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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生得了種子,更同郭孝文談妥生意,不知不覺便是月餘,恐誤了船期,再無心遊逛,準備打馬回程。
方想起還有兩箱醫書在手,便尋到張景樂,這廝一向看不慣明生,明生平時也懶得搭理,冇由頭的捱罵,自己犯賤麼!
“張先生有禮了,敢問幾時回通州?”
張景樂拿眼角餘光撇了一眼明生,冷哼道“怎的,人救過來便要趕某回去,卸磨殺驢麼?”
呃,明生想打人,這廝最太臭,耐著性子說到“怎麼會,您在這逛青樓,娶三房妾,小子也管不到,隻是陳老托某搜尋的醫書到手,若是方便,您可幫忙帶回去。”
聽聞此事,張景樂不由眼前一亮,急聲問到“書在哪裡?”
“郭兄正在安排人手抄,今日入夜便可完成,稍待。”說罷,明生便拱手告辭,跟這廝說話心累,遠離為上。
不料張景樂上前攔住明生去路,問到“某聽孝文說牛頭城中醫館有幾樣神器,於傷患頗有好處,什麼繃帶,擔架,酒精,柺杖,拿來給某一觀。”
這郭孝文還真是個大嘴巴,什麼都瞎叨叨,可此次本意是來遊玩,又不是打架,帶這些勞什子作甚,無奈道“東西確實有,可惜都冇帶在身上,抱歉!”
不想這廝還是個愛鑽牛角尖的,抓住明生不停發問,甚至於要求明生立刻做幾個出來。
真真是個職業狂魔,明生被這廝磨的不勝其煩,眼珠轉了幾轉,便來了鬼主意。
“張先生,這個也不是一時半刻可以做出來的,要不跟小子去一趟牛頭島如何?畢竟那些東西都是郎中琢磨出來的,小子也不懂啊。”
**裸的撒謊,可惜張景樂不知。
躊躇片刻,張景樂問到“折返一次需幾日?”
明生伸出一根手指,說到“月餘可折返一次,你可是要去牛頭島一看?”
見張景樂麵色躊躇,明生加把火說到“有些東西真的需要親眼目睹,方纔能得其精髓,不過也隨便你,海上風高浪急的,畢竟危險不是?”
張景樂冷哼到“真當某傻子不成?不就是想賺某上島麼?某可是聽說你連獸醫都不放過。”
這郭孝文還真是個大嘴巴,將明生一些狗屁倒灶之事全都說與了張景樂,可某愛才還有錯了不成?
見忽悠不過張景樂,明生躬身笑道“張先生洞察秋毫,想必郭孝文這廝也同您說過,牛頭島上設有醫館,現下有六個郎中既負責診病,又負責教授學員,有學員三十餘人。
隻是這些郎中都是鄉間行腳醫出身,很多都是祖上傳下來的手藝,能力有限的緊,對醫理不精,誤診錯診時而有之,如能得張先生教導一些時日,小子感恩不儘。”
張景樂眉頭微皺道“我師學究天人,尚且隻收三徒,這六人何德何能教授三十餘人,庸醫害人,你可知曉?”
明生無奈擺手道“小子也知庸醫害人,可是冇有辦法。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有疾,怎可無醫?且小子有誌成立一所專門教授醫學之所,仿書院製,廣收門徒,使醫者遍及天下。所謂“千裡之行始於足下”,不現在便將架子搭起來,將來就遲了。”
張景樂撇嘴道“吹大氣,還有醫者遍及天下,真當郎中不值錢麼。不過某可前去講學幾日,至於可學到幾分,便看他們自己的本事。”
明生大喜,拱手致謝,又叫來郭孝文安排送書事宜,方纔再無羈絆,於第二日清早辭彆郭孝文,返回杭州城。
……
杭州城漕運碼頭曉月酒樓。
明生,徐八二人對坐,曉月在一旁煮茶,房中茶香四溢。
徐八往返月餘,將二萬八千石糧草運抵牛頭城,卻也著實被四海商社的場麵驚掉了下巴。
整個城池以石質建築為主,兼具中西風格,與大明頗為不同,高樓林立,人群熙攘,條石馬路纖塵不染,城中居民多達五千,城外則是阡陌縱橫,兩處寨子人口也不下三千。
再看牛頭城的武備,城牆高四丈,銅炮不要錢般的佈滿各處炮壘,軍隊衣裝統一,武器精良,粗略計算怕是不下千人。
這不是海外稱王是什麼?難怪那小子張口便是五萬石糧食,不禁暗自慶幸,辛虧同這廝和解,不然得罪了此等勢力,早晚腦袋搬家。
徐八船隊清空糧食之後,運載大量北地毛皮,人蔘,鹿茸,鹿血,倭國漆器等貨物而回,都是內陸緊俏的貨物,轉手便是一兩倍的利,不要太豐厚。
兩日前歸來,正好明生已在城中等待,趁著裝載糧食的空當,兩人小聚。
“趙公子,不怕你笑話,此去牛頭城,某卻是被嚇到了,當真,當真是歎爲觀止。”徐八嗲了一口茶,不由感歎道。
明生被誇的笑靨如花,得意道“當不得,當不得,咱們幾年後再看,現下也隻不過勉強度日而已。”
徐八大笑道“你要是勉強度日,那某豈不是連褲子都穿不起。”
明生擺手道“咱們說正事,你剛剛說差點冇同泗洲山的高奎打將起來,是怎的回事?”
徐八瞪了一眼明生,假作怒狀“還不是你做的好事,將人家老爹綁了,還留了字,高奎那廝不瘋纔怪。
好在上次運糧之時,高奎尚不知情,隻躲著咱們的船隊,未做騷擾。
可是歸來之時便被這廝截住,孟超,陳立率兩艘夾板船同高奎大戰一場,炮放了不少,隻是兩艘夾板船得護著咱們的船隊,不敢輕出,故此都冇有損失,對峙了半日便各自散去。
你也看到了,隻某自己回來安排,孟超,陳立二人隻能在船上守著,不敢輕離。”
“不對啊,這廝的老爹可在咱的手裡呢,他就敢找咱的麻煩,莫非不是親爹?”明生拖著下巴問道。
徐八狹促道“呃,誰知道,反正不是某的種。那廝卻是冇有攻打花果山,幾個草棚子他也看不上,攔住咱們正是欲要回老爹,給贖金也可,不然便同咱們死磕。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那信在孟超身上,某也看了。”
“此事不需擔心,某找個時間跟他談談便是,他若是仍舊不識抬舉,花些力氣滅了就是。”明生凝眉道。
這話徐八深信不疑,四海商社若是將人馬都拉過來,怕是金山衛也能轟平。
兩日後,糧食裝載完畢,彙聚於海鹽縣秦山外海。
揚武,揚威前頭開路,直奔花果山。
……
卻說高奎得了家中傳信,自然暴跳如雷,率領船隊趕赴花果山拚命,但是連個鬼影也未見,空空蕩蕩的草棚十幾間,燒之無益,索性在海中不斷尋索。
在徐八船隊歸來之時,終於又撞見兩艘可惡的夾板船,卻也著實被嚇了一跳,特麼的四五十艘沙船浩浩蕩蕩跟隨,莫不是來夷平泗洲山的?
及至近前,見每艘沙船僅二十餘人操船,也無武備,方知乃是運輸之用,並非是戰船,故此纔有膽量逼停船隊,遠遠的雙方對射。
之後便派遣人送信,起碼得將那不正經的老爹贖回來,若是落個不孝的名頭,自己怕是再無可能在嘉興立足。
這廝是純粹的海商,海商憑的什麼,便是誰的力氣大,拳頭硬,誰說的算。這些年來在南洋貿易也不是冇有吃過虧,弄得過便弄,弄不過便認慫,如此纔是生意之道,隻憑血氣之勇一味死磕,早不知死了多少回。
幾次打交道,高奎便知不是對手,隻想有個體麵的抽身,可特麼的小賊太下作,竟然綁了自己老爹,顯而易見是在逼迫自己認慫服軟。
這廝幾天來肝火旺盛,牙床腫起,額頭更有兩個豆粒大小的火癤子,躺在塌上哼哼,不是心疼擔心老爹,而是害怕,怕這夥海寇發狠弄死自己,更怕老爹的贖金開價太高,搞的自己傾家蕩產。
正在胡亂琢磨之時,有探哨來報,那船隊又來了,距泗洲山十裡有餘。
高奎不敢怠慢,急忙集合人馬擺開陣勢,此番不為打仗,隻為體麵的將老爹贖回,然後離這夥孫子遠遠的,自己老宅都被人查的清楚,哪裡還敢死磕。
待雙方相距三裡之時,高奎便派出人手送信,言辭懇切,再無挑釁之意,隻談贖金。
明生也懶的同這廝虛與委蛇,相約泗洲山北二裡餘一彈丸小島談判。
待雙方各自站定,高奎不禁惱怒,怎的派了一個半大小子相談,他懂個甚,剛要開口叫罵,孟超便在對麵喝道“對麵哪個是高奎?上前同我家少爺搭話。”
一口氣被高奎硬生生憋回,上前三步道“某便是高奎,報個名頭吧,藏頭露尾卻是惹人恥笑。”
明生也上前三步,高聲道“怎的冇有報號?牛頭島趙明生是也,有話便說,有屁快放,某冇時間同你扯皮。”
高奎神色憤然,怒聲道“某同你等無冤無仇,緣何洗劫泗洲山?更有上百兄弟死傷,這梁子如何開解?”
明生也怒了,跳著腳喝道“你這廝還好意思前來質問,某來問你,你可是在泗洲山上販賣人口,蓄養倭寇?多少人家被你害的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這般斷子絕孫的生意你也敢做,冇砍死你便是你祖墳冒了青煙。
若是某再知曉你做下這等喪儘天良之事,便將你高府滿門誅絕,你信也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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