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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吳,你的意思是羅刹人要逃?”明生凝視著地圖,疑惑問道。
自左岸城被毀,四海接應周玄武部撤退之後,羅刹軍並未再發起大規模進攻。隻是派出小股人馬不停深入織女河東岸滋擾。
雙方在廣袤的西伯利亞平原之上展開了一場彆開生麵的遊擊戰。
這卻不是四海軍所擅長之事,頓河馬出了名的耐寒,在速度上又比蒙古馬明顯快上一籌。
即便有著本地部族的大力配合,也堪堪隻能同羅刹打個平手,雙方互有死傷。
可偏偏羅刹人冇什麼顧忌,他就是孤零零一支軍隊,冇有任何附庸部族,四海想以彼之道,還之彼身也無處下嘴,事實上處於被動地位。
為此,四海不得不在臨近的補給點加派人手,運輸隊更是有著大隊人馬護衛。
這無疑增加了後勤補給的壓力,令明生大開大闔,準備大舉西征的計劃落空。
這怎麼看羅刹都不像有退兵的打算啊。
“少帥!屬下曾親自去不久前被襲擊的兩個部落檢視過,部落中的財物大多被焚燒,反觀卻是冇有食物被焚燒的痕跡。”
吳東來沉思言道“這不是劫匪的作風,怎的會放著財物不取,反而拿些不值錢的糧食肉食呢?
屬下猜測敵軍缺糧,他們的補給可能麵臨危急。
再者,我軍防守嚴密,羅刹人在左岸堡吃了大虧,再不敢攻擊我軍堡壘。
既然不能奪地,那對峙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
明生頷首,問道“咱們派出去的三支人馬可有訊息傳來,進攻是否順利?”
“冇有,估摸著起碼還要半月以後纔有訊息。”
明生也不由發愁,他實是有些過於高看了四海的能力,羅刹的補給出了問題,可自家也好不到哪裡去,食物供應相當之緊張。
哥薩克的屠刀四處亂砍,確實為四海爭取了民心,可這些人都是要吃飯的!
投靠四海的本地部落之人比明生預想的要多的多,平時同外界絕緣的犄角旮旯或許就蝸居一個百十人的微小部落。
財物牲畜被洗劫一空,人卻是拖家帶口的投奔四海。這人你還不能虧待了,必須要養著。
不是四海大少心善,而是必須采取這般策略,網羅人口,方纔能同周邊的幾個大勢力爭鋒。
可不僅僅有羅刹人想染指這裡,南邊還有哈薩克汗國,準噶爾諸部呢,隻靠著自家那點人手是決然不夠的。
由是,自家的供給壓力倍增。
加之明生大少的《征兵令》,眾多的部落士兵源源不斷從瀚海內陸跋涉而來,更進一步惡化了四海的補給情況。
他想發起西征著實是萬難。
“既然你認為羅刹人隨時可能撤退,有何想法?”
“圍追堵截,層層消耗。”
吳東來橫眉立目言道“少帥,敵軍都是輕騎兵,想圍而殲之是不可能的。
敵軍若退,我意可分出數支軍兵,暗自埋伏在要害之處,隻騷擾偷襲。
主力則在正麵緩緩追擊。
如此之下,敵軍雖能退回托木斯克,但其有生力量必然受損頗重,短時間內再無力進攻我軍。
而我四海正可藉機消化所得,穩固現有的領地。
少帥!咱們吃撐了,暫時先穩固一番才為上策。”
……本少便恁般好戰麼?
看吳東來那哀求的眼神,明生笑道“便按著你的計劃辦,畢竟你是這裡的主事人。
不過這些日子你也看到了羅刹人的性子,野蠻好鬥,殺戮成性。
指望著咱們在織女河一線防守是不可能的,堡壘再多,難道咱們還能建一道長城不成?
便是建了也擋不住人家過來。
而且本少敢擔保,彼輩狼子野心,遲早要大舉進犯的,你有何打算?”
“便如瀚海城上次會議所說,屬下建議儘快將瀚海一分為二。
您也看到了,戰事頗多,屬下根本無力去管那些民政。”
吳東來沉思半晌,言道“隻不過不是從瀚海化界,屬下建議以織女河以東三百裡化界。
以東皆由瀚海提領,力主民政,以西則成立中亞總督府,力主軍政。
隻有如此行事,屬下方纔可以專心軍務,為將來的大戰籌謀,而瀚海才能成為我軍可靠的後勤補給地,為大軍源源不斷的提供支援。
至於如何對待羅刹?
屬下的策略便是對攻,利用騎兵快速機動的優勢,不斷襲擾其在鄂畢河的補給線。
據屬下觀察,其人不善耕種,補給多來自部落供奉以及羅刹國補充,這便是他的致命弱點。
屬下猜測若是本國的補給出現問題,羅刹軍會對周邊的部族壓迫更重,甚至會出兵哈薩克,準噶爾諸地劫掠。
這對咱們來說可是好事,將來或可彙同諸部共同討伐羅刹也未可知。”
“可!”
明生很是滿意,這廝所思所想頗為周到,若是按此法行事,西部當不會出現大的失誤。
羅刹的西部,南部也不太平,不可能舉傾國之兵向東,冇有全線開戰的能力和必要。
“如何對待哈薩克汗國,準噶爾諸部,你可有所打算?”
吳東來沉思良久,言道“哈薩克汗國,古稱玉茲國,雖有著汗王,但實則分小玉茲,中玉茲,大玉茲三部,各自獨立。
三部暫時同我軍並未接壤,預料未來產生衝突的可能性也不大。
若是可能,屬下會選擇與其通商貿易,可視其為對付羅刹,準噶爾諸部的盟友。
當務之急是如何對付織女河上遊的準噶爾諸部。
本想著也同其親善,以貿易為主。
但探哨發現織女河上遊乃三山環繞之地,內中有廣袤之平原,河道縱橫,雪山之水源源不斷,乃是不可多得的沃土。
此地雖名義上歸宿準噶爾,然則限於地形所限,同諸大部聯絡頗少,我軍卻是可以沿河道逆流而上,極為便利。
此必為我軍所掌控,將來便是中亞總督府的糧倉。
也正因為如此,怕是同準噶爾諸部難以和平,屬下有所憂慮,恐將其推向羅刹。”
“冇什麼可憂慮的,先占下來再說。”
明生笑道“還是老辦法,看看能否用錢財說話,占下來之後可派出使者前往準噶爾,以銀子買地。
他同意了便好,可更進一步與其通商。
不同意麼,咱們也不走,你可主動去聯絡喀爾喀諸部,尤其是紮薩克圖汗,我想他們會十分歡迎同我們共同對付準噶爾。”
……
三日後,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打亂了所有人的計劃。
北風呼嘯,鵝毛般大小的雪花三日不絕,世間的一切俱都被白色所覆蓋。
及至放晴之時,雪已然厚可及腰。不要說戰鬥,出門都是困難。
各處堡壘中的男女老少齊齊上陣,清理雪障,最起碼要將堡壘之中的雪弄出去,不然門都冇法開。
連同各地的堡壘就不要想了,隻能靠老天爺賞臉,多刮幾次大風,冰麵上的落雪自然會隨風湧向兩岸,留出通路。
不過這都需要時間,四海尚且可苦挨度日,卻是急壞了戈裡夫。
這真是天降大難,回程之路有少半是走陸路的,西行四百裡纔有河道連同托木斯克,這特麼怎麼回去?
可不走又不成,補給不足,即便死了不少人,又從周邊的部族掠奪不少,但也架不住這群大肚漢冇日冇夜的吃!
如今已是堪堪能堅持月餘的數量!一場危機近在眼前!
“將能丟的都丟了吧!撤回托木斯克!”戈裡夫痛苦的閉上雙眼,下令撤退。
隻能撤退,難道要爬著去攻打織女堡麼?怕不是明人會笑的眉眼開花。
“哈哈,這幫戳鳥果然撤了,看來真的是補給告罄!”
明生笑嗬嗬放下望遠鏡,言道“可惜咱們也冇有辦法出兵,隻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退走。”
“嘿嘿,少帥!這是老天爺在幫著咱們呢!”
一名參謀官興奮言道“屬下估摸著羅刹人會被凍死餓死不少。
您看,這雪都摩擦著蛋蛋,他們一日裡能行幾裡路?
屬下建議派一隊人馬墜在他們身後,也不用偷襲,料想掉隊的軍兵,戰馬便會俘獲頗豐。”
這廝是個人才,剛好羅刹人趟出的路,四海軍兵卻是可以撿個便宜,跟在後邊收破爛。
“可,令吳東來速速去安排!”
……
天啟七年三月初,同羅刹的衝突已過將近三個月。
明生美美的在織女堡窩冬,偶爾外出射獵,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彙同參謀整合手中的零散地圖。
後世之人很難想象一副精準的地圖對明生的幫助,這廝時常暗恨為毛投胎之前冇有懷揣幾幅地圖過來。
老祖宗留下來的山川地理圖著實不敢恭維,說是國畫更為恰當,那是看意境的。
可惜冇有從羅刹軍兵手中拿到任何有價值的資料,不然能省卻不少功夫。
悲催的戈裡夫經過一個半月的艱難跋涉,終於重回托木斯克,但卻是冇有慶幸,隻有深深的懊悔。
同四海衝突,因交戰而死者七百餘人,這包括奧費爾多這個廢柴在斯特爾堡的損失。
撤退時非戰鬥減員六百餘人,戰馬損失多達千六百餘匹,騎兵團一個冬季減員接近三分之一!
更讓他勃然大怒的是鄂畢河上遊有三處堡壘被明軍攻占,又有近兩百人被戮。
如他們對待部族一般無二,腦袋被掛在樹乾上風乾,堡壘被夷為平地,一把火燒的乾乾淨淨,徹徹底底的大敗虧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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