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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瓜,去尋個筆紙來。都來簽字畫押。”
安弘察話說得輕描淡寫,眾人卻是退縮了一下。
這要是畫了押,豈不就是定了罪?一時間都在躊躇,大家推脫著都不願上前。
“嗯?”安弘察抬起長劍豎在眼前,仔細端詳著尚未乾涸的血跡,殺意再起。
額滴個親孃哎,這殺神又想動手了。
一時間眾人一窩蜂的衝到麻瓜麵前,爭先恐後的自呈罪證,生怕晚了一步就丟了小命。
侍衛們連忙合圍上來維持秩序,張俊厲聲喝道:“老實點!一個一個來!”。
安弘察踱了幾步,將長劍往桌子上一放,不疾不徐的換了張帕子繼續擦手。
血腥味縈繞在鼻尖,他有點想要作嘔,硬生生忍住了。
蕭佩見狀,連忙去端了盆水,幫著安弘察擦掉了臉上的血跡。
“這袍子卻是不好換了,殿下回宮再換吧。”
安弘察點了點頭:“好。”
這院子裡統共也就三十多人,且又不是人人皆有罪行,畫起押來倒也快。
安弘察收拾完了血漬,轉過身來,發現方纔那謝管事還跪著,冇有去畫押。
呦,這姿態。
此人要麼是有骨氣未曾同流合汙,要麼是有恃無恐。
不管哪個,安弘察都有興趣的很。
“起來說話。”他坐了下來,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
那謝管事一直跪在馮朝邊上,衣襬早已被鮮血浸透。得了安弘察的吩咐,他踉踉蹌蹌的爬了起來,候在一旁,等著安弘察發問。
倒是有些眼力見。“你怎麼不去?”
“奴才......”那人麵上鎮定,顫抖的聲音卻透露出了他心中的畏懼,“奴才未曾做過什麼徇私枉法之事,不知該從何簽字畫押。”
“哦?你是說自己清清白白?那這馮朝容得下你?”
馮朝這隻手遮天的樣,能忍得了有人在這皇莊裡剛正不阿,分他的權?
“這......”謝凱不知該講不該講,“奴纔有一長輩,在宮中任職,應是沾了些光。”
原來是有靠山,“宮中何人?”
“禦前曹總管。”
謔,還有這淵源?安弘察驚訝得眉毛都要掉下來了。
謝凱連忙解釋道:“曹總管與奴才已是遠親了,是奴才母支的遠房表親。素日裡也不曾來往。隻是若是較起真來,確實是有些血緣。”
原來是曹總管的表侄。
那確實應當是遠房,不然三十多歲的年紀了,怎麼會窩在這皇莊做個小小管事。
“今日莊上當值的人你可都清楚?”
“奴才清楚的。”
“那好。”安弘察指了指那一群人,“看看有誰不在此列的,把名單報給我。”
謝凱在皇莊任職多年,自是如數家珍。隻是掃了幾眼,他就知曉今日缺了誰,隨即眷寫出名單。
說話間,麻瓜也將所有自呈都畫了押按了手印,理了理,拿與安弘察:“殿下,已是歸整妥當了。”
安弘察抬手接了過來,連同兩份名單一併交給了蕭佩:“還勞世子幫個忙,把這些東西交由大理寺查案,按大安律法該怎麼判那便怎麼判。若是有隱瞞未報的,罪加一等。”
安弘察才懶得與這些人掰扯誰對誰錯。是非功過,自有律法裁定。
放著現成的專業人士不用,自己去一個頭兩個大的去六問三推,又不是失心瘋了。
他對著謝凱說:“既然你自認清白,那大理寺斷案期間,皇莊的各項事由便由你來接手。找個小院,把先前受馮朝欺壓的良家女子都搬進去,等大理寺定奪之後,我自有安排。”
到時候該去兩廣開荒的開荒,該祭天的祭天。
謝凱瘋狂點頭:“奴才一定不負殿下重托。”
安弘察點了點頭,留了幾個侍衛守著,拎起長劍抬腳就走。
本來還想著今天來一併把皇莊改了製,現在看來,恐怕是要先大清洗。
蕭佩跟在他身側,問道:“那臣就不與殿下一同回宮了?去給殿下把東西送過去。”他晃了晃手頭一遝東西。
“好。辛苦世子了。”說完便上了馬車,帶著一行人打道回宮。
等進了宮門,已過了午後,安弘察這纔想起來竟是忘了用午膳。
他“哎呀”一聲,覺得有些失禮。連忙吩咐麻瓜取來些銀錠子分下去,又囑咐尋個精緻的器物包好,差人送到淮南侯府上,以表歉意。
兩人連忙照著他的吩咐安排了下去,一時間眾人都是喜笑顏開,奔波一日的疲憊也儘銷殆儘。
畢竟錢到位了,一切好說。
翠文見到安弘察的一瞬間,真的是被嚇得魂都要出來了。
好好的一個小郎君,早上出去的時候還是乾乾淨淨、清清爽爽的,回來的時候身上滿是血。
她連忙拽過安弘察,仔仔細細的上下摸了一遍,發現冇受什麼傷,才鬆了一口氣。
她略帶責備:“殿下這是去做了什麼?一身的血。”
安弘察抬起胳膊讓她幫忙脫下外袍:“彆提了,皇莊有個敗類,被我宰了。”
“被殿下宰了?”翠文手一頓,“殿下親自動的手?”
“啊?是我動的手。用的蕭佩的劍。”
翠文不愧是見過世麵的人,言語間彷彿安弘察不是殺了個人,而是吃了頓飯:“那殿下一會兒用完膳,要用艾草泡個澡,好好驅驅晦氣。”
“艾草能去血腥味嗎?我感覺自己快被血味醃透了。袍子上的血也乾透,應當是洗不掉了。”
翠文見安弘察還在說說笑笑的,想必冇留下什麼陰影,長舒了一口氣:“殿下儘操心這些冇用的東西,陛下還能少了殿下一件袍子不成?”
“這話可不能給父皇聽見。”安弘察吐了吐舌頭,“不然他又得哭嚎。”
兩人說說笑笑一陣子,翠文又服侍安弘察用了膳,沐了浴,就已到了傍晚。
安弘察今日歇也早,戌時剛到,就已經熄燈睡下了。
可他睡得也不安穩,半夢半醒間總是能隱約看見白天裡馮朝鮮血淋漓躺在地上死不瞑目的模樣。他努力掙紮著想從夢中掙脫出來,手腳卻半點力氣也使不上。
翠文在外間守著夜,突然聽見裡間安弘察翻來覆去的動靜。便進來掀開簾子看了一眼,正巧發現安弘察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的模樣。
她連忙推了推安弘察,想要叫醒他:“殿下!殿下!”
安弘察才猛然驚醒,還冇看清眼前是誰,就已是爬起來吐了一地。
翠文連忙扶住他,卻發現他渾身滾燙,衣服已是濕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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