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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東尼奧熬糟的死去活來,該死的明人,該死的鏈彈,該死的大明艦隊數量眾多。
他之所以安排鏈彈,便是為了逃跑,卻是冇有料到四海艦隊使用的也是鏈彈,已至使己方陷入絕境。
總計十二艘艦船,其中六艘眼見無法逃脫,四艘槳帆倒是跑的飛快,可也隻是一時,待槳手乏累之後也難逃劫難。
現如今能夠逃掉的也隻有完好的兩艘武裝商船。
而四海卻是有四艘大型戰艦完好無損,更有六艘快船以作支援。
逃遁成為奢望,返身戰鬥更是令人絕望,最好的預期也僅僅是拚掉敵人大半的船隻,無論那種選擇都是馬六甲不可承受之重。
當老虎虛弱之時,就是鬃狗群起而攻之際。
不想抓幾名勞工而已,竟然惹出瞭如此大的劫難。
“司令官閣下,咱們手中還有籌碼!”一名副官見安東尼奧愁眉不展,輕聲在其身旁言道。
“哦?你快說說看。”
“明人!”
那副官肅然道“咱們手中有千餘明人,這就是談判的籌碼,我方以釋放明人為條件,求安全脫身!”
安東尼奧皺眉道“大明的官員可會在乎這些賤民?據濠鏡之人所言,明國官員對海外之人從不以本國國民對待,甚至欲除之而後快,如何能成為咱們談判的籌碼?”
那副官沉默片刻言道“與其坐以待斃,總要去試上一試,而且屬下聽聞眼前的明軍並非是大明直屬軍隊,呃,而是類似於荷蘭的東印度公司,或許會有不同。”
“既如此,我便委任你為全權代表前去談判,底線是可捨去錢財勞工,但船隻軍兵必須要完完整整的帶回馬六甲,去吧。”安東尼奧頹然言道。
“遵命!”
副官行禮之後輕聲言道“司令官閣下,屬下走後,您最好轉移到維賽烏號,並將六艘艦船的火藥桶準備好,若是,若是談判失敗,您一定要炸船之後逃離,決不可便宜了明人!”
安東尼奧點點頭,返身進入艦長室中。
此時追擊戰已經超過半個時辰,王昭率領的一支艦隊已經不斷將距離拉近,眼見就要咬住墜在最後的兩艘葡夷武裝商船,不料那二船同時打出談判的旗語,而一艘小舢板打著白旗緩緩飄蕩在海水之中。
一時間令王昭有些錯愕,這,這就認輸了?不可能啊,敵人並未遭受決定性的損失,尚有一戰之力。
擔心敵人使詐,王昭並未停船接應使者,而是指派一艘快船將使者接應上船,同奮進號彙合。
那副官也是無奈,隻能任由四海安排,可明生的座艦奮進號航行如老牛,那風帆早已經破損的不成模樣,能快了纔怪。
好不容易登上奮進號,已是半個時辰之後的事情。
安東尼奧的副官名迪比奧,不到三十年紀,正是意氣風發之時。
隻是此時卻是心急如焚,每耽擱一分鐘,艦隊的危險便增大一分,當炮聲響起之時可就冇了談判的餘地。
故此當見到甲板上身穿一身將官服的青年人,也顧不得彆人介紹,疾步上前躬身言道“尊敬的明國艦隊司令官閣下,我是馬六甲艦隊的一名副官,作為全權代表來同您談判!”
明生凝視迪比奧片刻,笑道“你還有什麼籌碼可談?不但入侵我婆羅洲,更擄掠我大明子民,可恨!可殺!”
迪比奧麵無懼色,言道“人質!我方有千二百三十五名明國人,若是閣下放我軍離去,我軍將釋放人質自由,並歸還其財產。”
“嘿嘿!”
明生不屑道“搶了彆人家的東西,道歉就可以了?若是可以,本官砍了你的腦袋再給你道歉,可好?”
“閣下有要求還請儘快明言!”
迪比奧直言道“實話告訴司令官閣下,我軍已經準備好隨時炸沉船隻,同船中的明人同歸於儘,我們死,而你們也什麼都得不到,包括艙中的明國國民。”
明生摩挲著下巴,玩味的看著迪比奧,冷笑道“本官若是說不在意擄掠的明人你肯定不信,本官原則上同意以人質換和平,然則爾等攻擊我國沿海,又擄掠我國國民,需作出適當的賠償以作懲戒,並作出承諾不再踏入婆羅洲海域。
這賠償麼?本官也不為己甚,那船上的所有資財都是擄掠所得,由我軍接收,另外那四艘槳帆船亦要為我軍所得。“
見迪比奧猶豫不決,明生高聲道“送客!”
這就不能給他們臉,娘希匹,若不是擔心船中的華工,早特孃的將你丟進海裡餵了鯊魚,哪裡有時間跟你嘰嘰歪歪,那槳帆船的用途無非是運輸,近海巡邏,對葡夷的戰力影響甚微,有甚捨不得的。
“慢著!”
迪比奧急聲言道“我同意,同意,還請閣下下令艦隊停止進攻。”
“同時下令,你方何時停船,我方何時停止追擊。速去!”
明生同迪比奧同時登上快船,追上奮勇號之後,開始協調釋放俘虜,清剿物資事宜。
這活看似簡單,實則相當之麻煩,首先便是信任問題,雙方肯定是冇有絲毫信任可言的,如何交易能確保雙方都安全便成了關鍵。
在各自拋錨停泊之後,迪比奧往來數次,纔將交換事宜敲定。
用的是最笨也最為雙方認可之策,便是船隻分批次離開。
首先清點的是六艘破損的艦船,四海派出人員清點華工物資,由快船往來轉運。那船上的武備,私人財產不動,其他貨物金銀俱都搬空。
當然被擄掠的華工自然轉運在先,這些人被塞進船艙之中悶了數日,早已經汙穢肮臟不堪,每日的食物供應也是有限,這葡夷做奴隸生意已有百年,如何讓奴隸不能反抗早有辦法,無非是不讓吃飽,在船上勉強維持其基本的生命需求,冇了氣力自然就無法反抗。
華工們遽然得知自己獲救,不禁嚎啕聲震天,男女哭嚎者無數。
這就冇時間安慰他們,將其轉運至四海艦船之後,由軍兵們逐一登記入冊,洗刷飲食。
這一番折騰當真是好不累人,直至入夜,六艘船隻才消失在茫茫天際線之後。
第二日淩晨,看見四海的艦船俱都在側,安東尼奧才稍稍安心,最起碼脫離的六艘艦船算是安全了。
雙方的信任有了基礎,交換開始加快速度,待槳帆船完成交接之後,剩餘的兩艘武裝商船也一路順暢的完成。
安東尼奧冇有急著逃走,而明生亦冇有毀約追擊!
二人隔空對望各有所思。
安東尼奧冇有絲毫的慶幸之感,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恥辱,負罪等等諸多情緒之中,更讓他感到恐懼的是那個傳說中富裕強大的國家來了!
安東尼奧尚記得自己兒時聽聞東方有一強盛富裕之國,貴族們彬彬有禮,百姓們豐衣足食,乃是人類嚮往的聖地。
及至參軍之後東行,在濠鏡駐留數日,所聽所見不禁令其大為失望,傳言果然是不可信的,或許明國曾經強大過,但是現在他們卻是落後了,官員迂腐貪婪,軍兵孱弱而武備落後,百姓窮困潦倒者亦為數不少。
這廝至今都不明白為何明國物產豐富,但他們的皇帝陛下卻對財富不屑一顧。
可現在似乎沉睡的惡龍醒了,開啟了對外擴張之路,這南洋就在明國的家門口,日後南洋的形勢將會大變。
自己回去之後職位能否保住不知,但必須要讓果阿總督知曉南洋此時的形勢。
是要改變對明人的態度,還是聯合他國共同打擊明人?
而明生亦是思慮飄忽,之所以放歸葡夷,人質是一方麵,更為重要的是明生尚無力占據馬六甲,即便是現在強行占據,也會被群起而攻之。
以現在四海的實力而言實為不可承受之重。
既然如此,那為何還要削弱葡萄牙呢?有其牽製北部的亞齊,南部的柔佛,巴達維亞的荷蘭豈不是更好?就冇必要做出頭的椽子。
而此番四海戰葡夷解救明人之舉,必然會隨著這些人而傳遍四方,使明生在南洋唐人之中聲望日隆,併成為明人在南洋事實上的保護者。
說不得將來古晉會有萬人來投的壯觀場麵,想想就禁不住口水橫流。
明生再次看向手中的一紙合約,此是雙方簽訂的互不侵犯條約,很顯然,這是最底一等的條約,隻要求雙方今後不鬥毆而已,卻是不包括其他條款,而且也僅僅是三年期限。
但願這群戳鳥能遵守協議,有三年時間便足夠了!
若是能同葡夷,荷夷維持和平,那敵人便隻剩下一個馬尼拉。看來還是有必要同荷蘭東印度公司再次接觸一番,探探其風向。
安東尼奧含恨而走,但是明生卻不能回古晉,無它,被解救之人都是壯男壯女,他們的家眷尚分散在各處,死難者固然有之,但更多的都是留在了家中。
葡夷對年老體衰者毫無興趣,隻要不反抗的應該都還活著。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本就是要收買人心,明生自是冇有理由拒絕送這些人回鄉。
何況受損的艦船也都需要靠岸做簡單的修補。
於是乎,艦隊沿海岸線繼續向西北而行,走走停停,願攜家帶眷投靠四海者歡迎,不願者放歸,其實就冇有幾個不願的,沿途甚至有更多的唐人主動投靠。
都特孃的是怕了,有人保護又有田地可分,為毛不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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