎的如此稀鬆?
事出反常必有妖,估摸著野豬皮又不安生,要有什麼大動作,不然怎可能弄幾個嫩雛來作探哨。
且不管他,總之打不到廣鹿島,讓老朱家操心去。
有牲畜拖累,六十餘裡路程竟足足走了兩日,於第二日傍晚才趕至永甸,兩處寨子如過路的秋風,一點時間也冇耽擱。
永甸堡其實就是明遼東長城的一座關卡,牆高三丈半,城樓高聳,矗立在山穀之中,牆內農耕,牆外漁獵。
女真這些年也學了農耕手藝,可種的哪有搶的快,從紅石堡一路下來,就不曾看見幾處田地,強盜的邏輯便是彆人手裡的東西總是好的。
永甸作為互市之所,也曾繁榮一時,可惜時過境遷,連年征戰,大明早關了互市,故此明生眼前滿是斷壁殘垣,連個鬼影也無。
遠遠的望見永甸關城,卻是城門緊閉,城關之上人影晃動。
“少爺,某去叫門!”這事苗俊愛乾,覺得忽悠人乃是人生一大樂趣。
此時城關之上已有幾十人彙聚,望著城下指指點點,都在疑惑城下都是些什麼鳥人。
說是明人吧?穿著不像,說是建奴呢?又不是金錢鼠尾,趕著上百牛羊來此作甚?莫不是哪個旮旯衚衕的部落還以為有互市怎的?
苗俊打馬上前,及至城門處,仰頭高呼道“諸位軍爺有禮了,我等乃大明客商無名氏,今日借路返回家鄉,煩請行個方便。”
城樓的軍兵鬨堂大笑,走私的客商見過,但冇見過這麼蠢這麼囂張的,躲都躲不及我等,今天居然有人往槍口上撞。
一老軍調笑道“販賣何物,購入何物,莫不是建奴娘們?”
苗俊從馬鞍處摘下一球狀包袱,血水成冰,在身前晃了兩晃,笑嘻嘻道“便是此物,接著!”
說罷,腰身用力,手臂蕩了兩圈,丟向城樓。
咚...咕嚕咕嚕,包裹滾落牆角。
那老兵踢了一腳包袱,不由凝眉,打開包袱觀瞧,不是人頭還是何物!
還特麼是建奴的人頭!
圍觀的兵丁頓時來了興趣,這些年冇少吃建奴的虧,這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好漢,替咱把活乾了。
不料城下聒噪之聲又起“軍爺可還滿意?某這裡尚有數百!可否近前搭話?”
那老兵眼珠轉了幾轉,探出牆頭喊道“你且等著!”
說罷,轉身便向城中跑去。
不管人頭多少,隻那上百的牛羊便不可錯過,天天稀粥,嘴裡都淡出個鳥來。
少頃,一身穿亮銀甲冑之人昂首立在城頭,眼神掃過城下,緩緩說道“叫你家主人上前搭話!”
......苗俊很鬱悶,這是被人小覷了不成?可看那將官裝扮,少說也是個把總之流,還真就比自己牛掰很多。
悻悻然打馬轉身,來到明生近前,訕笑著說道“老大,他在跟你叫板!”
明生哈哈大笑,打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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