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繡 526章送終

李青山也重重的歎口氣，想了下道：“要不然再叫兩個後生，你一個人怕是不成吧，背不動呢。ＷｗＷ??ＣＯＭ”

要知道死人是非常沉的，有個詞叫做‘死沉’其實也可以側麵明死人的重量了，學武一個人還真背不動老趙呢，別看沒他高沒他重，人死了一個活人還真背不動呢。

學武也歎口氣，心情是不上的複雜難言，“他那個人品性那麽差平時待人那麽刻薄，這個時候誰還去呢？怕是沒人願意嘞。”要是個好人看著都認識的麵子，怎麽地也要去幫忙的，不至於那麽無情連收屍都不給，但老趙平時特別刻薄精於算計，擅長給人挖坑陷害，這樣的人得罪不少人，哪有人願意給他收屍啊，本來就是個晦氣的事。

“要不我問問守正他們，讓他們幫你一把？”李青山話裏也有些猶豫的，晦氣啊，是死人也不是活人，不一定願意沾染這樣的事，也不是一個村的，品性差還坑了學武很多年了，兄弟不願意嘞，對老趙意見老大了。

“沒事，我找個板車揹回來就行，我知道他買的墓地在哪裏，他是要和我師娘一起合葬的，等我把人揹回去了，找守正他們幫我一把就行了，大不了給幾個酒錢唄。”

學武腦子裏也順溜多了，既然要幹那就給人麻溜整齊的送走，全了一場情分，也不是圖誰非要他兩句好話啥的，主要是當年去學醫的時候個頭都不高是半大孩子，到底頭幾年的時候老趙對他還是挺不錯的。

雖然後來恩恩怨怨情分也變質了，但人死了恩怨也兩消了，也沒得好計較了，跟死人還咋計較呢，算了吧，暴屍荒野都是有點淒涼了。

有些事不是能用錢清楚的，人是個有感情的動物啊。

學武心裏有點別扭，情緒也有點不太好，也不上是個啥滋味，有點泱泱的樣。

張爺爺歎口氣勸道：“他自己把路走成這樣的，當年我也是見過他略微交往過的，要本事還是很過硬的，但他遭逢大難這變的有點厲害，越左性了，自己的路走成什麽樣落什麽樣的結果，誰都不能責怪，得怪自己。你也別難受了，去給他葬了吧，總是喊了那麽多年師傅呢，全當把這最後一點情分了結了也就是了。咱們無愧於心，也不欠趙家的了。”

“是，師傅我聽您的。我去找人，我吃飽了。”學武把最後幾口飯匆匆扒完，出去找幾個要好的夥伴，要準備著把墓地扒開要合葬。

他師娘就是葬在大青山的，因為是死在這裏的，隻能葬在這裏了，所以當時買墓地的時候學武也在做學徒麽。那會老趙哭的特別厲害，要老趙這人吧不咋地，人緣也差的厲害，整日裏刻薄算計挖坑陷害的，聰明點的人都躲著他走，但他對妻是情深不悔，真真的真心實意，哪怕最後幾年妻已經病的起不來床了，老趙各種好藥給吊著，幾乎是用盡了全力，但大夫也不是神仙能治病卻不能跟閻王爺搶人，終究沒留住人還是走了。

老趙從娶了妻後，一心一意沒有二心，別通房妾了，就是後來病在床上起不來身的時候，也沒有兒子，但人家就是沒有想過娶個傳宗接代啥的，完全沒這回事，哪怕是現在老趙身邊依舊是一個人，妻子去世這麽多年，也沒有想過再娶生個兒子什麽的，壓根沒有，對妻子是真愛了。

老趙對不起全世界，但唯獨對得起自己的妻，想必作為女人都是羨慕嫉妒的。

學武因為知道這一點曆史，想著老趙肯定是要跟師娘一起合葬，他肯定是能閉上眼的，找人悄悄的去商議這個事，把人約好了。

巧蘭看著二哥鬱鬱寡歡的樣，歎口氣也沒什麽，這種事也沒法勸，心情很複雜什麽都不太合適。

張爺爺卻很滿意，覺得學武這孩子他沒看錯，是個好的。

到了那一日，學武穿著李母給做好的孝衣披麻戴孝要去給老趙收屍了。

傳虎昨晚就沒來，第二一大早很早就去衙門了，他不是儈子手，但要留在邢台候著，以免生什麽意外的事衝了法場。

老趙被人壓上邢台，縣太爺簡單的了幾句，就讓人可以砍頭了，要是有家屬可以在儈子手準備好刀之前可以幾句話的。

學武穿著孝衣進來了，還拿了一點子酒過來，跪在老趙跟前，“師傅，徒兒送您來了，不管認不認我怎麽個恩怨，可您終究養了我一場，我來送你，算是全了我們師徒最後一點情分，我會找人把您和師娘合葬，我知道您心裏就惦記這個呢。”

老趙抬起頭看到學武的時候也是驚訝卻又不意外的，他也不出為什麽，但此時此刻他就是知道，別人不會來但學武一定會來給自己收屍的，就是這麽肯定確定，從沒有懷疑過。

他突然朗聲大笑，笑的眼淚都掉了下來，學武也捂著臉哭了，情緒也激動萬分，心裏的感情複雜難言，感慨萬千，不清是個什麽滋味。

“有你為我哭一場，我也值了，我總算還有個送終的人，我不算瞎眼的！來給我喝口酒，看在你送我一場的份上，我床鋪底下有塊磚頭是空的，你把它取出來，裏麵有油紙包著的兩本書，那是我和父親一生撰寫的藥方和筆記，送給你了，我原就是留給你的。我想讓你娶大妞，可你看不上她，我這心裏也是有氣的，也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那樣了，覆水難收。學武你跟著老張頭好好學本事，他比我能耐多了，我家裏沒什麽錢了都留給大妞帶走了，我知道那點東西和錢你也看不上，有機會你留給大妞吧，那孩子是我教歪了，希望她還能有以後吧。”

臨終前老趙才幡然醒悟，然悔之已晚了。

“是，我會照辦的。”學武給老趙磕頭道謝，師徒情分到這真的算是了結了。

“行刑！”傳虎在刑場上喝一聲，學武拿了酒水退了下去。

一刀下去，儈子手手起刀落，快很準一刀斃命，活幹的相當利索，也讓犯人少了些許痛苦。

學武跪在地上放聲大哭，當年學醫時還是個不懂事的孩子，如今卻是親手送走了師傅，往昔的一幕幕在眼前回訪，曾幾何時師傅手把手的教他啊，如今卻……讓他禁不住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