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傳 第446章 火中取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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渾蠢城外是一片坊市，木製的房屋，泥土街道，百十間屋宇，除了金人，有為數不少的李朝之人混雜其中。

多是以交易牲畜皮毛為主，周圍村寨鄉民以特產淘換一些生活必備用品。

四海對此城尚算熟悉，蓋因為雙方和平之時，四海有在此處設立過商棧。

坊市之中，米麪油鹽，瓷棉絲麻皆有所售，不過此時的物價卻是足足翻了數倍。冇有宋國居中運籌，單憑陸路運輸，這價格不打著滾的上漲纔是怪事。

有三名壯漢牽著兩匹駑馬在坊市之中遊蕩，處理掉手中的毛皮，得了一些散碎銀兩，笑嗬嗬轉入一飯館。

這飯館房內開著五桌，門麵之外又一字排開四桌。

正值午時許，混吃食的就很多，其中有四人坐定一桌，正甩開腮幫子啃食羊肉。三人拴定馬匹，尋了一張空桌坐定。

一人操著滿語嘶吼幾聲，李朝打扮的小廝躬身笑嘻嘻點頭，轉入後廚準備吃食。

天冷氣寒，點的是羊肉濃湯，飽肚又暖身，喝過一口，也算冇白來人世一場。彆看這小店不起眼，卻不是人人都吃得起的，大金的普通百姓也隻能遠遠看著吞嚥口水。

遊四喜用眼角的餘光偷瞧不遠處的渾蠢城，不由暗自發愁，城池近在眼前，可自己就進不去！

嚴格說來渾蠢城就是一座墩堡，隻為駐兵所用，尋常百姓不許入內，雖然看似有少數尋常之人進出，但一觀便知是在軍中有相熟之人，或者乾脆就是軍兵的家眷。

同守門的旗丁有說有笑，顯然都不是陌生之人。

說來也是奇怪，大戰在即，怎的渾蠢卻是一切如常？生意照做，酒肉照吃，一點也看不出緊張的模樣，真是奇也怪哉。

正尋思間，近百匹戰馬穿街而過，直入城中，不過幾口吃食時間，又有過百騎兵從四麵八方趕回，個個都是風塵仆仆，一臉憔悴模樣。

遊四喜就暗中磨牙，彼輩難道是昨夜襲擊自己的一撥人？或者說四處尋找了幾人一夜半日？

遊四喜在城外躊躇不已，城內的譚泰更是不爽，無它，自己的伏擊之策暴露，玩不成了！

自得知宋軍前來打渾蠢的主意，這廝便精心準備，將周邊青壯儘皆武裝，湊足了近五千軍兵埋伏在兩山之間，滾木雷石，點火引火之物準備的著實不少。

這廝就忍不住暗暗竊喜，古有陸遜火燒聯營，我譚泰也不差，可以火燒四海賊寇。目下是初冬，地麵無雪，篙草枯木遍地，端的是放火的好時節。

不想那宋將很是小心，派幾個戳鳥夜不收一路探查，有個旗丁也不知是吃壞了肚子還是怎的，正在隱藏之時，五臟廟就開始鬨騰，糞門鼓脹，收攝不住。

可這廝是躲在樹上的，也不好蹲在枝杈上辦事，攀爬而下，就蹲在樹下大解。

好巧不巧，老孫領著隊伍正在慢慢接近，這邊廂一個悠長響屁，爽倒是爽利，糞門通暢，可轉瞬便被一箭釘死，倒在了自家的屎尿堆中。

卻是一個眼尖的隊員發現異常，一箭飆出，結果了這個倒黴蛋。

早早躲在暗處的金軍再也隱藏不住，也冇必要藏了，被一個屎尿棍壞了好事，行蹤暴露。

一股腦的從暗處殺出，老孫隻十幾人，哪裡是對手，在放出信炮之後，翻身退走，卻是正中了敵人的埋伏。

同金軍一番對射廝殺，全軍覆滅，無一人得活。

可殺了這幾人有個蛋用，譚泰憂心的是後邊的宋軍主力。但冇有奈何，人家也存著小心，伏擊之計不成，隻能連夜退回城中佈防。

至於遊四喜所見之騎兵，都是為了搜尋他這漏網之魚。

“鳴鐘預警！”

譚泰環視階下眾將，呼喝道“將城外之人都驅趕進來，不管是我金人還是李朝人，通通都要給我守城！

金人分發武器，登城作戰，李朝之人搬運石塊滾木，不老實的都特孃的砍了！”

無怪乎譚泰不早作準備，這城池太過狹小，隻駐守軍兵，冇有安置尋常百姓之地。有權有地位，關係密切者早就被接引入城，至於尋常之人卻是不顧得的，隻能各安天命。

此時偷襲不成，又大戰將起，譚泰深感兵力不足，也就拿住稻草當木棍，欲將城外之人驅趕入城，多一份助力。

尤其城外有不少的散居獵戶，都是用弓箭的好手，不可錯過。

也不用擔心什麼奸細，城外要麼是金人，要麼是李朝之人，總之是冇有四海或者大明來人。

稍頃，有數隊旗軍衝出城外，沿街高聲嘶吼，無非是有賊匪來攻，章京大人征召入城作戰，殺敵有賞雲雲。

小小的坊市立馬陷入混亂，有人就大罵自己倒黴，賣幾張皮子，嫖個李朝婆娘而已，誰特麼要入城拚命！

上馬欲遁走，可哪裡是能跑的了的，被旗丁揪住就是一通毒打，拖入城中。

你是金人，不為大汗作戰，你以為你是誰？不揍的你懷疑人生纔怪！

也有不曾慌亂的，便是沿街的商戶，貴重物品早已轉移入城，聽聞軍兵招呼，便收拾物品湧入城中。

這卻是笑翻了遊四喜，娘希匹！合該老子賺這份軍功，正愁的胸中發慌，琢磨著如何混入城中，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還有這般戲碼。

幾人打了一個眼神，強行忍住笑意，作不情不願狀，在店門口磨洋工。

有旗軍就看不下去，手持馬鞭，打馬而來，點指一行人言道“哪來的？為何還在這裡磨蹭？當某的軍令是放0屁麼？”

“摩闊崴多囉氏下屬，廟兒寨人士，小的巴列，這二人是咱一個寨子的。

我弟兄三人來此販賣些皮毛，順便……嘿嘿，聽聞此地的婆娘不錯……”遊四喜身旁一矮樁漢子笑嘻嘻言道。

這廝長居奴兒乾城，滿語頗為精熟，瞎話也是早就編排好的，防的便是有人詢問。

那旗軍不由微微撇嘴，嘲諷道“看你那土鱉模樣，好看的婆娘大明多的是，細皮嫩肉，白白淨淨，你怎的不投軍去搶？

滾！滾！滾！馬上進城，若是有一顆半顆人頭的軍功，少不了你等的好處！”

這就委屈的不要不要的，被推搡著湧入城中。

入得城中，這城中也是混亂的緊，滿街都是等著安頓之人。金錢鼠尾的男丁優先，被幾名馬甲引入一大院之中。

訓話，表忠，也冇時間造冊編練，後金識字之人就冇有幾個，怎麼寫？怎麼書？給誰看？

直接就分發弓箭刀槍，幾名馬甲各自引著五十餘人奔赴四城，將這些臨時征召之人交給守城的將官，就算是完成了上頭的差遣。

都是炮灰，話都懶得聊，若是聊出感情來還怎的讓彼等做替死鬼？

七人就這般傻戳戳的成為一名光榮的守城兵丁，俱都被髮配來了北城。

遊四喜來之前也是加了幾分小心，七人分作兩夥入坊市，一前一後，看似無關。

現在想來就是多此一舉，昨夜烏漆嘛黑的，鬼知道究竟有幾人逃脫，誰又能想到幾個不要命的居然恁般的大膽，大呲呲在金軍眼皮底下晃盪。

七人之中有兩人通曉滿語，名曹滿倉，謝東運。其他幾人都是略略聽懂，但卻是說不出幾句，當然罵娘還是會的，學任何一門語言，都是從臟話開始，尤其是男人，一慣樂此不疲。

傻戳半晌，也冇人打理，一眾人你看看俺，俺看看你，不知所措。

一馬甲怒沖沖過來，扯著喉嚨喊道“傻戳著作甚？等吃屁呢。都給老子去乾活！”

這城頭確實相當之忙，有搬運石頭的，有燒金汁的，有整理炮彈的……

很讓遊四喜吃驚，北城居然有六門火炮，看模樣約莫八至十斤口徑，做工雖然同四海相去甚遠，但這玩意也不能小覷，對攻城之軍決然是最大的威脅，冇有之一。

對著曹滿倉頻頻眨眼，小指偷偷指向火炮所在，曹滿倉會意，賤兮兮笑道“俺們這就去幫忙！”

言罷，三人跟隨一小隊奔下城頭，料來是去往庫房所在，或搬運炮彈，或運轉火藥。

遊四喜想的明白，隻憑他們幾人，靠勇力是不成的，奪門是奢望，占據城頭更是扯淡，隻要稍有異動，頃刻間便會被剁為肉泥。

還是要動腦子，能撼動城防，使守軍進退失據，驚慌混亂唯有火藥。隻是如何行事也由不得自己，還是要看機會。一切還需從勤雜工開始！

謝東運四人也冇閒著，隻是四人慢了一步，好活冇有撈到，卻是被安排去熬煮金汁。

多好聽的名稱，其實就是人畜的排泄之物，滾燙的金汁撒下，人隻要粘上一點，不被燙死，將來也會病死。古版的生化武器，威力奇絕，就是這味道委實不敢恭維，頂風三裡都會令人窒息。

時間匆匆而過，行將日落之時，曹君庭領第五師人馬趕到。在三裡外安營紮寨，同渾蠢城遙遙對望。

遊四喜忙的揮汗如雨，聽聞宋軍終是兵至，內心更加焦急，且不說自家的安排能否成行，單單如何將訊息傳遞而出，便是令人頭痛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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