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瀋陽城。
宮殿外寒氣逼人,殿內卻是氣氛凝重。
“四弟!”
二貝勒阿敏也不管什麼大汗不大汗的,直接以兄弟稱呼皇太極。
“當初同那什麼四海談判就是一個笑話!這群海上的跳蚤冇少給我大金添堵,依著俺的性子,早早便應征發大軍,拿下雙城,綏芬,海蔘崴三地,徹底解決北部邊患!
如今呢?前腳剛剛同咱們議和,轉眼便打了咱們一個措手不及!
明狗奸詐,言而無信,當滅之!”
皇太極額頭青筋暴跳,也不知是因為阿敏的冒犯,還是因為四海爽約,或許兼而有之。
皇胖子雖然登基,然則權力頗受掣肘,此時後金行的是四貝勒議政製度。
大貝勒代善。
二貝勒阿敏。
三貝勒莽古爾泰。
四貝勒皇太極。
這所謂的排名卻不是兄弟間的長幼順序,乃是老奴活著的時候,定下的理政順序,貝勒按月掌權,四人共同議政。
當然,此時皇太極登基為大汗,權力自是高過其他幾人,但諸般掣肘自是難以避免。
至尊之位哪個都想著坐一坐,尤其這位阿敏,雖僅僅是皇太極的堂兄弟,但素來囂張跋扈,桀驁不馴,每每給皇太極潑冷水,使絆子,最是令人頭疼。
“不然!”
大貝勒代善肅然言道“林丹汗西逃,大明民變,此正是我大金收攏蒙古諸部,攻打大明的良機!
不借勢以壯大,等待何時?
北方是有錢還是有人?都冇有,我大金攻之無益,又路途遙遠,遷延時日。
舉兵征伐四海實為得小利而失大益,於國無助。”
“那怎的?都騎到咱們脖子上了,就任由他囂張?”阿敏吹鬍子瞪眼,鄙視的看向代善。
“當然要打!而且要大打!”
代善語帶陰森,言道“鎮殺四海遼東登陸之敵,一個不留!
明狗就是如此,殺怕了自然膝蓋就軟,之後再逼迫其同我大金和談。
二弟可千萬不要小看了四海,彼等所提供之金鐵數量可觀,此正是我大金所急需。
以財物換刀槍,你說是我大金賺了,還是明狗賺了?”
代善也是一個老陰人,以他有限的見識,自是認為四海在自掘墳墓,需知金鐵曆來都是戰略物資,無論哪個勢力都將其視為寶貝,可四海就敢賣!
你說他傻不傻?
有什麼比刀槍更為可靠之物呢?
以四海之金鐵,打造大金之刀劍,再砍翻大明,多劃算的買賣。對於物資稀缺的後金來說,如何能錯過這等好事。
阿敏憤憤,還不是要打?
結果相同,代善卻是轉著彎的奉承了老八,言議和為睿智之舉,真是好大一個馬屁拍在老皇太極屁股上。
有代善解圍,皇太極麵色稍霽,斟酌片刻之後,言道“大貝勒言之有理,可命阿濟格領兵出征,務必全殲來犯之敵,給四海一個狠狠的教訓!”
……
四日後,金州城。
“少帥,阿濟格率軍三萬五千人南下,兵峰已過蓋州,料最快三日,前鋒可至金州城下。”賈文昌麵色肅然言語,隱隱有擔憂之色。
單以人數而論,後金集結四萬,而四海手中僅隻萬兩千餘人,人數上出於劣勢。
再者後金半數為騎兵,機動快速,而四海僅隻兩營騎兵,不足兩千人。陸地機動上也處於劣勢。
四海有冇有騎兵?有,但大部在濟州,海蔘崴整訓,遠水不解近渴。
怎麼看,都隻有守城的力量,而冇有進攻的實力。
“嗚,也就是我們還有三日時間?”
明生笑道“這也足夠了!也罷,既然皇太極想打,那咱們就會獵一番。
劉興祚聽令,命你即刻率本部人馬乘船渡海,前往旅順舊址駐紮,豎起大旗,我四海正式接管旅順。
某知冬日無法施工,但好歹蒐羅一番,搭建幾個窩棚也好,總之要讓大明絕了重新占據旅順的心思。
譚琦聽令,命你率領第三團,並海軍陸戰營一部,今日便渡海迂迴至黑石礁登陸。
明日申時,從側後攻擊南關嶺。
於慶之聽令,你部明日從陸路向南關嶺挺進,申時就位,聽號令行事。
陸明遠聽令,你部從金州灣渡海,明日申時從正南向南關嶺發起進攻。
畢勇聽令,你部鎮守金州城,隨時準備支援於慶之所部。
彭海正聽令,調集戰艦,配合各部行事。
柳東昇,近衛騎兵營隨某殿後。
諸位,此戰務必一鼓而下,不給阿拜,李永芳等喘息之機!”
“喏!”諸將拱手領命。
即是要打,那便從速,兩麵對敵乃是兵家之大忌。
……
“報!四海艦船動了!”一探哨跑入帳中,向李永芳稟報。
“去了哪裡?”李永芳急聲問道。
“向南!直至不見蹤影!”
……李永芳很是鬱悶,冇有製海權,當真無法把握四海軍的動向,人家都是在海上移動,此時向南,鬼知道超出視界之外會轉向去往哪裡。
雙方對陣幾日,但彼此卻是從未出兵作戰,越是如此,李永芳越是殫精竭慮,硬生生在凍土之上勾勒壕溝,伐木為欄。
他總覺得四海在醞釀著一場驚天陰謀,隻是不知在何處爆發。
這廝已經徹底放棄了勸諫阿拜的興趣,阿拜將四海軍兵同明軍等同,太過於輕敵!
且說大明的邊軍可以慫道什麼程度呢?總之看到後金軍兵,便會縮進墩堡之中,隻要後金不攻打,便任由彼等過路,管你去禍害誰,隻要不禍害俺就成。
毛病都是慣出來的,後金軍在大明軍隊麵前肆無忌憚,而今又對四海擺出來這般姿態,也是正常。
……
夜,譚琦所部在黑石礁登陸,海岸至南關嶺不過三十裡路途,在岸邊稍稍整隊之後,便揮軍北上,於天明之時趕至一廢棄的墩堡。
此堡名雙盛堡,早已經無有人蹤,隻留一片斷壁殘垣。
一團人馬就地隱蔽修整,饢餅就雪水,隻待午後再行啟程北上。
……
巳時,於慶之所部兵出金州城,大搖大擺向西挺進,直奔南關嶺。
一營騎兵在前,驅逐阿拜所部探哨,中軍兩營火槍,後軍兩連炮隊,隊伍之中又有四輪馬車十五輛,戰旗鼓盪,隊列森然。
……
午時,十餘艘戰艦突然橫穿金州灣,抵近南關嶺海岸,距離阿拜軍駐地不足十二裡之遙。
陸明遠所部登岸列隊,虎視南關嶺。
早有探哨報之阿拜,李永芳四海軍之動向。
營帳之中,滿將漢將聚合,李永芳當先言道“主子,三路圍攻,我軍形勢危殆,還請速速定計!”
“慌什麼!”阿拜環視周遭,冷然道“明狗曆來如此,依仗人數眾多,動則數路人馬齊出,美其名曰幾路圍攻,可曾有一次功成的?
嗬嗬,羊再多也是狼群的口糧,管他幾路來,我隻一路去!
如今四海三路人馬出動,正麵同海峽來敵相距不過五裡,不易動手,唯有黑石礁方向孤軍一支,此便是我軍各個擊破的機會!
眾將聽令,集合所有騎兵,快速向黑石礁方向進發,殲滅來敵。
步軍固守當前營寨,務必堅守至騎兵回營!
李永芳,盯住從海岸登陸的明軍人馬,那是我騎兵襲擊的第二個目標!”
主帥定計,諸人再無疑慮,李永芳隻能硬著頭皮堅守,祈禱阿拜進展順利。
在於慶之,陸明遠兩部剛剛行動之時,阿拜已然率領兩千五百騎兵先行殺向雙盛堡。
兵額幾乎相等,以騎對步,阿拜有著絕對的信心殺敗黑石礁方向之敵,跳出四海的包圍圈。
至於李永芳所率領的漢軍步炮能堅持多久,那不是他所關心之事。
形勢大好,便率軍側擊陸明遠所部,形勢不妙,則率領騎兵退向旅順方向,左右兩條腿跑不過四條腿的,隻要保住騎兵不失,便算不敗!
明人是可以消耗的,八旗勇士可金貴的很,死一個都心疼!
戰機瞬息萬變,阿拜未曾想到四海當真敢於主動出擊,同一向龜縮的大明邊軍大有不同。倉促應戰,也隻能丟車保帥。
而明生亦是錯估了阿拜的尿性,人家冇有全軍堅守,而是選擇了分兵抗擊。
一場圍殲戰戲劇般的轉化為運動戰,無疑,四海的機動能力大大不如阿拜所部,此番卻是落入了下乘。
……
“譚師長!有大股建奴騎兵向我軍襲來,目測不下兩千餘人!”探哨發現後金軍動向,急報譚琦。
譚琦聞言大驚,阿拜這廝居然敢分兵,步騎分散作戰!
這對於於慶之,陸明遠二部是好事,但對他這一團人馬來說,則是壓力倍增。
他所率領這一團人馬皆為步兵,為了便欲奔襲,更捨棄了炮隊,輕裝上陣。
若是被騎兵敢至近前,無異於一場屠殺。
“速退!退入雙盛堡!”
譚琦稍稍分析戰場態勢,隨即下令部隊返身撤退。雙盛堡雖是斷壁殘垣,但總比無遮無攔要強過許多。
此時不求殲敵,力求利用地形明哲保身,減少傷亡纔是上策!
萬幸,剛剛出發不過片刻,尚可在騎兵趕來之前退入堡中。
......
“什麼?”
明生聽聞後金騎兵南下,不禁大驚失色,娘希匹,失策了!
阿拜這廝不愧是久經戰陣之輩,根本冇有按著明生的套路出牌,反而是一副拚命三郎的架勢,你打我一拳,我便踢你一腳。
此時雙方各有優勢,皆是一攻一守,冇有他法,唯有儘快破敵,才能解除譚琦所部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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