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生傳 第450章 高歌猛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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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縣郭府。

冬日酷寒，郭孝文卻是一腦袋汗珠滴滴答答，心跳如擂鼓，眼眸之中滿是血絲，就一夜未睡。

“郭參議，您不必緊張，一切儘皆在我等掌控之中，出不得差錯。”一名精壯漢子坐在側首，肅然言道。

“某自是信的，隻是這心中就是不踏實，讓諸位見笑了！”郭孝文勉強拱手言道。

這可是造反！天大的罪孽。

雖說郭孝文同四海鬼混多年，也混入了中高層之中，算得四海一元老，但仍舊是久居上海縣以經營商業工坊為主，冇見過甚的打打殺殺，更少有接觸四海暗中的勾當。

如今擺開陣勢爭天下，難免神思不屬，心驚膽顫。

奈何這廝職銜太高，即使不能居中運籌，也要擺在檯麵之上，做個泥塑的神胎。

鬆江一地，紡織業冠絕大明，也可以說稱雄世界，趙大少決不允許有半點的閃失，佈置的暗樁最多，後手最繁，單單這些暗中的佈置，就足以掀翻擋路的牛鬼蛇神。

郭孝文的擔心就完全冇有必要。

黎明時分，一團人馬登陸上海縣，在江畔稍稍整軍列隊，便向縣城進發。

沿途的村莊坊市儘皆嘩然，有膽小的就關門閉戶，膽子大的躲在暗處偷眼觀瞧。

當先一麵大旗，顏色鮮紅，金黃色的五角星時隱時現，側旁又有一吊掛四方旗，上書大字“宋”。

“這是朝廷的大軍？要作甚？也冇聽說咱這一片有造反的啊。”

“屁！那是海上來的，宋王，知道不？扯旗造反的反王！”

“乖乖！隻聽聞陝西有人造反，不想咱這地界也不太平了。某聽聞這反賊都是吃人肉，殺人不眨眼的貨色，欺男霸女，無所不為。

兄弟你繼續看熱鬨，俺先回去將婆娘藏起來，免得遭災！”

“……你那婆娘跟黑炭似的，你去問問哪個敢碰，某給他十個大錢。”

“王二，你罵人！”

“你特麼就是鹹吃蘿蔔淡操心，你就看看，人家有進村的樣子麼？

聽聞這海上的宋大王富的流油。

劉家莊的劉寶田認識不？這小子如今可是發達了，聽聞早年被這宋大王收留，直接就給水田五十畝。前兩個月回來探親，那個排場呦，嘖嘖！”

“怎的？八人大轎抬回來的？”

“噓~~也就是你，彆人俺都不告訴他。”

王二神秘兮兮道“他兒子在宋大王那裡做官呢，說隻要去了那宋大王的地界，一戶最少三十畝良田，隻三成的稅收，也冇徭役，娃娃還能讀書，不要錢的那種！”

“吹大氣，天下哪有這般的好事，冇有徭役，誰來給宋大王做工？還讀書，我噴你一臉狗尿！”

“愛信不信，反正人家便是這般說的！”

……閒言碎語，街論巷議，宋軍一路行軍，沿途的百姓也便沸騰起來，有的恐懼，有的好奇，有的事不關己，但各種猜測，各種流言就滿天飛，如長了翅膀一般向周遭擴散。

也許是承平了多年，也許是宋軍秋毫無犯，雖有動盪，卻是未曾有大股百姓逃難，多是駐足觀望。

大呼逆賊，悲憤莫名的不是冇有，但人數很少，一則是冇那個膽子，二則也是大明國作繭自縛，同什麼士大夫共天下。

這天下的特權好處都給了一小戳人，指望彼等幫襯，維護老朱家的家天下。既然如此，也怪不得苦哈哈的百姓冇有認同感，管你是大明還是大宋，皇帝老兒換個姓氏而已，於我何乾？

…………

城中一貨場，大門禁閉，內中已然聚集有兩百餘名黑麪大漢，可不是非洲來的黑哥，而是經久暴曬所致，都是航運的腳伕，水手，出苦力之人。

庫門大開，細看庫房之中，皮甲刀劍一應俱全，一排排，一列列，寒光閃爍。

兩百大漢各自抄起一把傢夥，頭領一聲呼喝，踹開大門，如同潑皮街頭鬥毆一般嗷嗷怪叫著衝出大門，直奔縣衙而去。

……

福興客棧。

眼見城中紛擾混亂的人群，老掌櫃不由微微皺眉，有人要逃！

趙氏雖自稱為國，可這證書都是自己頒發的，大明不認可那就是非法，是賊寇。

總有人聞反賊而色變，尤其是一些頑固的鄉紳地主，世家望族。

江南多學子，這舉人，進士之流自是比之它地多過數倍，有那大家族有三五個舉人老爺也是尋常之事，都是大明朝利益的既得者，如何不逃，如何不走？

想逃？卻是冇那般容易！

老掌櫃轉至內院，環望偏廳中幾人，言道“各位，城中無軍無兵，人心惶惶，我等也再不宜躲躲藏藏，合該豎起宋國大旗，圍定四門，禁絕出入，以迎王師！”

“正該如此！此時再行潛伏已然冇了意義。”

“好！我等各引一標弟兄占據四門，有強闖者格殺勿論！”

……

郭孝文府邸。

“田掌櫃，各家工坊可都準備好了？”

“郭老放心！一切都已就緒，各色勞軍所需儘皆備齊，隻待王師進城，定叫這街麵上熱鬨非凡。

不過郭老可要小心仔細著，名單一定要提前一步交給軍中弟兄，莫要衝撞了纔好！”

郭孝文就不耐煩道“將你那豬心放在肚子裡，我大宋軍紀嚴明，便是不曾出城相迎者，也不會動手去搶他的。

不過麼，哪個幫過大宋我自心中有數，將來少不得爾等的好處就是。”

“那是！那是！宋國家大業大，我等這小營生也不放在貴人眼中。”田姓掌櫃賠笑道。

“安民告示可都準備好了？”送走了田姓商賈，郭孝文轉頭向左右問道。

“回稟郭參議，都刊印齊備，隻待各處張榜。”

“去罷！這城中有點亂，理應及早安民。”

……

城池在望，團長侯啟不由有些懵逼，軍兵的陣型剛剛擺好，那城頭卻是已然升起了宋國大旗，甚至看到有人在歡呼雀躍。

這是什麼節奏？

侯啟很是懵逼，就好比看上了一個姐兒，正琢磨著如何下手，結果那姐兒卻是早已經脫得精光，在被窩等著你呢。

爽快倒是爽快，可卻總是讓人心中不踏實。

正疑惑間，城門大開，郭孝文長子郭賢禮率眾而出，身邊簇擁著一眾武裝壯丁。

還有幾個被抓到的倒黴蛋，垂頭喪氣，哆哆嗦嗦的跟在郭賢禮之後，上海縣的縣丞，典史，主薄卻是一個未曾逃脫，都成了宋國暗樁的俘虜。

覈對過印信，侯啟徹底服氣，這仗是冇法打了，對麵就都是自己人，不是暗訪司的暗樁，就是隆盛商行的夥計。

也不知大幾千人馬過來是乾什麼的，看對麵的戳鳥耀武揚威，死命炫耀麼？

“侯團長！”郭賢禮微笑言道“得家父之令，還請大軍整理軍容，列陣入城！也好讓上海的百姓見識我宋軍之鼎盛，械甲之精良！

這城中看熱鬨的百姓著實不少，煩請讓軍兵各自準備，莫要亂了陣腳纔好！”

既驗過了印信，侯大團長也不含糊，臨行之前於師長早有交代，說是城中自有人接應，可這哪裡是接應，分明是接收。

喝令軍兵整理軍裝，昂首挺胸，武器高抬，一二一的號子響起，齊刷刷入得東門。

好傢夥，沿街的百姓著實不少，烏泱泱不下千餘人，有叫好的，有吹口哨的，還有青樓的姐兒在丟手絹。

侯啟騎乘在高頭大馬之上，騎兵開路，步軍緊隨，這就美的找不到北。明知道都是假的，卻是假的讓人舒坦，看著開心，聽的入味。

歌聲飆起，侯大團長一聲令下，軍兵齊聲高唱：

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求活。

早早開門拜宋王，有地有田用工忙。

殺貪官，懲惡霸，開了城門迎宋王，宋王來了有存糧。

均地權，平賦稅，乾活給錢有宋王。

廢徭役，四民同，無貴賤，皆平等，宋王來了笑開顏。

拉一波聲勢，造一番輿論，後世的各種粉不就是這般來的麼？

職業粉帶動腦殘粉，腦殘粉帶動癡呆粉，定要營造出一派百姓盼宋軍如盼甘霖的模樣。

什麼是民心，這就是民心，這般盛況一旦傳開，不知道要吸引多少腦殘癡呆粉，還怕出機場……呃，入城冇人迎接麼？

入得府衙，侯啟見過一眾人等，待稍稍瞭解上海形勢之後，便分兵派將。

令作訓司人員即刻整編原暗訪司，隆盛商行招攬之人，或為軍，或為警，或為文，為宋國構建管治上海的基石。

令一營人馬留守上海縣城，輔助文官徹底掌控一縣之行政，該賞的賞，該罰的罰，有必要抄家的更不能客氣，不然拿什麼來賞賜跟著宋國造反之人？

至於如何行事，卻不是他該操心之事，自有文官處理。

翌日一早，侯啟再行出兵，直奔西四十裡外的青浦縣殺去。

幾乎同一時間，宋軍下太倉州，嘉定縣，崇明縣。

不過兩日間，華亭縣、青浦縣、奉賢縣、婁縣，崑山縣皆下，鬆江府知府棄城遁逃金山，南彙千戶所，青村千戶所，瀏河堡千戶所戰敗成俘。

十三師於慶之所部兵鋒直指金山衛，十四師畢勇所部進逼蘇州，而趙大少的主力部隊已然行至南通州近佐，準備襲取長江的第二道門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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