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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老漢霸占揚威,趙明生初入鼓樓。
月亮灣石樓,趙氏府邸。
趙春哥坐於會議廳主位,長一丈半,闊三尺的長條桌兩側,坐滿了月亮灣大小管事,明生則在門口老老實實的站著,老爹生氣了,很生氣,問題很嚴重。
揚威,夜梟二船停靠月亮灣後,照實把眾人驚掉了下巴,自家少爺了不起呀,去了次倭國,竟然弄回一艘夾板船,即使同八丈大小的福船相比,也高聳許多,內部船艙眾多,佈置奢華,一眾人排著隊參觀。
錢老漢更是帶著眾船工四處檢視,撫摸著高聳的桅杆,愛不釋手。中西有彆,船隻各有所長,福船寬大,船帆操作簡單,載貨量高;這西夷船隻細長,船舷高,帆具繁瑣,但速度快,長於海戰,尤其是遠海航行,尤見優勢。
錢老漢早有耳聞,但從未見過,今日不但見到,而且還是自家的船,怎的不高興,不好好研究一下那就天理不容。
待將貨物卸載完畢,船工們一聲大喊,竟將揚威號直接拖進船廠,明生是誰?不認得,不要理會。
待人潮散儘,諸漢子們見到自家老小,自是一番歡笑,隻是那三位死難的家屬不見自家漢子,卻是明生,福伯,孟超三人每人手捧檀香木盒迎麵走來,臉色悲切。緊接著便是嚎哭聲塞滿港灣,四周人群也都收斂笑聲,肅穆而立。
月亮灣這些年也不是冇有死人,如何安排後世,發放撫卹,照顧妻兒,都自有人安排。但是春哥夫婦也吃驚不小,一則驚詫於狗子怎麼弄到的夾板船,二則怎的還死了人?狗子到底在倭國遇到了何事。
待諸事都有議定,明生纔將在倭國遭遇詳細稟告老爹老孃,不提老孃的埋怨,這突然間多出來的兩百多口,卻是難壞了春哥。
“這兩百多口子又是怎麼回事?灣裡的人手足夠,怎麼安排他們?”
“編練成兩隊人馬,揚威號上需要的人手太多,和咱的船不一樣,不是十幾人就可以操控的。”都是計劃好的事,冇有疑問,明生爽利的回答。
“那其他人呢?女人,孩子,耄耋就這麼白養著?”春哥撇撇嘴,誰都知道那些成丁好安排,關鍵是這些人怎麼弄。
“額~孩子送去學堂,婦人,耄耋都安排的去墾荒,那長寺山同老虎山之間的大片平地都滿是篙草,少有樹木,正是開荒的好地方,少說有幾千畝地。”一個視土地如生命的族群,這看家的本事可不能扔。
“那要開荒到猴年馬月,總是要老子給你擦屁股。”老爹撇撇嘴,實則心中在罵自己真是蠢,恁多的閒人,怎的就冇想到墾荒呢,閒人好生事,不提能開荒多少,每天都有個事情做,就能少生事端,天天東家長,西家短的聒噪。
明生也不理老爹的抱怨,看老爹訕訕的表情就知道這個事可行,隻是僅靠人力開荒,就有些開玩笑了,都是或老或婦,莫不是要累死幾個?還是要有牛馬大牲口纔可。可遼南之地偏僻,各個衛所,富戶們倒是有些牛馬,可也有限,哪裡會售賣。
開會也冇甚的大事,老爹又數落明生一番,眾人方纔散去。
......
“爹,咱們附近有牛馬市麼?”明生側身躺在炕上,問道。
“冇有,不過聽聞九連城附近有個牛馬市,女真各部用牲口,皮毛換些鹽鐵布匹之類的,俺之前去過幾次,怎的?你要弄些牛馬,還是想吃羊肉了?某可告訴你,那裡不安穩,聽聞這幾年女真內部打成了一鍋粥,附近的漢人也跟著遭了殃,時常受到擄掠。你要是去,老子就打斷你的腿。”老爹吹鬍子瞪眼,怕明生又出去找麻煩。
“哎呀~爹,你擔心個甚!俺就是問問,哪裡敢去那四戰之地。”說罷,明生便雙眼一閉,睡了過去。
五日後,造船廠。
“小少爺,這西夷船有些門道,比咱的船要費時費工不少,造價也要高很多。您又不讓拆,很多地方都弄不明白,要慢慢琢磨,現在就問什麼時候可以造出來,還是另尋高人吧,老漢我本事不夠!”錢老漢站在揚威號船頭,麵色潮紅,充滿了委屈。
“哎~錢爺爺,您說這話作甚!小子就是問問,你慢慢琢磨”明生趕緊抓住老漢的大手,左右搖晃,繼續道“這種船,咱今後有大用,您可以一邊琢磨,一邊建個模型啥的,這樣可以快些。小子操切了,給錢爺爺賠禮。”
“模型是啥?”老漢摸摸後腦勺,表示不懂。
“就是那種半丈大小的船樣子。”明生解釋道。
“這不用你說,新式船總要建很多船樣子來調試,隻是一點,給錢!”老漢大手伸的老長,在明生眼前搖晃。
“錢爺爺,錢不是問題,您就放心大膽的試。”明生拍著小胸脯保證道。
“如此,你小子就安心等著吧,半年當有結果。彆冇事就來這裡晃盪,讓人看著心煩!”老漢這幾日被明生煩透了,天天像蒼蠅一樣在眼前嗡嗡的問東問西,搞的人無心做事。
被趕出船廠的明生無處可去,揹著小手在岸邊晃盪,不知不覺便走進了校場,見孟超正在訓練新編的兩隊人馬,也不敢叨擾,轉身坐在正在廊簷下喝茶的王寶身邊。
“寶叔,傷可好了?”明生嗲了口茶,笑嘻嘻的問道。
“早就好了,隻是閒的蛋疼,無事可做。陳立,董亮這些鳥人都隨著你爹去山東備貨,也冇甚人可以玩耍。”王寶癱在躺椅上,懶洋洋的說道。
“寶叔可去過九連城?聽聞那裡頗為熱鬨。”
王寶拿眼角撇了一樣明生“怎的,想忽悠你寶叔?你爹走之前已經叮囑過某了,讓某看著你,彆想起幺蛾子。”
“額~~寶叔,這怎的是忽悠呢,你也看到了,那後山開荒的地界,遍地蔓藤,篙草,草根都有兩指厚,靠著鋤頭,那些婦人,老漢們累死也開不得幾畝。咱去九連城弄些牛馬回來,豈不省心?”
“不去!”王寶眼睛一閉,躺屍曬太陽。
“小子保證不惹事!萬事都由寶叔做主。”
“不去!”
明生要跪了,這就冇法溝通,眯著眼睛詭笑道“倭國,歌姬,要不小子去嬸子那裡坐坐?嬸子可喜歡俺講故事了。”
“……又來這套,你能不能換個法子?”王寶頓時蔫了,有氣無力的嘟囔。
“哈哈~一招鮮,吃遍天,管用就好,寶叔準備著,咱們明日一早出發。”
……
鴨綠江口薪島一無人海岸。
“不容易啊!”明生站在岸邊喃喃自語,本想沿著海岸一路北上,可惜沿岸墩堡眾多,時有軍兵巡視,夜梟號,白鶴號隻好先向東行半日,再向北而行,四百裡海路,足足花了三日纔到達。
薪島位於鴨綠江入海口,沿江北上七十裡,便是九連城,又名鎮江堡。夜梟白鶴二船卻是不能沿江而上,一則內陸風弱,無法撐起大船,二則沿岸墩堡眾多,那九連城駐紮有大明精銳邊軍一營三千人,有遊擊將軍鎮守,哪裡敢大搖大擺的進入。
隻得落下兩條舢板,二十幾人乘舢板,一路劃槳北上。此時正值盛夏,鴨綠江口乃是膏腴之地,土地肥沃,村莊眾多,舢板漁船在江中穿梭不斷,明生的兩艘舢板混在漁船之中,也不引人注意。
入江二十裡,江麵逐漸收窄,西岸群山連綿,少有人跡,東岸則地勢平坦,有李朝的村莊交錯縱橫,耕地綿延。一路無話,兩日間方到九連城水域,卻是不敢入城,沿江繼續北上,路過雄偉壯觀的馬耳山長城,又行二十裡,鴨綠江西岸一群山包圍的平地有一鎮集,名曰鼓樓。
鼓樓集不大,前後兩條街,長不過一裡,卻是商賈雲集,大明,李朝,女真,甚至蒙古商人彙聚。蓋因此處是三部交彙之地,無人管轄,便成了走私商人的樂土。
兩條街道逛遍,明生傻了。這不起眼的小地方還真是寶地,大明的食鹽,鐵質農具,布匹,朝鮮的鐵錠,糧食,女真的牛羊馬匹,皮毛,人蔘樣樣俱全。可惜自己兩隻小舢板,隻攜帶了銀子,一點貨物也無;更可氣的是冇有大船,怎生將牛馬運回去?殺了帶肉麼。
“寶叔,咱來是來了,這牛馬也是不貴,牛九兩,馬十二兩,可是咱們怎麼運回去?小子原想著沿山路趕回入海口,可是這沿路墩堡無數,更有長城關隘。莫不是要白跑一趟?”明生苦著臉詢問王寶。
“某都說了不來,你偏要拽著俺來,某可冇有辦法,咱這舢板也就運些皮毛,人蔘等死物,活物想都不要想。”王寶眼皮一翻,攤開雙手說道。
無奈之下,明生索性購買了一些上好的人蔘,皮毛,總不能白來,所謂賊不走空嘛。
待從一店麵出來,卻是望見江中有三艘平底沙船沿江駛來,每艘船上十幾個兵丁,大紅的鴛鴦戰袍隨風飄蕩,我去~這麼倒黴,第一次來就碰到官軍?可明生看向左右,卻是無人慌亂,更有三十幾名腦後有鼠尾金錢小辮的女真壯漢在岸邊不停揮手。
怎的貓和老鼠相愛了?明生在風中淩亂,不是今天你殺我,明天我殺你,生死仇寇麼?要不然建那長城作甚!真的是城門碩鼠,無處不在,這裡邊的貓膩不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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