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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阿寶所料,她既能瞧見殿簷,兩者離得不遠。
嘭地掉到殿頂,而隨著山勢傾斜,山中溫泉亦往低處倒灌。
寬縫漏下的一簾瀑布沖刷了這地洞,如她所料,最後愣是彙聚成了一條不深不淺的地下河。
至於落水這事……
阿寶苦中作樂地歎氣,她可熟了!
下一瞬,緊隨著白茶瀕死的驚恐尖叫,阿寶拽著她滾進了發熱的泉水裡。
白茫茫的熱氣裡,嘩啦水響。
阿寶從後背攬住白茶,將使勁撲騰的伽羅王女撈上了岸。
“死亡,很可怕吧。”阿寶邊擰著滴水的袖擺,邊問一旁癱坐在水岸邊的白茶。
聞言,一臉慘白的伽羅王女,哆嗦著怒喝:“你竟敢故意害我?!”
死亡,自然是令人恐懼。
但若不是軒轅阿寶故意拉她墊背,她又豈會遭遇這場幾乎喪命的凶險!
適才她明明看見了慕涼哥哥,他定是來救她的。
聽見這聲質問,阿寶徹底無奈。
放下稍微擰乾的袖擺,她藉著高處投下來的那道微弱光線,放眼環顧周遭。
此處,應是一處望不見儘頭的地底溶洞,不知是誰在此修建了地宮,但與孟家島那座依然金碧輝煌的地宮不同,她眼前的溶洞地宮已看不出原本模樣。
斷壁殘垣,一片廢墟裡,反倒被一縷縷純白的菌絲占據。
更有似滿地琉璃般,冒出來的一簇簇小蘑菇。
幽藍,血紅,黃金,裴綠,晶瑩剔透得流光溢彩,目眩神迷。
“彆碰!”阿寶拉住欲觸碰小蘑菇的白茶,厲聲警告:“它們有毒!!”
聞言,白茶那張冷臉終於出現了除憤怒、憎惡之外的其他神情——詫異。
一簇圓滾滾的,黃金般的小蘑菇。
蘑菇傘頂,還有圓溜溜的一點黑,憨態可掬。
“它們明明很……”白茶驟然頓住。
隻見,阿寶用金針輕輕戳了戳那小蘑菇。
唰地,小蘑菇那圓溜溜的那點黑,卻一張滿是尖利細齒的嘴。
這一幕,亦出乎阿寶意料。
被嚇得立刻縮回手的阿寶,再看這片一眼望不見儘頭的,像琉璃星落的小蘑菇海。
愈濃烈絢麗,愈像死亡笑著歡迎她們。
而微風拂過,帶來溫暖如春的溶洞裡,濕潤的潮意。
阿寶悚然冒出一個念頭。
或許大啟的文淵閣裡,那本《西疆草經彆錄》所記載的蘑族,所指就是早被深埋地底的它們?
因此,她命謝無礙尋遍西疆,卻始終找不到蘑族下落。
思及此,阿寶重新抬頭,順著那一縷縷純白菌絲往上瞧。
突然,適才她們倆人掉落的那處寬縫,竟有倆黑點。
眨了眨眼睛的阿寶,卻發現那倆黑點越來越近,竟是兩道人影。
又是一陣嘩啦水響,水裡冒出倆人。
一個是被摔得幾乎散架的絡淺,揉著痠痛的胳膊。
而另一個,是白哲。
阿寶:“……”
絡淺和白哲,這倆怎麼也掉下來了?
驀地,阿寶來不及敘舊,先緊趕著欲阻止絡淺。
但絡淺動作卻更快:“哇!你快瞧啊!”
彷彿是初春踏青,絡淺笑著撫過一朵幽藍的小蘑菇,對著白哲,誇張驚歎道:“它們好討人喜歡!”
見狀,白茶欲言又止地盯著絡淺與白哲。
絡淺甚至捏了捏幽藍小蘑菇的傘蓋,“它好柔軟。”
而白哲,麵無表情。
須臾,白茶錯愕地看向阿寶,“你適才分明說它們有……”毒。
話音未落,蹙眉不解的阿寶捏著金針,準備再試一次。
難道是她的判斷有誤?顏色不同,毒性有異?是以,絡淺並未中毒?
猝不及防地,似乎有動物正往她們這邊狂奔而來,阿寶來不及試針,轉身便找地方躲。
突然,她頓住腳步,猛地回頭!
她拽著白茶上岸時留下的濕腳印,尚未乾透。
適才白茶湊過去打量那黃金小蘑菇時,亦留下了腳印。
但此刻,這兩排腳印皆已被菌絲覆蓋。
它們會動。阿寶悚然意識到。
它們甚至懂得團夥捕獵,井然有序地分工,欲悄無聲息將她們逼進死角。
而一陣詭異的動靜隨風傳來,阿寶聽得耳熟。
分明是血肉軀體被活生生撕開,緊接著哢嚓哢嚓,骨頭被利齒硬生生嚼碎。
“咱們怎麼辦?!”一直盛氣淩人的伽羅王女,壓抑著驚恐,臉色慘白得哆嗦著問,“是你害我掉進來的!軒轅阿寶!你快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