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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家金蘭灣被圍,明生自然心急,那快船也隻是遠遠的用望遠鏡偷偷探查,哪裡知道具體的細節,金蘭灣部眾剩下多少人,多少船隻,米糧幾何?俱都不知。
救人如救火,這就一刻都不敢停息,但急並不等於亂,四海壯大至今,哪年不打仗,幾時不死人?諸般算計,萬般籌謀,怎會打亂戰,那是匹夫之勇。
四海南洋艦隊彆看有艦船六十三艘,實則大多數都是普通的商船,武力有限的緊,更何況那船上滿是移民同貨物,明生也捨不得拿出去拚命。
真正有戰鬥力的不過十四艘,奮進級戰列艦兩艘,揚武級戰艦三艘,單桅快船九艘,若是排成戰列線,一側的飽和火力輸出為百三十五門火炮,這在泰西海戰中可能還不夠看,但在南洋便是頂級配置,打這夥戳鳥綽綽有餘。
如何能將損失降到最小,而戰果最大,纔是明生所慮。
思索一番之後,明生計上心頭。
驢島,也就是金蘭灣葫蘆口外海的一座島嶼,如打開的瓶蓋一般抵住葫蘆口,也是阮葡聯合艦隊的駐紮所在。
陸軍占領城池,水師優勢明顯,更將四海死死的圍困在兩個彈丸之地,雙方雖仍在爭奪艦隊領導權,但卻不妨先定下最大的共識,既然都不想承受太大的損失,那便困死這群明人,米糧總有吃光的時候。
可計劃很美好,現實很打臉,圍困兩月餘,幾次試探之後,明人都活的好好的,甚至那些俘虜都還活著,被火銃指著出來維修炮壘,這特孃的當真活久見。
阮軍自己的米糧早就補充了數次,小朝廷之中早已怨言四起,催促速戰速決。
阮福蠻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同保連奴商議幾次,也未達成進攻的共識,無它,葡人要價太黑,想要葡人死命進攻?可以,但是會安的稅收七成要歸葡人。
彆說是他,就是阮主也不會答應這條件。
於是乎四處籌措糧草的船隻或南或北,在沿岸各處亂竄,向北當然是去自家地盤征收糧草,向南卻是去占城地界搶糧,當然,錢財和女人自是不會放過,也順手遷走。
可占城敢怒不敢言,居然宣稱雙方戰爭同自己無關,保持中立,好似在彆人家的地盤打仗一般,當睜眼瞎的本事無出其右。
一日兩日尚不覺察,但三天過後,阮福蠻漸漸感覺風向不對,似乎有不利的因素在困擾著自己,無它,出去掠奪的舢板快艦無端端消失了有六七成,而北上運糧的平底船隊也一直未回。
米糧日漸吃緊,阮福蠻又派出兩艘樓式戰艦北上接應,又是三天過去,不要說運糧的平底船,竟然連兩艘接應的樓船也消失無蹤。
情況不對!阮福蠻嚴令禁止艦隊北上南下,拉過葡艦指揮官保連奴一起商議。
阮福蠻神色凝重,言道“閣下,我軍近日損失舢板快船等小型船隻近三十餘艘,北上的五艘平底運糧船,同兩艘樓船也查無蹤影,本將懷疑敵軍援軍趕來,如今正如餓狼一般盯住我等撕咬,我有一計,但需閣下鼎力相助!”
保連奴的日子也不太好過,畢竟這荒島之上渺無人煙,一應供給都由阮氏提供,少肉食,多米糧,麪包等等更是不要提,這是戰爭,哪個有時間伺候大爺,船員們怨聲載道,若不是賞格一再提高,怕是有船員要暴動。
這六艘武裝商船之上,真正的葡人不足兩百人,其餘都是歸化的土人,又不是正規軍隊出身,熬過月餘之後,便開始放浪形骸,吃喝嫖賭,被擄掠而來的占城婦人便成了這些畜生的發泄對象,其慘狀不能用語言來描述。
保連奴為了穩定軍心,視若不見,其實這廝也快到了崩潰的邊緣,本以為可以拿捏住阮氏的命門,提高要價,可不想阮氏硬氣的很,現在僵持在這裡好不難受。
如今有遽然聽聞背後可能有敵人,也不由神色緊張,問道“哦?阮福將軍,可知敵人有多少艦船?火力配置如何?”
“不知!”
阮福蠻搖頭,神色凝重道“派出去的船隻一艘未回,本將如何知曉敵人的底細,也正因為如此,纔要同閣下相商。”
保連奴暗中撇嘴,一群草包玩意,被人揍了都不知道誰下的手,強忍著輕蔑,問道“那將軍有何計劃?”
阮福蠻詭秘一笑,探過身子輕聲言道“本將欲行引蛇出洞之計,派小股艦船出海誘敵,待敵進攻之時,你們雙方或齊齊殺出,或尾隨跟蹤,總之要將這群戳鳥找出來,圍而殲之,保連奴閣下認為是否可行?”
保連奴連連點頭,敵軍擺明是在暗中偷襲,也隻能用此法將敵人引出來再定行止,二人嘀嘀咕咕商議了半晌,阮福蠻方纔告辭而走。
翌日清早,五艘舢板從驢島駛出,向南迤邐而行,每艘船隻二十餘人,組成一個戰鬥小隊南下擄掠。
船行三十裡之後,兩艘單桅快船突然從一灣角殺出,六斤重的弗朗機炮彈如雨點般砸出,開始猛轟阮軍的舢板小船。
兩艘快船正是隸屬於四海的鸚鵡號,蜂鳥號,待摸清敵軍的大致情況之後,明生定下計策,便是零敲碎打,在敵警覺之前,儘量消滅敵軍的有生力量。將快船分作兩部,一部在南,一部在北,連日來都頗有斬獲,今日負責偷襲的便是鸚鵡,蜂鳥二船。
四海的單桅快船以速度見長,火力一般,但也配置了六斤弗朗機炮十門,側舷各五門,彆看這火炮的口徑小,射程短,但是對付普通的商船,南洋諸國的小型戰艦足矣,你用揚武級戰艦打幾艘舢板,那不是殺雞用牛刀,那是傻,而且大船轉向慢,吃水深,也不適合近海追敵。
便如現在的幾艘阮氏舢板,被遽然攻擊之下,損失了兩艘,其餘船隻也不敢抵抗,瘋狂逃竄到岸邊,軍兵登岸之後撒腳如飛躲入叢林之中。
二船的指揮官張天青,杜勁勇頗為無奈,這是他們第一次失手,之前幾次偷襲都是全殲敵軍,不想今日碰到了聰明的,居然棄船逃了。
二人對此無可奈何,上岸追擊就純屬扯淡,叢林密佈,灌木橫生,幾十個戳鳥散落其中,如何去找?
將倖存的三艘舢板掛在快船之後,悻悻然的返回駐地,繼續準備伏擊。可不料直至未時末,鬼影也不見一個,二人合計一番之後,揚帆南下,返回本部駐地。
“將軍閣下果然好計策!”
保連奴手拿玻璃杯,一口飲儘杯中酒,滿意的看著阮福蠻言道“跟著這兩艘船隻,定然能找到敵軍的老巢,我軍可乘夜突襲,將敵人圍殲。”
阮福蠻也頗為自得,陰狠笑道“不止,本將還要拿著明狗的人頭去金蘭灣示眾,不降者死!那金蘭敵寇之所以還在堅持,無非是指望著援軍罷了,嘿嘿,介時我等定然大有斬獲。”
“閣下,請再次確認一下明人的情報,我不想待進攻之時有意外發生。”保連奴再次舉杯,一飲而儘。
“放心,那四海上次襲擊會安,貴國的很多商賈都是見過的,一艘大型夾板炮艦,有炮六十餘門,三艘武裝商船,兩艘單桅戰艦,如今被堵在金蘭灣兩艘,尚有四艦在外,這還有什麼可疑慮的?”
“閣下,那戰利品如何分配呢?”
保連奴綠眼珠亂轉,不待阮福蠻答言,便語氣篤定道“那艘大型的夾板戰艦,我軍自會對付,至於其他麼,將軍可自行處理。”
阮福蠻暗罵葡夷無恥,特孃的吃喝供應不虞,讓他們出力卻是萬難,如今還冇開打呢,便打上了戰利品的主意,那大型戰艦之上有炮六十餘門,而且都是大口徑火炮,如是阮氏拿了,還俱什麼葡夷,荷夷?
隻是阮主嚴令不得同葡人衝突,這廝也隻好暗氣暗憋,實則暗想等拿了戰利再做計較,現在由得你去畫餅。
天色漸暗,鸚鵡號,蜂鳥號悄然駛入一港灣,阮福蠻,保連奴不敢冒然輕進,泊下艦船,隻等天黑便要展開行動。
卻說張天青,杜勁勇停泊在簡易碼頭之後,如飛一般趕至中軍大帳,喜滋滋拱手報曰“少帥!魚兒上鉤了!”
“哈哈~好,本少計你們頭功。”
明生大喜,苦熬多日,總算特孃的是來了,轉頭吩咐蔣偉道“速從陸路前去通知薑醜馮群二人備戰,以炮響為號,南北夾擊,務必全殲敵船!”
“得令!”蔣偉興沖沖轉身而去。
說來也不是複雜之事,阮福蠻行的是誘敵之計,而後又準備暗中突襲,可明生何嘗不是如此,快船惑敵,引蛇出洞,最後是甕中捉鱉,雙方唯一的不同之處在於阮葡聯軍在明,情報俱被四海偵知,而四海在暗,一切都是未知。
四海艦隊分作兩部,明生率奮進號,揚福號,以及三艘快船,並四艘鳥船躲避在此處海灣以作香餌,這些船隻同明生上次南洋之行的戰力相符,端的是擺出來給阮葡聯軍看的。
而真正的四海艦隊則躲避在更南一處海灣,奮威,揚祿,揚壽,並六艘快船俱都枕戈待旦,隻等敵寇入套,便給他們一個大大的驚喜!
千般算計,萬般籌謀,隻看今夜一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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