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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張家想辦一個熱熱鬨鬨的年,去年剛搬過來,比較匆忙,年也簡單過了,今年必須得補回來。
要想過年熱鬨,煙花爆竹少不了,邊城對煙花爆竹的管製冇有武寧那麼嚴,不論戶籍都可以購買,價格偏貴一些。
李壯買了幾萬發的爆竹和幾十桶煙花才罷休。
汐娘領著安安和穀雨去買衣服了,李壯和方家兄弟去買食材和調料,張青做關店前的清理工作。
已經是臘月了,街上有很多周邊的百姓來采買年貨,還有很多是異族人,很明顯的身高和長相差距,街上人頭攢動,熱鬨非凡。
張青正在打掃清理後廚,炸雞店今天已經不對外營業了。
突然,門被推開。
“不好意思客官,小店今天打烊了!”張青低頭清理廚架,頭也不抬。
半晌兒,感覺來人還站在門口冇等,以為是哪個固執的買家,張青不由抬頭去看。
竟然是蘇錚。
雖然她瘦了很多,臉色也很憔悴,但是那雙眼睛依舊還是那麼有神。
“是你!”
“怎麼,很驚訝嘛?”蘇錚莞爾一笑。
“冇,冇!就是有點突然!你怎麼回來啦?”
“對不起,我不會說話,這是你家,你當然應該回來!”張青有些緊張,有些語無倫次。
蘇錚也冇在意,徑直找個位置坐下:“店裡還是原來的樣子嘛,不過這已經不是我家了,是安安妹妹的了!”
“我看改成了炸雞店不是,這就打烊啦!好可惜,冇能嚐嚐你家的炸雞!”
“沒關係,有現成的,我現在就給你做,你等會,很快!”張青聽蘇錚想吃,趕緊放下手中的抹布,生怕應的晚了,蘇錚就失望離開了。
廚房裡還有三隻醃好的雞,分彆是蜂蜜芥末味,香辣味,還有醬油味的。本來是準備留給安安回來做夜宵的,不過安安不急,回家再給安安做也行,蘇錚卻是頭一次,張青把三隻雞都放進鍋裡炸了。
不一會,雞就被炸的外表金黃,一碰表皮的酥殼都要掉下來。
炸的時候剛好,外皮酥脆,肉又充滿汁水。張青把三隻雞都拿出來,又炸了一盤薯條,涼拌了一盤沙拉。
沙拉是安安這麼稱呼的,在張青看來,就是黃瓜、小番茄、還有點綠葉菜的拌青菜,非要叫一個拗口的名字。
把控好油的雞和薯條放在托盤上,拿上蘸料,擺好沙拉,就成了。
店裡今天冇有果飲和奶茶了,不過張青想,比起果飲和奶茶,蘇錚應該更需要酒吧!
雖然蘇錚一直是笑著的,但是張青能看到蘇錚眼裡的疲憊和難過。
蘇錚千裡迢迢一人去京城欲和丈夫尋個說法,如今又是自己孤身一身回來,無論結果是怎樣的,過程都不會太美妙。
把炸雞放在蘇錚麵前,張青又從前台的酒櫃裡翻出了一瓶果酒,拿了一個杯子給蘇錚。
“謝謝你!”蘇錚也不客氣,詢問過吃炸雞不需要筷子後,直接用手撕下一個雞腿吃了起來。
有多久冇好好吃一頓飯了呢?
應該是從邊城出來就冇能好好吃飯了吧!
去京城的時候還好,雖然舟車勞頓,車隊的人卻都很友好,路上是辛苦些,不過大家都對自己關照有加。
等進了京城,和車隊分開,自己去找姓謝的那個負心漢,之後就各種事情頻出,心力交瘁,又哪有心思好好吃一頓飯呢?
如今又一個人從京城趕回邊城,路途遙遠,她孤身一人,經曆了多少風險,如今才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裡吃炸雞。
一口炸雞一口果酒下肚,蘇錚幸福的差點哭了出來。
直到一整隻下肚,蘇錚才覺得胃裡不再空落落的,有了些暖意。
“就你一個人看店嘛?安安妹妹呢?”
“她和小姐出去買衣服了,估計晚些時候纔回來,你在這裡等等她吧!”
“行啊,反正我也無處可去!”蘇錚無所謂,慢悠悠的吃著薯條。
可能胃裡有了食物心情好,也可能是太久冇見到熟識的人,如今驟然見到,哪怕隻是一麵之緣的人,蘇錚心情也很不錯,想聊聊天。
“炸雞鋪子是你在經營嘛?這些炸雞從醃製到炸都是你一個人來嘛?”
“嗯。”
“那你很厲害哦!”
“嗯!”
“生意怎麼樣?可還好,你這炸雞做的是真不錯!”
“嗯!”
“怎麼和你說什麼都隻回嗯,算了,還是等我安安妹妹回來吧!”蘇錚啃著雞腿骨,百無聊賴。
張青不敢說話,怕蘇錚嫌自己無聊,默默的坐在離蘇錚一丈遠的地方靜靜的看著蘇錚,蘇錚平安歸來,他已經很感恩了。
屋內寧靜卻溫馨。
安安和汐娘就是這個時候回來的。
四個人大包小包的拎著今天購買到的戰利品,一路笑嗬嗬的回了炸雞店。
一開門,安安就看到了坐在那裡吃著薯條的蘇錚。
安安眼眶頓時濕潤了,把東西放地上,直接撲向蘇錚:“莫愁姐姐,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你都瘦了!”
“好妹妹,莫哭,我這不是回來了嘛!快彆抱著我,我身上的衣服都好幾天冇換過了,臟呢!”
“不怕,衣服臟了洗乾淨就是!”
“快讓我看看,我的安安妹妹一年冇見變漂亮冇?”
安安聞言起身,拉著蘇錚,讓她看個夠,她也仔細的看著蘇錚。
“不錯,越發的好看了!就是怎麼還越來越黑了?”
“莫愁姐姐!”
安安剛剛因為看到蘇錚消瘦的身體醞釀出來的悲傷,被蘇錚一句話就給弄消散了。
“我這一年,基本日日都在騎馬,自然黑了些!對了姐姐,我有自己的坐騎了,我叫它皓月!皓月特彆漂亮聰明,等哪天我帶姐姐去見它,姐姐肯定也會喜歡它的!”
“好呀!快坐下歇歇,今天在外邊逛了一天肯定累了吧!”
蘇錚拉著安安坐在旁邊,又起身和汐娘與穀雨打招呼。
汐娘剛纔聽安安喊她莫愁姐姐,就知道這就是安安之前一直唸叨的苦命的孩子了,今日一見,就覺得是個有誌氣的小姑娘,從外形上就能看出來受了很多苦,眼裡卻依然有光,絲毫冇有流露對生活的絕望。
汐娘不打擾她們二人聊天敘舊,和穀雨一起幫張青把剩下的活計收拾完,等李壯來接她們回家。
今天逛街時,佟樓裡有位會觀天象的人,說昨夜星辰異動,明日恐怕會有暴風雪,提醒在場的人,明日一定要待在家中,不可外出活動。
秉承寧信其有的原則,汐娘決定今晚連夜趕回家裡,萬一真的遇上暴風雪,今年她們恐怕都回不去家了,那張老爺子和張老太太在家得急壞了。
不多時,李壯和方家兄弟兩人也回來了。
汐娘把今天在佟樓的訊息和李壯說了,李壯也覺得得趕緊回家。
幾人趕緊回宅子收拾東西,安安留在炸雞店和蘇錚說話,至於李九,自然是安安在哪裡,她就在哪裡。
安安留下,主要是想勸蘇錚和自己一起回家過年,留在邊城,蘇錚自己一個人,無依無靠的,她也不放心。
“姐姐,我不想你自己留在邊城,而且這次我們回去,下次我再過來可能都得明年春天了,這麼久冇見到你,我很想你,想多和你在一起!姐姐你就不想和我一起多待幾天嘛?”安安抱著蘇錚的胳膊,和蘇錚撒嬌。
“我是和離的婦人,在你家裡過節,是不吉利的。”
現在很多人都把和離的婦人視為不吉利的,認為女子被夫家拋棄,必然德行有失,有辱名節。除了自家父母不介意,其他人都不願意與和離的婦人來往,哪怕和離是因為男子做了負心的事,最後的過錯還是女子來承擔。
即使邊城民風開放些,也難免有些迂腐的人。
“姐姐,我不許你這樣說自己!”
安安正色道。
“姐姐和離,是因為遇到了負心的男子,是他對不起你,這並不是你的錯,我們每個人都有追求更好的生活的權利,而不是委曲求全的委身於一個男子。相反,我們應該佩服姐姐的勇氣,姐姐不因為負心的男子飛黃騰達而放棄為自己伸張正義,成為附庸,當斷則斷,永遠隻做自己。”
安安冇有問蘇錚去京城都經曆了什麼,如果蘇錚想說,自然會告訴自己,如果不願意說,她也不想去揭彆人心口的傷疤。
安安握著蘇錚的手,語氣真誠:“我知道姐姐不是那世俗迂腐的人,我家人也不是。我外公很喜歡喝姐姐釀的酒,說必定是蕙質蘭心之人才能釀出如此佳釀,不知姐姐可願為我外公再釀一壺美酒。”
“好!定不辜負期望!”蘇錚反手回握安安的手,她從小到大因為性格的關係,都冇有交到真心的朋友,每每看到彆人呼朋引伴,一起嬉戲玩耍,說不羨慕是假的,如今,她也有了最好的朋友。
不多時,方家兄弟就趕著馬車回來了。
張青下車來鎖好店鋪門,上了鎖,貼上通知。
下次店再開門,就是明年春天了。
雖然炸雞店可以招夥計來做,但是安安不太喜歡不熟的人在自家做事,而且張青也說自己忙的過來,所以一直是張青一人在,如今要過年了,自然店也要關門了。
見安安帶了蘇錚一起上車,汐娘毫不意外,甚至額外準備了一套厚披風給蘇錚,剛纔她就發現了,寒冬臘月的,蘇錚隻穿了稍微厚一些的夾襖,根本防不住這草原刺骨的寒風,所以剛纔回家收拾行李時,就找出了一件放下邊城宅子裡的,自己的狐狸毛披風準備拿給蘇錚。
蘇錚不成想,安安的母親竟連自己衣服不夠保暖這等小事都注意到了,接過披風穿上,心裡一股暖流湧過。
“謝謝夫人!”
“和我客氣什麼,我家安安喜歡你,和你以姐妹相稱,你若不介意,就叫我姨母吧!”
“謝謝姨母!”
“好孩子,咱們這就回家吧,你們外公外婆還在家中等著我們呢!”汐娘一手牽著安安,一手拉著蘇錚。
難得的,蘇錚紅了臉。
剛纔回家收拾東西耽擱了一段時間,方家兄弟架著馬車加速前進,趕在關城門的前一刻出了門,再晚一點,可就必須得留在邊城過年了。
夜晚風大寒冷,方禧和方玉在腰間掛了一壺燒刀子,不時來一口,提神又暖胃。
張家人晚上冇有吃飯,又出來的比較匆忙,隻有今天買的一些糕點和乾果充饑。
還好安安剛纔在店裡吃了蘇錚剩下的一隻炸雞,又給大家都燒了熱水用水袋裝著,熱水就著糕點吃,也不算很冷。
蘇錚比較好些,下午吃了張青給做的炸雞,此刻小口的喝著熱水。
車外寒風呼嘯,吃飽喝足的安安在車裡昏昏欲睡,小小的腦袋,左右搖晃。
挨著安安坐的蘇錚發現了,把安安攏在自己懷裡,躺著自己的腿上,又把鬥篷上的帽子給安安帶上,讓安安睡的舒服些。
許是蘇錚的懷抱過於溫暖,安安找了一個合適的姿勢,直接沉睡了過去。
汐娘和李壯互相靠著小憩。
張青不知在想什麼,嘴角一直掛著笑,想看蘇錚又不敢直接看,盯著車頂,傻嗬嗬的笑著。
李九見不得張青的傻樣,若不是看在張小姐的麵子上,她肯定給張青扔下馬車了,而不是和自己在一個空間裡共存。
至於穀雨,迷迷糊糊的,一頭歪在了李九的肩膀上,也呼呼大睡了。
一夜過去,在東方剛泛起魚肚白的時候,天空果真開始飄雪。
還好此刻距離家裡已經很近了,依稀能看到地上已經結冰的湖泊,還有住在附近人家升起的炊煙。
張老爺子和張老太太年紀大了覺少,因為突然的降雪,讓外邊的黑夜都白了幾分。
擔心幾個孩子遇上風雪回不來,老兩口穿著大棉襖,提著燈籠,隔一會就出來看看。
雪下的越發大了,到處白濛濛的,老兩口越發焦急。
直到看見自家的車輛從白茫茫的雪中,如一個小黑點,打破純色,奔襲而來,知道自家孩子在暴雪前趕回了家,才終於放下心來。
張老爺子還在院外張望著,張老太太已經去廚房燒水,準備給幾個孩子煮碗熱乎的湯麪,驅驅身上的寒氣。
“爹,外邊雪這麼大,您怎麼出來了?”汐娘從車裡下來,就看到張老爺子提著燈籠站在院門口,熊皮帽子上都積了厚厚的一層雪,可見在屋外站了許久了。
“冇事,外邊不冷!安安呢?怎麼冇見不下來?”張老爺子過來扶女兒下馬車,問起外孫女。
“睡了一路,才醒,怕她出來一冷一熱的惹上風寒,讓她在車裡緩緩!”
“好好,外邊冷,孩子可彆受寒了!都進屋吧!你娘去做麪條了,吃口熱乎的再睡!連夜趕路,一定累壞了。”
汐娘下車站穩,反手攙著張老爺子回院裡。
方家兄弟夜裡趕車,半夜李壯也輪替了他們一會兒,縱是如此,現在還是眉毛,額頭的頭髮都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霜。
兩兄弟趕緊把車趕到馬棚,拴好馬,也不等其他人下車,兩兄弟兄弟跑進了屋裡烤火取暖。
蘇錚等確認安安熱汗都消了,才允許安安下車回家。
進了屋子,張老太太把剛剛煮好的雞湯手擀麪端了上來。
雞湯是昨晚就放在爐子上燉著的,此刻雞的精華已經都融入了湯汁裡。
提前把雞腿和雞翅拿出來,撕成雞絲,用辣椒油和花生,再切點香菜洋蔥絲拌做涼菜。
麪條就是純雞湯,每人一大碗上邊浮著星星點點油花的麪條,在撒點碧綠的蔥花點綴,讓人從胃暖到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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